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崽,爸爸們希望你做個好人 作者:說與山鬼聽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淅淅瀝瀝的雨聲裏,男人的聲音並不高,甚至可以說有些低沉。最後那句話混雜在雨裏,模糊了對方身上無形的壓迫感,就顯得有些溫柔了。正常16歲少年,被叫成小朋友,多多少少會有叛逆心理,但馥碗從沒被人叫過別的稱呼,或者說他從小到大,說過話的人算起來也就兩個。那個老頭從來不叫他,總是直接命令,就沒有什麽可比性。因此,聽到這麽一句話,馥碗竟是抬起頭,眼中帶著些奇異的光彩,直勾勾地看向男人的臉。那是雀躍的神色。就像小孩得到了一個親昵的小名,自己不知道好不好聽,可聽著大人叫出來時的寵愛語氣,還是會忍不住覺得高興,覺得自己在對方心裏是不一樣的。羅域將男孩的反應看在眼裏,耐心地沒有出聲,隻靜靜地等待對方的回應。可惜男人眼裏的小可憐馥碗,在一時間的新奇高興之後,就變回了麵無表情的模樣,低下頭看了一眼男人軍裝上的勳章,輕聲說:“沒關係,等會兒有人來,我就走,不影響別人。”頓了頓,馥碗又說:“你不用帶我走。”這就是明晃晃的拒絕了。“你的傷勢很嚴重。”羅域低頭看了一眼馥碗傷痕累累的腳,問:“這樣怎麽自己離開?”馥碗聽了這話,竟是彎下腰,直接伸手,速度極快地把腳底紮著的最大的兩塊玻璃碎片拔了出來,眼看著雙腳瞬間血流如注,他卻眉頭都不皺一下,用手撐著地,就要站起來。羅域眉頭瞬間擰起,抬手按住了少年的肩膀,鐵鉗似的手掌力氣極大,力道卻控製得很好,僅僅是讓虛弱的馥碗動彈不得。少年腳底紮著的全是細碎的玻璃,這麽站起來走路,腳還不得直接廢了。馥碗脾氣不好,被摁住了就很不爽,口氣很差地說:“我是工具人。你知道的,不治我也不會死,熬幾天就自己好了。”羅域怔了怔,終於意識到一個問題。雖然他很清楚麵前這小孩已經五天沒吃沒喝甚至沒睡,身上的傷還不是一般地嚴重,但是,這是個沒接受過社會主義知識教育的孩子,長期的非人訓練已經讓他習慣了壓抑生理上的需求,跟他解釋人不吃不喝流血過多會死,他顯然是不信的,因為他的身體素質比常人更好。沉默了幾秒,羅域轉而摸出了一隻手機,對馥碗說:“你先別急,我知道你的體質和普通人不一樣。不過……”羅域打開手機裏的電子書app,隨便搜了本高中曆史課本,打開後,把屏幕轉向男孩,低聲說:“我記得,你很喜歡讀書。如果你跟我回去,我能安排你去上學,你可以從書上學到任何你想了解的東西,變得更強。”這句話倒是戳中馥碗的死穴了。他活了十六年,住在地牢裏也發展不出什麽愛好,唯一遏製不住的就是強烈的求知欲。那老頭除了讓他做超出人體極限的體能訓練之外,什麽東西都不肯教他。畢竟工具人,隻要能完美執行命令,就足夠了,不需要會思考。馥碗驕傲,從來不服氣,老頭不教他,他就自己學,靠著偷聽研究員的對話,他學會了說話,懂得了很多專業知識。在偶然發現他偷偷學習說話之後,老頭為了哄騙他去學爬井,給的許諾就是有朝一日讓他上學。後來他發現老頭僅僅是在欺騙他,才發狠決定破釜沉舟弄廢那個組織。就算沒有水井裏那個盒子的出現,憑他自己,也能扳倒組織裏的所有人,就是代價大了點。馥碗的長相實在太過漂亮,明明落魄至此,可此刻坐在那裏冷冷淡淡地看著你,就仿佛生長在淤泥裏,即將盛開的嬌嫩花朵,有種矛盾到極致的美感。羅域耐心地等著,眉眼間看不出一絲一毫的猶豫或是算計。片刻後,馥碗伸出細瘦的手指,把那隻手機接了過去,看著上麵的文字,輕輕地點了下頭。隻不過是跟對方一塊換個地方治傷,男人還是個軍人,總不會壞到哪兒去,反正能上學就夠了。馥碗難得有這麽一個願望,不想放棄實現的機會。羅域滿意地收了雨傘,徑直脫下身上黑色的軍服外套,彎下腰仔細地將動彈不得的少年裹了起來,隨即打橫一抱,大步走進了雨裏。朦朧的雨絲籠罩裏,馥碗被溫暖寬大的外套裹著,感受不到一點冷,他手裏依舊緊緊攥著那隻手機,臉上木木的,忽然皺眉,問:“你怎麽知道,我喜歡念書?”羅域短短的黑發已經被雨水染濕,冒著雨趕路,步伐卻絲毫不受影響,此刻馥碗看不到他,他也不笑了,俊美的臉看著極冷。換作平時,他確實很少笑。聽到馥碗的問話,男人麵不改色,說:“以前遇到隻挺聰明的小貓,他告訴我的。”馥碗聽到這個回答,微抿唇,不高興地不說話了。兩人都是一張冷臉,比誰更酷,冷也真不算事。羅域走的方向停著一輛警車,他抱著人走過去,車窗很快搖了下來,一個光頭青年緊張地探出頭說:“大校,剛剛顧市長打電話過來問找著人沒有,我說你去找了,不一定能找著。他就說,要是找到人,就勞煩你送他家裏去。”羅域聞言劍眉一挑,扯了扯唇,說:“你跟顧晏說,要找兒子,去找民警掛尋人啟事,我一重案組帶特種兵的,還管這個?”說著,男人轉頭繞過那輛警車,走向另一邊的路虎,很快就有一個同樣一身軍裝的青年從駕駛座跳了出來,跑過來給他開門,等他抱著馥碗上了後座,才驅車離開。開車的是羅域的副官,叫陳景,他雖然知道這次解救工具人的行動,但還真是第一次見羅域抱人,啥時候長官變得這麽體貼了,簡直太陽打西邊出來。馥碗被放在後座,身上還裹著外套,他抬頭扒拉了一下露出腦袋,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黑毛,抬起頭準確地同後視鏡裏投過來的那道目光對視。此時車開了一段路,雨幾乎已經停了。漫漫日光從厚厚的雲層間攀爬而出,從廣袤的天際傾瀉而下,映照得少年鋒利的眉眼愈發白得晃眼,點漆般的眸子深而靜,薄薄的唇沒有一絲血色。那是一種超乎性別的美,如此惹人注目的長相,若是稍微柔軟可親些,必定勾得人神思不屬,可他眸色清淩,仿佛能映照人心,旁人隻看一眼就恍然回神,隻覺得眼前人遙遠如孤天高月,不可染指。陳景一時就有些愣住,反應過來後又急忙收回打量的目光,心裏嘀咕著,這他媽長得也太要命地好看了,不會是啥星二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