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看到?”


    聽聞張諶的話,此時就連張諶撫摸自己的腦袋都顧不得了,少女死死的抱著張諶大腿,眼神中露出一抹驚悚,聲音都帶有一點哭腔。


    張諶看得出來,她是被嚇慘了。


    “你是不是睡糊塗了,還沒有清醒過來?你肯定是看花眼了!咱們這裏是道觀,有什麽邪祟敢來道觀內撒野呢?”張諶撫摸著小豆丁的腦袋,看著淚眼婆娑的小豆丁,幹脆將其抱起來乖打。


    “真的嗎?真是我看花眼了?”小豆丁此時被張諶的言語蠱惑,開始有些不自信了,也覺得自己看錯了:“也對,如果真的有邪祟,早就出事了,沒道理我還平安無事啊。”


    似乎是自己給自己打氣,小豆丁瞬間找到了自信,然後確認自己看錯了,那股子嚇丟的精神勁頭再次上來了,然後怒視著張諶,感受著張諶哄孩子一樣的乖打,沒好氣的道:“張諶!你是不是在哄孩子呢?我是你師姐!我是你師姐你知不知道?”


    小豆丁的眼神中露出一抹惱怒,從張諶懷抱中掙脫出來,同時心中暗自羞恥:“我怎麽能這樣呢?就算是邪祟,也不該往師弟懷裏鑽啊!忒丟人了!這回作為師姐的威嚴,可是徹底掃地了。”


    張諶看了一眼小豆丁,笑了笑沒有接話,而是來到爐灶前,將火焰調大,繼續燉煮裏麵的大骨頭。


    骨頭香氣在屋子裏緩緩蔓延,小豆丁此時湊上前,一雙眼睛看向張諶燉的大骨頭,眼神中露出一抹渴望,舔了舔嘴唇:“我說你小子哪裏來的大骨頭?”


    張諶笑了笑:“天上掉下來的。”


    “我信伱個鬼,是不是在夥房偷的?我勸你小子老實點,一旦被夥房的人抓到,說不得要將你給打得筋斷骨折,到時候可千萬不要怪我沒提醒你。”


    小豆丁慎重的道了句。


    張諶卻沒有多說什麽,隻是暗自調動空氣中的水汽,依附著屋子牆壁形成了一層薄膜,將整個屋子裏的肉香氣給鎖住,免得傳出去被人抓住把柄。


    很快大骨頭燉的軟爛,小豆丁此時搓著雙手,拿出筷子撈出一塊,然後吃的滿嘴流油,幸福的眯起眼睛:“自從大旱之後,山間動物都遷徙走,已經好久都沒有吃到燉肉了。”


    小豆丁吃得腮幫子鼓鼓的,張諶也是拿著大骨頭啃起來,小豆丁好久沒見肉腥味,他又何嚐見到肉了?


    一鍋大骨頭,二人啃的幹幹淨淨,甚至於骨頭湯都下了麵條,然後二人端起碗哧溜哧溜的吃著。


    “話說咱們平日裏都見不到油腥,怎麽今日廚房居然有大骨頭?莫非是要招待什麽重要的客人?”小豆丁滿臉疑惑。


    張諶聞言不接話茬,隻是心中念頭轉動著,他現在隻想搞懂練氣修仙的事情,至於說道觀內他也並沒有打算久留,等吳長老走後,他就找個機會暗中離去,到時候去挖掘帝女大墓。


    “話說我如果想要讀書識字,該怎麽辦?道觀內可有讀書識字的地方?”張諶開口詢問了句。


    小豆丁聞言搖頭:“道觀隻傳授武道,卻不傳授文字知識。”


    張諶聞言愣了愣,道觀不傳授文字知識,那如果想要誦經怎麽辦呢?


    於是他將心中疑惑給問了出來。


    “當然是背誦啊,十年如一日的跟著眾人在早課的時候背誦,就算那黃庭經一萬多字,也該背下來了。”成渝理所應當的道。


    張諶聞言心中無語,想要識字怎麽就那麽難呢?


    太難了!


