他一邊兒吐,一邊兒罵娘,好半晌才緩過來,轉身狠狠踢了顓瑞一腳。


    鍾恭即便在這種情況下,依然護住,怒道:“再動一個試試!”


    哈日查蓋雖然是個薩滿巫師,但身手一般,自然不敢跟鍾恭叫板。他抹了抹臉上黑乎乎的粘液,指著那被鉤出來的古怪屍體說:“你們看到了,這棺材裏的原主人,八成就是被這東西淨化過的,他肯定是被人強行下葬,所以這呼呿鐸才會死在棺材裏。感應到同類的屍體,顓大當家體內的邪性就壓製不住了。”


    我心情複雜,看著昏迷的顓瑞,心說:難道我們所認識的顓瑞,真的是呼呿鐸嗎?


    這時,我卻無暇想太多,而是打著手電筒觀察周圍的環境,想看看之前我撞了那螭龍一下,周圍究竟產生了什麽變化。誰知,看了一圈,四下裏卻並無異常,那刷刷刷的聲音,便如同是我的幻聽一樣。


    這時,便聽鍾恭問道:“現在怎麽辦?”


    他這話是問哈日查蓋,看樣子,鍾恭雖然嘴上不承認,但心裏已經是有譜了。


    哈日查蓋聳了聳肩,道:“我說了,他其實已經是淨化過的產物,但他自己心智堅定,不肯相信,所以一直以為,自己還沒有被淨化。”


    眾人聽的沉默,麵麵相覷,皆是一歎。我和顓瑞相識一年多,他幫我諸多,說真的,現在知道這麽個情況,我心裏別提多難受了。我早已經將顓瑞當成了好朋友,好哥們兒,但現在卻……


    我歎了口氣,道:“也就是說,他現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情況?”


    哈日查蓋點了點頭,道:“他身邊應該有什麽寶物,所以將呼呿鐸的邪性壓下去,他才沒有被控製。但隻要受了刺激,比如剛才的情況,邪性就會被激發出來。其實他潛意識裏,應該是知道自己的情況的,隻是不願意承認而已。”


    我沉默半晌,道:“那現在該怎麽辦?”


    哈日查蓋道:“我不清楚這地方為什麽會有呼呿鐸,估計這個墓主人,和鬼蜮那一批遷移的族人有很大的聯係。剛才的事情,他醒過來之後,你們都不要提,就當沒發生過,然後得快點兒離開這個地方,隻要呼呿鐸的氣息還在,這個影響就一直在,不妙。”


    此刻,為了‘顓瑞’的安危,我也顧不得了,再加上豆腐一直沒有蹤跡,而呂肅也闖入了這其中,啞巴等人又身受重傷,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也別想再有其它作為了。


    思及此處,我一咬牙,說:“走,先離開這個地方。”鍾恭點了點頭,將裝備包卸下來,讓我幫忙多背一個,自己則背起了顓瑞,將人用繩索固定在背上。


    我這會兒已經打定主要回程,畢竟這一路死的死,傷的傷,現在顓瑞又出了這麽個狀況,我們這支隊伍,算是徹底廢了,就算我有心繼續,而已無力前行了。


    想到此處,我心下一歎:豆腐啊豆腐,你小子到底在整什麽幺蛾子。我不管了,也沒有能力管了,其餘的也不跟你追究,你他娘的一定要活著出來。


    我們走上了回頭路,很快便到了那‘蠶叢攝妖百足鏡之下,而這時我猛地發現,這鏡子的表麵,不知何時,竟然被一個青銅皮子給覆住了,就像是給銅鏡罩了個麵具一樣,將妖鏡的表麵給遮擋起來,如此一來,我們到不用忌諱光線了。


    我心中一動,估摸著剛才那陣刷刷刷的響聲,八成就是這青銅皮子的聲音,看樣子,這地方有太多我們沒有發現的東西了。


    眾人開始順著木樁子往上攀爬,然而,我沒爬兩步,耳中便猛然聽到了一陣熟悉的聲音:“不要走,不要走!”


    豆腐!


    我驚了一下,猛地低頭往下看。


    此刻爬的不高,下方的情形瞧的一清二楚。


    沒有人。


    顯然,聽到這個聲音的不止我一個,哈日查蓋嘶了一聲,道:“說起來,我把小豆子給忘了,他人呢?”


