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藍卓越做夢都未曾想過,有朝一日家姐竟然會說出這麽一番話,而且接受的如此理所當然,她以前在別的方麵,的確謙遜低調,溫潤如玉,但在字畫方麵,可是有著無與倫比的自信,以及那份字裏行間,筆墨渲染之中的風骨。


    可現在,家姐竟然被一位少年折服了?


    藍卓越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急忙問道:“姐,你購買這兩幅畫,花了多少藍金?”


    藍天瑜輕笑道:“十萬兩藍金。”


    “多少?”藍卓越瞪大雙眼,語氣直接提高好幾個節拍。


    藍天瑜心情愉悅,重複道:“十萬兩藍金。”


    藍卓越心底的小火苗驟然升騰,怒聲說道:“姐,你是不是瘋了?十萬兩藍金就是一百萬兩藍銀,你竟然花這麽多錢購買兩幅破畫?不對,你一定是受到了那個少年的蠱惑,否則不可能做出這般不理智的行為,我去找他算賬。”


    說著,他轉身衝進籬笆院內。


    藍天瑜一陣錯愕,她沒想到在她眼裏的無價之寶,竟然在弟弟眼裏是被蠱惑,而且向來成熟穩重的弟弟,竟然還怒氣衝衝的去找人家……


    “你站住!”藍天瑜醒悟過來後,頓時麵色一變,朝著院內追去。


    閣樓二樓。


    葉瞳靜安靜的刻著玉石,剛剛賺到二十萬兩藍金,並沒有因此興奮,來到郡城之後,這裏的物價刷新了他的認知度,尤其是購買修煉資源所需要的花銷,二十萬藍金隻是杯水車薪,不值一提。


    藥奴抱著龍頭拐杖,蹲在牆角打盹,錢財對他來說,沒有太多的意義,在他的觀念裏,有錢就照著錢多著花,沒錢就照著錢少著花,到了他這個年紀,能多活一天,都算是賺到一天。


    忽然,藥奴睜開雙眼,隨著一抹寒光從眼底閃過,看清楚來人後,微微有些詫異。


    藍卓越踏進房門的那一刻,便把房間裏的人和景物盡收眼底,當他看到葉瞳後,明顯微微一愣,但隨即怒不可恕的嗬斥道:“葉瞳,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騙我阿姐的錢財,找死是不是?”


    葉瞳抬了抬眼皮,問道:“你阿姐是哪位?”


    藍卓越怒喝道:“你還裝蒜?兩幅破畫竟然敢賣出二十萬兩藍金的天價,就算我藍家不缺這點錢,但也不能被你這般坑騙吧?”


    葉瞳問道:“藍天瑜是你姐?”


    藍卓越冷哼道:“沒錯。”


    葉瞳搖了搖頭,說道:“我畫的畫,在有些人眼裏是無價之寶,在有些人眼裏好似垃圾,你姐向我購畫,那是她喜歡我的畫,這種交易,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算不上誰占誰的便宜,更稱不上是坑騙,我想告訴你,你這般氣勢洶洶的闖入我的住處,看似是對我的質疑和憤怒,其實是對你阿姐的不信任。”


    藍卓越怒道:“胡說八道,我怎麽對我姐不信任了?”


    葉瞳說道:“你若對她信任,又何必像個小醜似的來我這裏叫囂?她願意買我的畫,那是她的眼光問題,二十萬藍金購買兩幅畫,或許對你來說很貴,但你想過沒有,她能認同的畫,自然覺得二十萬藍金值得。”


    說到這裏。


    葉瞳把手裏還未完成的玉雕放下,站起身走到窗口,看著外麵的如畫般的美景,接著說道:“就比如你,看到喜歡的東西,你會覺得它的價值極高,但這東西在那些不喜歡的人眼裏,就跟垃圾沒有區別,那麽,你說這東西到底值不值你心裏的那份錢?”


    “這……”藍卓越啞口無言,貌似對方說的很有道理。


    葉瞳轉過身,直視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說道:“這個世界上沒有蠢貨,有的隻是那些自以為是的人,你阿姐你應該了解,她蠢嗎?是那麽容易上當受騙的嗎?你現在闖進來興師問罪,難道不是對她的侮辱和不信任嗎?”


    藍卓越麵色變得有些蒼白,葉瞳說的一字一句,如同刀割般撕開他的心頭肉,讓他心底滋生出強烈的悔意。


    有道理!非常的有道理!


    哪怕他是站在葉瞳的對立麵,哪怕他被葉瞳判定為“自以為是”的人,依舊覺得葉瞳說的言之有理。


    自己連那兩幅畫都沒看到,就果斷判定為不值二十萬兩藍金,那是因為自己對字畫喜歡程度不高,但阿姐呢?她自幼癡迷書畫,每每遇到好的畫作,都會欣喜若狂,或許那兩幅畫,在她眼裏值二十萬兩藍金呢?


    那麽自己怒氣衝衝的闖到人家的住處來興師問罪,不正是對阿姐的侮辱和不信任嗎?


