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諶化作蝙蝠遠去,看著被削平的山頭,不由得暗自心驚:“好在老子機靈,定位完畢就跑,否則此時怕是被那甲木天雷給轟殺了。”


    這要是自己莽莽撞撞的在道觀定位,隻怕是整座黃黎觀都要遭受厄難。


    “不過這老家夥不去轉世投胎,是不是有病啊?這老家夥為何沒有去轉世投胎呢?而且對方的魂魄處於一種恢弘浩蕩的玄妙狀態,似乎多了幾分猶如黃天道一樣的神性光輝,真是怪哉。”張諶有些看不懂對方的處境,他也沒有能詢問的人。狐狸精的境界太低了,這種事情問了也是白問。


    張諶周身氣機鎖死,躲藏在暗中,看看那張士誠的陽神會不會降臨,可誰知其等了半夜,也不見張士誠的魂魄降臨此地。


    “這老小子沒有轉世投胎,必定謀求著什麽驚天動地的計劃……”張諶心中思索著,該如何給平邊王添堵。


    按理說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將消息傳入檢校司,到時候檢校司的人必定會出手,畢竟檢校司的職責就是盯著平邊王府,絕不可能坐視平邊王府的壯大。可關鍵是他不知道檢校司的老巢在哪裏,自然也就無從傳遞消息。


    如果找人傳遞流言?


    以平邊王府對北地的掌控,流言根本就沒有機會擴大,就已經被平邊王府給按住。


    張諶心中暗自留心:“不急,眼下到了我鑽研練氣口訣的關鍵時刻,可決不能惹出亂子。待我踏上仙道後,再來找這條老龍的麻煩。”


    張諶思索片刻後化作蝙蝠而去,圍繞著黃河轉悠了一圈,方才回到了道觀內睡覺。


    日子似乎平淡了下來,早課、練武、幹活,然後一日時間匆匆即逝,很快就到了下午。張諶隨意找了個借口打發走小豆丁,化作蝙蝠離開了道觀,再出現時已經到了王家巷。


    師父家的大門緊閉,張諶敲響了大門,然後就見韓素貞滿臉疲倦的打開門,見到張諶到來露出一個笑容,尤其是看到張諶手中提著的禮盒,裏麵是各種瓜子蜜餞幹果,在這旱災的時代顯得尤為珍貴。


    “來就來唄,你還帶什麽東西?未免太過於破費了。”韓素貞則怪一聲,讓開路放張諶走了進來。


    “弟子是順路的時候買了一些,尋思帶給師父做零嘴。”張諶將十幾個紙包放在桌子上,嘴裏回了句。


    “你過來看,昨晚我熬夜通宵,再加上今日又忙了一個白天,總算是將這本黃庭經標注完了。這裏麵有一半都是重複字,需要牢記的字隻有五千個,已經大體涵蓋天下間所有的文字,你回去後隻要勤學苦練,就能算是識字之人了。不過這裏麵有些詞語,很是生僻晦澀,我都特意為你做了批注。你以後每五日來我這裏一次,我為你講解不懂之處。”師父此時站在桌子前,將黃庭經拿在手中,對著張諶招手,然後將黃庭經送到了張諶的手中。


    張諶接過黃庭經,果然黃庭經上的每一個字都進行了標注,而且在字裏行間還有一行行拚音注解,用細小的橫批批注,看起來韓素貞是用心了。


    “多謝師父恩德,弟子日後必定銘記五內不敢相忘。”張諶很鄭重的對韓素貞行了一記大禮,越是在這個世界呆的時間長,就越加知道知識壟斷何其嚴重。


    想要讀書識字,根本就不是有錢就能辦到的!


    甚至於張諶都想好直接化作蝙蝠去扒牆角了,躲在某個大家族的族學的牆角偷聽,隻是這樣一來所耗費的時間太長,沒有個三年五載根本就休想認識所有文字。


    時間對張諶來說太過於珍貴,根本就耽擱不起。


    “我是你師父!”韓素貞一雙眼睛看著客氣的張諶,忽然板起臉來訓斥了句:“你大概不知道師傅和弟子之間關係的重要性,師徒一脈相承,榮辱興衰與共,不單單是道統和學問的傳承,更是精神的傳承。伱我雖然不是血脈相傳的父子,但卻是精神文化相傳的師徒,若論關係並不比血脈相傳差。你以後切莫說這種客氣話,否則為師可要惱了!你這是忒見外,根本就沒拿我當師傅,當成自己人。”