    識字的人太少。


    二人吃完麵條,距離五更時分還有一個時辰,倒也還能休息一段時間。


    成渝抹了抹嘴,直接用青鹽炮附子粉刷了牙,然後鑽入了張諶的床榻上倒頭就睡。


    她還是個孩子啊!長身體的時候呢,孩子需要發育、需要睡眠呢。


    青鹽炮附子粉刷牙很是幹淨,而且還有助於鞏固牙根,絲毫不比牙膏差。


    成渝霸占了張諶的床,張諶也沒辦法繼續和狐狸精交流,也不想繼續修煉,收拾好所有痕跡後,將骨頭處理好,幹脆也直接鑽入被窩裏,將成渝和女兒一樣攬在懷中呼呼大睡。


    二人睡得晚,等到再次醒來的時候,卻聽一陣踹門聲響,還不等屋子裏睡眼朦朧的二人睜開眼睛,就見一身穿皂袍的老叟,率領四個弟子衝入了屋子內。


    老者袍子上繡著三根麥穗,看起來是長老。


    黃黎觀的道袍根據麥穗來判斷其品級,一根麥穗是普通弟子,兩根麥穗是嫡傳,三根麥穗是負責秩序、執法的長老,四根麥穗就是道觀的各大堂口實權人物,五根麥穗是觀主。


    一群人踹門走進來,頓時將床上的二人給驚醒,那長老一雙眼睛看著二人,倒也並沒有懷疑什麽,畢竟成渝的年紀太小了。


    不過張諶和成渝看了一眼外麵大亮的天色,不由得心中暗道一聲“糟糕”,居然睡過頭了,誤了早課的時間。


    “成渝、張諶,你們兩個今日缺席早課,按律責罰十棍,增加差役十日。不過念在成渝年幼,你身為年長之人居然如此不負責,所以成渝的責罰由你一並承受。”那長老話語落下,就見四個弟子直接上前,將張諶從床榻上拽下來,還不等張諶反應過來,棍棒已經劈裏啪啦的砸了下來。


    “住手!是我的過錯,為何要叫師弟替我承擔?我身為師姐,沒有看護好師弟,就算是承擔責任,也該由我承擔才是。”成渝站在床榻上想要阻止,然而那執法堂的弟子動作太快,卻見棍子在空氣中劃過一道道影子,劈裏啪啦的已經打完了。


    “你想要承擔?”執法長老看著打完的張諶,再去看看滿臉正氣凜然的成渝,摸著下巴道:“來人,打她二十棍。”


    “慢著!這次都已經打完了,也就作罷。下次我再承擔也不遲。”成渝連忙擺手道。


    她又不是傻子,怎麽會白白的挨一頓揍?


    “你們打掃完大殿後,不許偷懶,罰你們去製香七日!”那執法長老說完後,轉身離去。


    看著執法長老離去,成渝才從床榻上蹦躂下來,落在了張諶的身旁,將其攙扶起來:“你沒事吧?”


    張諶當然沒事,他掌握控血術,這一頓打也不過是皮外傷而已,以他活血化瘀的能力,呼吸間就能痊愈。


    “我倒沒有事,隻是這長老忒不講理,明明咱倆犯錯,憑什麽將所有責罰都落在我身上?”張諶開口憤憤不平。


    “你還說,都怪你睡得太死,就連早課的鍾聲都沒聽到。”小豆丁沒好氣的道:“都怪你昨晚折騰我,害我睡得那麽晚,否則何至於早晨起不來?再說了,我可是個孩子,睡過頭不是很正常嗎?反倒是你,你已經是大人了,居然還睡過頭。”


    小豆丁憤憤不平,聲音中很是不滿。


    “你可是師姐,說了以後要罩著我的。”張諶沒有辯駁,隻是幽幽的道了句,聲音中滿是哀怨,叫成渝臉上的憤憤頓時垮了下來,然後露出一個笑臉,和張諶道歉:


    “師弟你莫要怪我,這回是師姐的不是,害你白白挨了打。你放心好了,咱們去製香,所有工作都交給我,你在一旁看著就是了。”


    然後又連忙拍著小小的胸脯保證道:“你放心好了,下次再有責罰,我一定替你扛過去。”


    二人因為被責罰,所以沒資格吃早飯,好在二人昨晚吃肉了,肚子倒也不餓,此時二人來到大殿內,小豆丁主動來到張諶的大殿,臉上露出一抹討好的表情:“師弟,你挨打了,身子肯定不舒服,這清掃大殿的活計就交給我吧。”


    一邊說著成渝屁顛顛的拿著抹布,開始在大殿中幹活。她身高雖然矮小,但她乃是化勁高手,手中拿著一根杆子,將抹布纏繞上,就見那杆子不斷在空氣中來回舞動,所過之處房梁上一切塵埃都被清掃的幹幹淨淨。


    張諶看著成渝的動作,正想要開口說些什麽的時候,忽然一股劇痛在身軀中傳來,那種熟悉的刺痛亦如當初他的肉身在晶核的改造下的第一次蛻變。


    疼!