    鍾恭神色有些焦急,說:“下麵咱們看過了,根本沒人,肯定又是那妖鏡在作怪,咱們不要理會,否則不知會生出什麽變故。”鍾恭現在一心想著顓瑞,自然不願意再在這個地方待下去了,隻想著快些離開。我當然理解他的心情,但聽著豆腐的聲音,腳卻有些邁不動。


    就在這時,馮鬼手說:“就算真是妖鏡作怪,那這妖鏡也太奇怪了,為什麽它一會兒變成跟屁蟲的臉,一會兒又發出他的聲音?這玩意兒叫攝妖鏡,能攝妖魔鬼怪,據說活人如果站在它麵前,隻要古鏡見了光,裏麵就會爬出鬼怪害人,將人一給拖到鏡子裏去。跟屁蟲是不是……已經被這妖鏡害了?”


    我還沒表態,哈日查蓋反倒不信,說:“越說越玄乎,世界上哪有這麽牛逼的鏡子。”說這話,他低頭往下看了一眼,沒瞅見有什麽不對勁的,便示意我們不要再耽擱,顓瑞離這個地方越遠越好。


    我無法,隻能忽略那個聲音,繼續往上爬。然而,越到後來,那聲音仿佛知道我不打算理會一樣,最後聲音越來越哀傷,仿佛遭遇到背叛一樣,最後變成了一句話:“救命,救命,老陳,救救我!”


    我身形不由得一頓,心髒砰砰直跳,再也忍不住低下頭去看那麵被封住的妖鏡,大叫:”你到底是什麽鬼東西!竇泊誌,你他娘的究竟是人是鬼,是死是活,給我吱個聲兒!”


    那聲音沉默須臾,忽然又響了起來:“我在這裏……”我死死盯著下方,下方唯一的東西,隻有那麵蠶叢攝妖百足鏡。我現在搞不清楚,。究竟是百足鏡裏的妖魔鬼怪在作祟迷惑我們,還是豆腐真的如同馮鬼手所說的……


    見我停下身,鍾恭急道:“別想了,人怎麽會鑽到鏡子裏去!如果真是竇兄弟,他為什麽不說清楚?這不停的引誘你下去,分明就跟惡鬼勾人的情形差不多,不要上當了!”


    鍾恭這話讓我心中一定,徹底拋開這些顧慮,任那聲音如何淒慘,也置之不理,須臾,眼瞅著快要爬出這個地洞時,洞口處忽然出現了幾個人影,我一看,正是啞巴等人。


    啞巴已經醒了,隻是臉色依舊很難看,額頭上全是汗,從下到上看著我們。


    我吃驚,說:“你們怎麽來了?”


    文敏說:”呂肅來了,我們必須得避開他,隻能往這裏走了。”這時,爬在前麵的鍾恭等人已經攀了上去,我還差幾步就要爬出去,啞巴卻對我說:“見到他了嗎?”


    他?


    我疑惑道:“誰?”


    啞巴見我這模樣,竟然露出鬆了一口氣的模樣,說:“上來吧。”我心中一時迷霧重重,啞巴這樣子,到底在介意什麽?他之前那麽決絕的阻止我進入這個地方,但我進來了,除了那詭異的妖鏡外,也沒有看見什麽驚人的東西,既然如此,啞巴在忌諱什麽?


    他又是指誰?


    我心裏咯噔一下,忽然想起了當時在下去時,黑暗中那隻把我往下拉的神秘人手。


    難道是指那個一直沒露麵的東西?


    我正要爬出去,忽然,下方傳來了一陣嗚咽的哭聲,隱隱約約還在叫我的名字:“陳懸,下來,下來,救就我……”


    豆腐。


    我心中一揪,別提是什麽滋味了。


    文敏驚詫道:“怎麽回事?”


    我沉默不語,爬出了洞口,坐在地洞邊,簡略的跟她說了一下妖鏡的情況。她聞言,吃驚道:“也就是說,這聲音是古鏡裏的惡鬼在作祟?奇怪,你它為什麽一直偽裝成小豆……”我沉默的注視這文敏,她的這個問題,是我們所有人心中的疑問,早在之前,我們已經推測過無數次。


    就在這時,啞巴忽然出聲道:“不是鬼,是他。”


    文敏問道:“吳先生,你說的他,到底是誰?”


    啞巴皺了皺眉,目光直勾勾的盯著地洞底下,似乎在想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但等了片刻,他卻反問到:“你們動樞紐的機關了?”


    我點了點頭。


    啞巴又道:“百足鏡也被封起來了?”


    我想不明白他的用意,隻能繼續點頭。


    這時,啞巴吐出兩個讓我更加不解的字,他說:“很好。”


    我有些火了,說:“你知道這個妖鏡是怎麽回事對不對?你告訴我,我兄弟是不是被這麵破鏡子害死了?告訴我!”


    啞巴漆黑的目光轉到我身上,忽然嗤笑一聲,道:“難道你沒有想過,那個一直控製樞紐救你的人是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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