    聽聞韓素貞的話,張諶心頭莫名觸動:“弟子銘記。”


    韓素貞見張諶如此表現,才滿意的點了點頭:“今日吃完晚飯再走吧,我買好了羊肉和牛肉,已經燉了一下午,晚飯吃剛剛好。”


    張諶沒有拒絕,而是恭恭敬的道:“聽師傅的。”


    張諶晚飯在師父家吃的,那陳三兩全程麵無表情,隻是低頭吃著牛肉,卻連看也不看張諶一眼。


    張諶如今得了注釋的書籍,最麻煩的事情解決,心中態度有所轉變,陳三兩不理會自己,他也不去熱臉貼冷屁股,自顧自的吃著牛肉,和自家師父說著話,將陳三兩當成了空氣。


    直至張諶吃完飯,搶著洗了碗,又將廚房打掃完畢,清理了院子後,才和師傅告辭離去。


    待到張諶走出大門,韓素貞插上大門走回屋子後,陳三兩才冷冷一哼:“你這弟子忒無禮,不知尊敬長輩,我與他一起吃飯,他連絲毫的恭敬都沒有。”


    “你和他有關係嗎?”韓素貞坐在桌子前,打開紙包裏的蜜餞,美滋滋的放入口中,毫不客氣的懟了回去。


    “我是他師公,也是他長輩,怎麽就沒有關係了。”陳三兩沒好氣的道。


    “你都不正眼看人家,還要人家來主動討好你,他腦子又沒有坑,為何叫你糟踐。”韓素貞不滿意的回懟:“你這種食古不化的老頑固,身上都是貴族的舊思想,都落魄到這等地步了,居然還死守著貴族的規矩,真是可笑。”


    陳三兩被懟得說不出話,悶悶的坐在那裏。


    “吃蜜餞不?”韓素貞拿起一顆,慢慢悠悠的問了句:“我可是好些年沒有吃這東西了,記不得是十年還是二十年了。”


    陳三兩聞言喉嚨動了動,一雙眼睛看向蜜餞,從口中吐出一個字:“吃!”


    韓素貞聞言笑了笑,卻也沒有繼續再譏諷,而是將蜜餞推了回去。


    外界天色已經暗淡,張諶買了一些蜜餞,放入了袖子裏,然後又拿出一個早就縫製好的小布筒,將書籍小心翼翼的裝入其中,再塞入袖子裏後,才化作蝙蝠振翅離去。


    張諶回到道觀的時候,成渝正在院子裏打拳,見到張諶回來後,停下了打拳的動作,腮幫子氣鼓鼓的道:“我說,你小子現在回來的可是越來越晚了。天天不見你用功練拳,反而到處亂跑,這樣怎麽能進步呢?”


    “今日得了一些好吃的,你吃不吃?”張諶沒理會成渝的抱怨,他都要修仙的人了,練武是不可能練武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練武!


    區區武道,乃是小道爾,彈指便可鎮壓。


    “好吃的?”成渝眼睛頓時亮了,連忙湊到張諶身前,眼巴巴的看著他。


    “雙手伸出來。”張諶道。


    成渝乖巧的做出手捧狀態,顯得很是可愛。


    張諶在袖子裏抓了一把蜜餞,蜜餞裏包含葡萄幹、地瓜幹、核桃、果子等等,各種各樣都有,滿滿的一大把將成渝的雙手盛滿。


    “這是什麽?”成渝看到蜜餞後,抬起頭一臉茫然的看著張諶。


    “你沒吃過?”張諶反倒是被問的一愣。


    成渝連忙將裙擺撩起來兜住蜜餞,然後滿臉好奇的拿起來一顆放入口中,下一刻頓時眼睛亮了:“好吃!真好吃!這玩意你從哪裏得來的?這是幹了的水果?”