    無比疼痛!


    那種疼痛已經滲透入他的靈魂中,就好像有動物在撕咬他的每一寸的血管和經脈。


    “又開始蛻變了嗎?”張諶感受著體內的疼痛,整個人麵色一片煞白,他覺得這次的疼痛是上次的千百倍,甚至於直接疼的他跌坐在地上,呼吸都要隨之停止。


    “師弟,你怎麽了?”小豆丁察覺到了摔倒聲,此時扭頭看向張諶,見其倒在地上,頓時慌了神,連忙上前查看。


    就見此時張諶肌膚一片血紅,周身血管凸起暴露在肌膚下,猶如一隻隻小蚯蚓般不斷蠕動。尤其是其手掌、額頭的溫度,更是滾燙的嚇人。


    “張諶,你怎麽樣了?你不要嚇我啊?”小豆丁此時帶著哭腔:“難道說之前你被打壞了,留下了暗傷?你要被打死了嗎?”


    張諶看著眼睛裏蓄滿淚水的小豆丁,強忍著疼痛睜開眼,露出一抹笑容道:“莫要慌張,我沒事。”


    “你看你現在的樣子,像沒事的人嗎?我去叫師傅,給你請大夫,你可千萬不能有事情啊。”小豆丁就要跑出去求救,卻被張諶給一把拉住:


    “師姐,你莫要擔憂了,我真的沒事!千萬不要叫大夫,萬一是個庸醫,以為我染上了什麽‘傳染怪病’,再將我給趕出門去,到時候小弟無家可歸,連飯也吃不上,到時候豈不是真的要餓死了。”


    “傳染病?”小豆丁聞言心頭一驚,臉上露出一抹懼怕,隨即咬著牙齒道:“咱們昨晚睡在一起,你要是有傳染病,我必定也傳染上了,大不了咱們一起走,離開這地方。”


    張諶看到小豆丁如此情真意切,那雙純淨的眸子裏滿是焦急,於是眼睛一轉就有了借口:“師姐,我這是祖傳的病,沒事的!隻要發做個三五日的時間就會好的!你可千萬不能泄露出去,否則師傅將我趕出道觀,我又要去流浪了。”


    張諶不由得為自己點讚,這借口簡直非常的完美。


    他現在正忙著修仙練氣的事情,當然不能離開道觀。


    聽聞張諶的話,小豆丁急的眼淚都流下來了:“可是我怕你死掉啊。”


    “我死不掉,沒事的。”張諶笑眯眯的道。


    一邊說著努力調動晶核,將身上膨脹的血管壓製了下去。


    呼吸間張諶的體表已經恢複了正常,除了皮膚略有紅潤之外,看不出任何異常,隻是張諶卻察覺到了自己此時施展控血術時,和正常時候的區別了。


    自己雖然還能施展控血術,但晶核卻在不斷釋放出一股股力量和自己做對抗,好似在和自己不斷衝突一樣。


    張諶心中有了一個明悟,那就是自己身軀此時的異變,乃是一種進化。而自己利用控血術壓製,就是在壓製對抗這種進化,自己並不能堅持太久。


    好在將小豆丁給唬住了,免得這孩子跑去叫師傅,萬一被道觀的人察覺到異常,隻怕是會惹出亂子。


    “咦,你的血管消去了,隻是為何你身上依舊這麽燙?”小豆丁看到張諶身上血管消去,頓時止住哭啼,臉上露出一抹喜色。


    張諶聞言笑了笑,摸了摸小豆丁的腦袋,和哄孩子一樣:“我這症狀是間斷發作的,都和你說了我沒事你還不相信。你快去將大殿打掃完,一會咱們好去製香去,我可不想再挨揍了。”


    小豆丁擦了擦眼角的淚水,一把將張諶撫摸自己腦袋的手給打開:“你這人真是討人厭,把人家當成孩子哄。”


    然後就見小豆丁拿起了杆子,對著張諶道:“接下來所有的活都交給我了,你好生休息就是了。”


    小豆丁幹的賣力,張諶見此吸了一口氣,坐在地上感應著身軀中的氣血變化,伴隨著其身軀中的氣血不斷衝擊著其血肉,張諶察覺到了自家氣血的不同尋常之處,在其感應之中,自家的氣血內似乎多了一道道銀白色的光芒,那光芒化作了一道道銀白色符文,猶如魚兒一樣在血管中衝撞!


    這衝撞就是痛苦的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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