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那半扇豬肉,何元元對江家兄弟的態度軟和了很多,至少不會當麵表現出嫌棄之情,此時還樂嗬嗬為他傳話。


    張惜花笑著問道:「哦,他找我什麽事兒呢?」她問出來才覺得多此一舉,江家兄弟找自己除了雁娘還能有啥事呢。


    何元元道:「我沒問,他在廳裏等著呢,這裏我看著,你自己過去瞧瞧有啥事罷。」


    喂豬時得留個人看著,豬食槽不能打造得很寬,所以每次隻能倒一桶豬食進去,吃完後再倒入另外一桶,為的就是讓豬們覺得食物少,它們才能吃得更多,長更多肥膘。


    至於這個說法有沒有依據,張惜花也不曉得,反正莊稼人都是這樣認為的,豬養肥後賣給屠戶換錢,是農戶副業中重要的收入來源,承載了一家子人的希望,很多時候自己不吃,也得喂飽了豬,如今何家處處開源節流,就牲口的食物不縮減,每日三頓,每頓要喂兩大桶豬食。


    有小姑守著豬圈,張惜花洗了手就往堂屋去。


    江大山與江鐵山兩個人昨天去大良鎮賣野豬肉,半扇肉以一兩三十文錢一股腦兒全抵給熟識的肉攤,這價格給的就是尋常價,反而是那活的小野豬賣到酒樓裏,得了半兩銀子。高興得兄弟倆立時把張惜花交待要買的東西購置上,有了餘錢後麵還買了一百近陳糧家來。


    江鐵山坐在何家的椅子上,手裏拿著一撮棉花和布料,見此,張惜花心裏有些明白,笑眯眯問道:「今兒雁娘身子好些了吧?」


    她還沒來得及去看雁娘呢。


    江鐵山趕緊站起來,回答道:「她好了不少,等會還要勞煩弟妹再去看看。我找你是想問問這個怎麽處理?」


    新棉花和幹淨棉布都買家來了,可是該怎麽用,三個兄弟是完全摸不準,隻得厚著臉皮來求教張惜花。


    張惜花道:「這個你放著吧,我等會兒幫著做好給你送去。」


    江鐵山想了下,何生媳婦每天手頭有那麽多事情做呢,倒不好一直麻煩她,便不好意思道:「還是弟妹告訴我怎麽做,我自己動手就是。」


    張惜花細思一遍,點頭道:「那也行,你先留下東西等我先做個樣子出來,再拿過去叫雁娘照著那形狀做就是,費不了多少事。」其實就是用幹淨的棉布按月事帶的模樣做,不同的是中間要能塞棉花,還得洗淨時能方便把棉花拆卸出來。


    那等私密物與個男人不好討論,張惜花便避開了江鐵山請求。


    江鐵山自己也通透,恍然明白了點什麽,趕緊連連點頭道謝,放下東西後就回了自個兒家裏。


    雁娘那邊趕著急用,張惜花沒耽誤,找了針線出來,很快就縫製了一條出來,為了不讓棉花散亂成一團,一條棉布用線分成了四小格,每格都能填充棉花進去,弄髒後再拆掉接頭那排線倒出汙漬物,雁娘是特殊時期,還必須洗幹淨用滾水煮過後再用。


    往江家那邊送完東西,再忙碌了半天,天色就黑下來,臨到爬上床睡覺時,張惜花才猛然驚覺今晚丈夫不回家。


    炭窖那茅草房很簡陋,那張床是用竹子打造的,考慮到茅草屋麵積小,竹床比家裏用的小一號,何生的個子躺上去定不好伸展身體。


    況且他還有認床的毛病呢,也不知道往年如此情況丈夫是怎麽度過的。


    張惜花翻來覆去想了一會兒,身邊沒個人一時間真有些不習慣,但是她是那種適應很強的人,除了有點擔憂丈夫外,沒兩下就閉眼睡著了。


    反之在山中的何生就很不好受了。


    首要便是蚊蟲太多,熏了好幾次蚊子才消停點,再來這床不好翻身,導致他睡得實在不舒服。


    山林偶爾有奇怪的聲音傳來,這個何生不怕,聽著聽著就習慣了。因為睡不著,他坐起來借著月光摸出媳婦早上弄的餅子吃。


    出門前就把一整天及第二天早上吃的全帶來,留了明天啃的兩個,挖了一勺子肉醬卷在餅子裏,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一個餅。


    何生瞄了一眼罐子裏的肉醬,估摸著明早的份量夠用,很幹脆的再搗了一勺子進嘴巴裏咀嚼,這會兒他吃得很慢,舍不得一口就吞完,來回在嘴裏滾動了好幾圈,把味兒吸溜幹淨才咽進肚子。


    品嚐著美味,又想到白天何富跑過來搶他的肉醬吃時,跟自己抱怨說:「我家那口子,做的飯菜哪裏能吃?」


    李秀娘早晨圖省事,隻弄了幾個玉米餅,涼了後硬邦邦的咬起來費勁,另外她還舍不得放鹽巴進餅子裏,咀嚼起來一點味兒也沒,往常何富肚子餓不管三七二十一,有吃就行。


    可這會兒有了比較,才知道媳婦之間也有差距啊,那差距還不是一般的大。


    何富極力博同情,可惜何生捧著自己的肉醬罐子一毛不拔,就是個不講情麵的鐵公雞,好說歹說費了不少口舌才弄了幾勺吃。


    何富隻一想想都鬱悶。


    想到此,何生不由笑了一聲,揉了揉滿足的肚子後,躺上床慢慢的竟也睡著了。


    何生不在家裏時,張惜花就是最早起床的人,今天也是比公公何大栓要早三刻鍾,何大栓路過灶間,撇了一眼正勤快做家務的兒媳,張惜花忙喊了一聲:「爹。」


    「嗯。」何大栓點了點頭,獨自繞到雜物房裏拿了扁擔水桶,便匆匆走出家門。


    這個時候,張惜花才知道啥叫一脈相承,自己丈夫那性子,不就與公公很像嘛,父子倆皆是少言寡語極了。


    估摸著是何生小時候有樣學樣模仿著公公平日行事養成的,張惜花很好奇幼年時的丈夫,她簡直無法想象小小的他擺出個一本正經嚴肅著臉是何等姿態,也許很可愛罷?


    神思間,張惜花不由想到自己的兩個弟弟,大弟張祈升如今可不就越往自家爹的性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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