    “好吃你就多吃點,以後我天天給你弄。”張諶撫摸著成渝的腦袋,這小丫頭連蜜餞都沒吃過,還真是可憐。


    成渝此時拿起一顆地瓜幹,忽然沒了聲息,張諶望去,卻見小丫頭直掉眼淚。


    “你這丫頭怎麽了?”張諶開口詢問了句。


    “你對我太好了,以前我在道觀內從來都是吃不飽的,從來都沒有人管我。”小豆丁眼睛裏的金豆子此時猶如斷線的珠子一樣落了下來,滴落在了地瓜幹上。


    “觀主不是你師傅嗎?”張諶聞言愕然,想起小豆丁之前在大殿內偷東西的遭遇,心中滿是不解。


    “師傅一年到頭來才在道觀內幾天?昨天下山去了,沒有半年是別想回來。”小豆丁聲音中充滿了不滿。


    “你不是化勁強者嗎?他們還敢欺負你?”張諶看向小豆丁。


    “道觀是有秩序的,總有比你更強的,武力並不能解決事情。”小豆丁悶悶的道,同時手指拿著地瓜幹,送到了張諶身前:“張嘴。”


    張諶看著眼睛裏滿是血絲的小豆丁,再看看被淚水打濕的地瓜幹,臉上露出一抹嫌棄:“這地瓜幹都被你的淚水洗過了,我可不想吃你的淚水。”


    一邊說著還是乖乖的張開嘴,小豆丁憤憤的將地瓜幹塞入了張諶口中:“吃你的吧,還敢嫌棄師姐的地瓜幹,真是反天了。”


    地瓜幹很甜,還帶有一絲絲的鹹味,張諶卻吃出了苦澀,很苦很苦,就像是這滾滾紅塵。


    “張諶,你該練武了。”小豆丁小口啃著地瓜幹,開始督促張諶練武,練習真龍大架。


    張諶沒好氣的道:“天色都這麽晚了,你看明天再練行不行?”


    他現在修仙有望,誰還練武啊?


    “你怎麽能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這樣以後我怎麽帶你去走江湖?”小豆丁不幹了,一腳踢在了張諶的屁股上,勁力直達骨頭,但卻不傷害骨頭分毫,疼得張諶直冒冷汗。


    “我他娘的連個小孩子都打不過,真是嗶了狗了!”張諶麵對著小豆丁的淫威,隻能暫且放下研究文字的事情,耐心的練習真龍大架。


    一直練習了五十多遍後,小豆丁才喊了一聲:“今日就到這裏吧。”


    然後小豆丁打著哈欠走上樓去:“我去睡覺了。”


    小豆丁走了,張諶召喚出清水洗漱一番,然後點燃了油燈,坐在窗子前任憑月光照耀而下,全都被張諶給吸收,張諶才拿出師傅標注的書籍,在燈火下讀了起來。


    隻是誦讀了片刻後,他就覺得有些不太對勁了,拚音的發音實在是太過於籠統,用來囫圇著解讀典籍,很是不方便。


    “yaozhufunei。”


    張諶看著第一句拚音,誦讀出來後有些摸不著頭腦:“要祝福內?”


    什麽玩意?


    張諶看著第一句拚音,腦子裏的智慧開始流轉:“黃庭經乃是練氣典籍?怎麽會出現‘要祝福內’這種文字?”


    張諶有些懵逼,仔細揣摩了片刻,然後才道:“我記得前世的那些道門篇章,倒是講究大藥和玉珠之類的說法,所以……”


    張諶目光看向第一個拚音‘yao’上,張諶略做沉思,就提起毛筆,仔細的揣摩了片刻後,按照前世的漢語言文字記錄了下一個‘藥’字。


    第二個拚音‘zhu’,張諶捉摸了一會才道:“總歸不能是豬,豬乃是動物,不可能出現在練氣口訣上。”


    但關於‘zhu''的字眼,張諶想起兩個字,似乎與道門口訣有關。


    第一個是朱砂,第二個是玉珠。


    可這第二個拚音究竟該如何解讀呢?


    “修煉之事,容不得半點馬虎,一字之差極有可能叫我殞命當場。”張諶仔細的斟酌著文字,繼續去看後麵的拚音,想要根據整體的語句,來推演出前麵拚音的文字。


    “yaozhufunei,zhouhoufeijin……”


    張諶看著那拚音,眼神中露出一臉懵逼。


    “我終於知道,普通百姓為何沒有偷師的,想要偷師何其之難?難如登天啊!”張諶看著拚音,整個人不由得罵罵咧咧。


    書本上有上萬個拚音,怎麽可能不出錯?


    而且這還是生僻的練氣篇章,涉及到專門的術語,想要用拚音解讀出來,簡直是難上加難。


    “麻煩了!看來捷徑不好走啊。我解讀出文字來,根本就不通順啊。”


    “要祝福內,咒後飛進?”張諶嘀咕了一聲,然後罵罵咧咧的道:“啥玩意啊,隻怕解讀出來後,簡直是南轅北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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