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惜花醫者父母心,自己又是母親,聽著隔壁孩子的哭聲,心也跟著揪起來,便問道:「怎麽那邊由著孩子哭鬧?也不請個大夫去瞧瞧?」


    婆子撇嘴道:「哪裏曉得,我們家太太好心派人上門問候,那邊還不領情呢,那孩子不曉得怎爹爹了,現在每天哭鬧個不休,院子離得這麽遠也能傳來哭聲,這當人爹娘的,可真是狠心。」


    不等張惜花回應,這婆子便壓低嗓音道:「何娘子,你是不曉得,那邊來頭不正經,約莫是縣丞老爺置辦的外宅,聽說是姐妹伺一夫呢,沒羞沒臊的,我家太太可是正經三媒六聘的娘子,如何能與那樣的人結交?幸而她們還知道要臉,平日閉緊門戶不大出來丟人現臉。」


    張惜花聽完,啞了聲。她來過許家幾次,從未想到,那羅家姐妹原來與許家竟是鄰裏呢。


    隻聽了隻言片語,張惜花已經料定對方是哪個了。縣丞陳老爺,又是姐妹倆一道兒,生了個孩子的,不是羅家是誰?


    與此同此,相隔不遠的宅子裏,羅香琴端坐在上首,羅二狗與王氏腆著臉站著。


    羅香琴一言不發。


    王氏內心忐忑,偷偷抬頭瞄了一眼羅香琴。


    良久,羅香琴才道:「二叔二嬸說的,老爺是不會同意的,妹妹現在病重,他正傷著心呢,哪裏還有心思提點大哥。」


    與此同此,相隔不遠的宅子裏,羅香琴端坐在上首,羅二狗與王氏腆著臉站著。


    羅香琴一言不發。


    王氏內心忐忑,忍不住偷偷抬頭瞄了一眼羅香琴,見她擰緊眉頭似乎十分不高興,王氏隱忍的垂低頭。


    良久,羅香琴才道:「二叔二嬸說的,老爺是不會同意的,妹妹現在病重,他正傷著心呢,哪裏還有心思理會大哥那點事兒。」


    王氏與羅二狗麵上皆是一僵,王氏比之丈夫脾氣暴烈,張嘴便要口吐汙言穢語,羅二狗微微抬手製止了她,王氏想到親閨女如今病怏怏的,這宅子裏的大小事務都是侄女羅香琴做主,此時還需要仰仗羅香琴,隻好不甘不願地歇了嘴。


    羅香琴似笑非笑地看著下首兩個人的互動,她微微偏頭,露出側臉優美的弧線,勾起嘴角,臉色變化十分快速,突然就笑得十分真誠道:「我和妹妹自從跟了老爺後就榮辱一體了,不過我們畢竟是內宅婦人,這外邊也需要旁人支撐,除了自家大哥外還能有誰肯掏心掏肺對我們?自然,大哥的前程也是我和妹妹的前程,大哥的事兒當然也就是我的事兒。「


    話音一落,王氏與羅二狗皆麵色緩和,羅二狗笑道:」從小二叔我就知道香琴你識大體。如今果然沒看錯,不隻是你大哥,咱們鈺哥兒往後有了大出息,也要跟著孝順你呢。「


    鈺哥兒便是羅香園與陳老爺生下的那個男嬰。


    尚沒有影子的甜棗,羅二狗便不要錢似的擲出去。羅香琴哪裏不明白對方的算計,她卻隻跟著點頭附和道:」二叔說的是,我的身子是不中用了,現在隻全心全意拿鈺哥兒當親生兒子一般看待。不僅要教得鈺哥兒孝敬我和妹妹,也要教導得他孝敬自個兒的外祖父、外祖母呢。「


    隻用了三言兩語就把對方投擲的甜棗又塞了回去,羅香琴的笑容意味不明。


    果然,王氏立時喜滋滋道:」很該如此。咱們到底是血脈至親,打斷骨頭連著筋呢。一家子人就該和和氣氣的。「


    哼!血脈至親?羅香琴心底冷笑一聲。她那二叔二嬸的嘴臉,從小已經領教得徹底了,聽得如此厚顏的言論,羅香琴此時依然如常的端著甜美的笑容。


    羅二狗雖然精明,到底對那畫下的大餅充滿渴望,此時也十分開懷,便將早先侄女兒給的不快忘的一幹二淨了。


    幾個人一來二去,和和樂樂的交談了一陣後,羅香琴就有意無意的暗示羅二狗與王氏兩人,既然要幫堂哥排憂解難,便要上下打點一番,而這打點嘛,自然少不得使銀子。


    說起銀子,王氏便有點不太樂意了,她收起笑容,試探道:「香琴啊,你曉得我和你二叔兩個都是土裏刨食的,哪裏有什麽銀子,你看要不……」


    未盡之意,十分明顯。


    羅香琴心底又是一陣冷笑,隻道:「二嬸,最近我的手頭不足別的忙可幫不上了,隻是恰好與劉典史的夫人相識,在她麵前能說得上幾句話罷了。至於要不要打點,也隻由二叔二嬸拿主意。」


    王氏訕訕地閉了嘴,隻拿眼瞄羅二狗。


    羅二狗皺眉思索一陣,便道:「香琴說得對,舍不得銀子套不著狼,大成一定要往上再升一升,不然咱們一家的富貴哪裏尋,隻是這銀子到底有點多啊……香琴啊……你看家裏確實是小門小戶的……」


    羅大成便是羅氏夫妻倆的獨子,如今在縣衙謀了個職位,此時正值縣衙人員調動的時期,羅大成嗅著了味,便想再謀一個好的撈錢的職位,這不,就托了羅二狗夫妻來陳老爺處使力。


    羅香琴說的劉典史,正是羅大成頭頂上司的頭頂上司,陳老爺如今不肯相助,隻能往別處使力了,這劉典史也是合適的人選。


    聽完,羅香琴噗嗤一笑,便道:「家裏情況我怎麽不明白?我也不忍二叔二嬸為難,這樣罷,我自己拿十兩體己銀子出來,其他的,就由你們去想辦法了。」


    兩人一聽,十兩銀子?依著香琴說的數目,扔進去隻能打個水花而已,不過有總好過沒有不是?羅二狗便笑著恭維起羅香琴,期望能再讓她掏點兒。


    羅香琴蹙眉,再不肯開口,隻擺出一副為難模樣。


    羅二狗怕再說什麽,惹得侄女不肯相助,隻好咬牙說剩下的銀子由他們夫妻想法子。


    這兩年,因為陳老爺寵愛羅氏姐妹,羅家從陳老爺這裏撈的好處不少,各處加起來,勉強能湊夠數。


    這個銀錢數目卻很是玄妙,竟是好像有人深知羅家的家底似的,這筆銀子掏出去,今後羅二狗一家必定要過得十分拮據了。


    此後,事情談妥,羅香琴親自送走了一臉肉痛的王氏與羅二狗,由伺候的婆子扶著走回宅子裏。


    羅香琴用芊芊玉指挑起薄如蠶紗的帳幔,便抿唇笑著打量躺在榻上的美人兒。


    這美人兒自然是她的好妹妹羅香園。


    羅香園臉色十分蒼白,沒有一點兒血色,自從孕後撐起的豐腴迅速消減下去,此時瞧著清瘦極了。


    羅香琴輕啟朱唇道:「妹妹……我剛剛送走了二叔二嬸呢。」


    羅香園用力瞪著眼睛,眸子裏的憤恨毫不掩飾,她努力地撐起身子,頓時感覺腦袋一陣天旋地轉,又頹然的跌落在柔軟的榻上,她無力的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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