    房門處。


    藍天瑜眼睛裏閃爍著流光溢彩,心底更是感慨萬千,她未曾想到,剛剛還盛氣淩人的弟弟,在魯莽的向葉瞳興師問罪最後,被人家三言兩語打擊的啞口無言。


    那些道理,她明白,也深度認同,但是藍天瑜有些想不明白,這種包含著深刻智慧的言語,竟然出自一個少年之口。


    恍惚間,藍天瑜隱隱覺得眼前的並不少一位少年,而是一位思想成熟的智者。


    藍天瑜在心底深深一歎,舉步邁入房間,對著葉瞳微微欠身後,柔聲說道:“葉師傅,舍弟魯莽,還望勿怪,是我這個做姐姐的管教不嚴,回去後我定當懲罰。”


    葉瞳有些興致缺缺,擺手說道:“帶回去吧!這世間能戰勝自己的人,實在是太少太少了,他的魯莽,我能理解。”


    藍卓越露出瞠目結舌的表情,在葉瞳說完這句話後,才呆呆看著藍天瑜問道:“阿姐,你……你剛剛稱呼他什麽?”


    藍天瑜仿佛未聽到弟弟的詢問,明亮的眼眸中泛起迷惑神色,詢問道:“葉師傅,戰勝自己,此話何解?”


    葉瞳反問道:“你思考過人活著的意義嗎?”


    “這……”藍天瑜有些跟不上葉瞳的思路,呆呆搖頭。


    葉瞳歎道:“人活於世,短短數十載春秋,從呱呱落地,到遲暮逝去,成也好,敗也罷,是平庸一世,還是精彩一生,都是精神的波動,心得曆練,人生百味,酸甜苦辣,這就是活著。一個人,最大的敵人是誰?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是自己,因為活在這世上的每時每刻,都在與自己抗衡。”


    地球上盛行的心靈雞湯,葉瞳可謂是信手沾來,對於這個世界的人來說,就算是毒雞湯都夠他們喝一壺的了,葉瞳自問也就是自個兒心地善良,否則真能找副破拐在這賣上幾道。


    聽到葉瞳的話,藍天瑜的眼神變得愈發明亮。


    葉瞳重新轉過身,再次看向外麵的世界,喃喃說道:“人心難測,人心難辨,若心向光明,那便是置身天堂;若心向黑暗,則是置身煉獄。”


    忽然,葉瞳轉過身,目光鎖定目瞪口呆的藍卓越,沉聲說道:“看在你姐的麵子上,或者說看在那二十萬兩藍金的麵子上,我給你一句忠告:情緒,是自己最大的敵人,控製他,戰勝他,遇事深思熟慮,做到三思而後行,這才是成熟男人的標誌。”


    “是,您,您說的對方!”藍卓越躬身行下禮去,而且行的是師禮。


    清涼的風,拂過麵頰。


    如同木偶般行走在桃林小道上的藍卓越,整個人看上去渾渾噩噩,他腦海不斷回蕩著葉瞳最後說的那番話。


    藍天瑜眼神裏含著異色,安靜前行。


    “到了!”兩人穿過桃花林,走過蜿蜒小橋,站在閣樓後,藍天瑜停住腳步,慢慢轉身。


    藍卓越抬起頭,眼神裏還有幾分迷離,喃喃問道:“阿姐,他真的隻是個少年郎嗎?”


    藍天瑜一愣,隨即心情複雜的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她也不知道該怎麽來形容葉瞳,少年老成?不盡然!


    藍卓越搖了搖頭,目光凝聚後,深吸一口氣說道:“阿姐,我想看看他的畫,是否能和他做的詩詞相提並論?”


    “詩詞?”藍天瑜皺眉問道:“此為何意?”


    藍卓越說道:“他昨晚現身飄香樓,作了兩首詩詞,每一首,都能稱得上是絕世詩詞,驚豔絕倫。”


    飄香樓?藍天瑜的眉頭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


    片刻後,當藍卓越在閣樓二樓的書房,看到平鋪在桌上的兩張畫後,頓時有種驚豔的感覺,他自幼耳濡目染,懂畫,這兩幅畫,絕對稱得上是上上之作,哪怕是大師級的宮廷畫師,恐怕也隻能做到這一步。


    “又會作詩,又會畫畫,而且造詣如此之深?”良久後,藍卓越喃喃說道:“這還是人嗎?”


    他指的,是葉瞳。


    藍天瑜聽出來了,但她卻沒有答複,葉瞳在飄香樓寫的那兩首詩詞,她已經從弟弟藍卓越口中知曉,詩詞方麵的造詣,已經能稱得上是驚才絕豔,而作畫水平,更是大師級水準,還有那精湛的雕刻技藝,還有他煉製丹藥……


    藍天瑜內心中的好奇,被徹徹底底的勾起:他,到底還擁有多少本領?


    桃林閣樓。


    醉青山站在窗口,臉上浮現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他之所以入住這桃苑客棧,是為了方便觀察一個人,她是藍天瑜。


    隻是醉青山萬萬沒有想到,藍天瑜竟然會來到隔壁,會花費二十萬兩藍金,從葉瞳手裏購買兩幅畫。


    醉長生更沒想到的是,堂堂藍家大少藍卓越,也就是藍天瑜的親弟弟,而且也去了趟隔壁樓閣,最讓他沒想到的是,身為天之驕子的藍卓越,怒氣衝衝而去,卻失魂落魄離開。


    葉瞳!讓他產生的興趣更濃!


    “咦?”忽然,醉青山的麵色忽然變得有些呆滯起來,因為他的視線裏,又有一道身影停留在隔壁樓閣的籬笆院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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