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仲思徹底的收了手,果然目不斜視。


    但他並沒有找到葉晴奕。


    他仿佛憑空便消失了一般。


    在所有出境處反複篩選過慮,人工對照照片,漸漸擴大範圍,在世界的幾乎所有國家都有私家偵探在不停的尋找,但仍舊一無所獲。


    段仲思漸漸低調,時常隱於幕後,幾乎要成了本市的傳奇。


    可是,人還是那麽俊美非凡,且平添一股憂鬱成熟的男人味道,有時眼光飄向遠方,略有些神思恍惚,又多幾分動人。


    無數女性為他動容。


    這種男人,身家豐厚,世家出身,品味奇佳,長的又好,為什麽那麽憂鬱?


    真是難以解釋的迷題,不知多少人想要知道。


    但段仲思出了名的難以接近,他的秘書覆電媒體:“段先生不接受任何媒體采訪,包括紐約時報。”


    倨傲若此!


    隻有一個人能接近他,他的至交唐煌,但誰又敢去問那個出門要戒嚴的唐煌?


    今日,段仲思照例去唐府吃晚飯。


    唐煌早早在家恭候,歐式客廳壁爐熊熊,溫暖如春。


    坐在雪白大沙發上翻著雜誌,一件hugoboss灰色毛衣,黑色長褲,閑適大方,看起來象一個高級白領,誰看的出來他幹的是殺人越貨的勾當?


    段仲思瞟他一眼,脫下大衣,唐煌笑嘻嘻接過來,幫他掛好,果然服務周到。


    一邊說:“你這麽沉著臉的樣子,真比我更適合幹我們這行。”


    段仲思微微上挑的桃花眼越發挑起來:“哦?那你就讓位吧,我不至於象你這麽沒本事。”


    唐煌揚揚眉,他知道段仲思是說他堂堂國際黑道的東亞地區領袖竟然找不到一個人。


    他笑道:“這個不算沒本事,他既然能騙過你,我找不到他也是應該的,誰叫我總不如你呢?”


    說得段仲思啼笑皆非,唐煌這張嘴越發損了。


    唐煌裝摸作樣歎口氣:“葉晴奕將我二人打的如落花流水,真是恥辱。”


    段仲思忍不住提起腳踢他一下。


    唐煌哈哈大笑。


    整整笑了段仲思三年,樂趣無窮。


    段仲思簡直無可奈何,偏偏這唯一朋友也是知己,永遠能在他要真正發飆前住口。


    何況……隻有他洞察前因後果,知道他這些年的全部心情,如何能對他發火?


    段仲思笑,真沒想到就這麽過了三年呢!


    這麽專心致誌,這麽溫柔的憂鬱著,這麽孤獨的愛著一個人。


    日子還是那樣子過的,隻是漸漸內斂,漸漸低調,依然站在萬人中央,卻一心一意的念著一個不知蹤影的人,再看不到任何風光。


    唐煌拍拍他的肩:“你永遠這麽魂不守舍,真受不了,來來來,吃晚飯了,今晚有新鮮牡蠣,嚐嚐看。”


    果然美味,醬汁也一流。


    一瓶peller estateste harvest1997被兩人喝的幹幹淨淨。


    十分滿足,飯後閑談,段仲思又被取笑幾次,實在哭笑不得。


    臨走前,段仲思對唐煌說:“明日去出差,這邊就交給你了。”


    唐煌抓住他問:“這次又是去哪裏?”


    段仲思皺皺眉:“好幾個地方呢,怕要轉上大半個月。”


    唐煌笑道:“說不定有奇遇呢。”


    段仲思也笑:“那我就不回來了,終老他鄉,到時候要煩你派人把我的身外之物統統送過來。”


    兩人相對大笑。


    可是玩笑偏偏竟就成真了。


    那一日,段仲思到了瑞士。


    瑞士天氣十分怡人,山水又極清秀,是十分鍾靈秀氣的國度。


    趁整整一個下午的空檔,段仲思婉拒當地下屬的盛情,獨自驅車去了侏羅山穀。


    那是整個瑞士的聖地,甚至可以說堪稱全球製表業的聖地了。弗勒裏耶、勒布拉敘、萊蒙湖皆座落於此,誕生了數個令整個製表業仰視的品牌及製表大師。


    此時段仲思腕上所帶的le brassus精工機械表便是向此山穀致敬所作的限量作品。


    如此勝地,難得一遊呢。


    段仲思驅車慢慢遊覽,山穀中許多瑞士風味的尖頂老房子,精致可愛,這裏仍然是全手工的製作模式,每一家的後院都有人在專心致誌的製作手表,每一塊精致手表從頭到尾的鑲嵌、打磨、潤飾和清潔都由製表大師一人手工完成,所以永遠獨一無二。


    段仲思覺得,欣賞這種專注仔細的態度是一種享受,所以他索性停下車慢慢的走。


    他自己又何嚐不是這麽專注仔細的愛著那個人的呢?


    信步走著,用七分注意力享受。


    從三年前起就已經習慣,任何事情永遠用七分注意力,不管是競爭還是享受。


    因為有三分在做著別的事情在想著一個人,再也收不回來。


    那七分注意力看著山穀中高大的樹木,顏色繽紛的灌木叢,紅頂白牆的精致房子,房前屋後的大蓬大蓬豔麗的花,以及專心的幾乎忘我的製表大師們。


    工作的美態難以比擬。


    直到段仲思走到一處仍是與前麵經過的房子一摸一樣的房子跟前,他的七分注意力漸漸與在空中飄蕩的那難以駕馭的三分匯合了,現在,段仲思所有的注意力,全部的感官感覺統統蘇醒,眼光熾熱而專注的落在那個人身上……


    纖細身材,雪白皮膚烏亮頭發,漂亮的大眼睛,因為專注緊緊抿著唇而若隱若現的酒渦……


    段仲思幾乎石化在原地。


    隻有一雙眼睛牢牢看著葉晴奕,實在太專注了,太全心全意,所有的力氣都用來看他,段仲思完全不能動彈。


    便是呼吸都困難起來。


    真的,分不出力氣呼吸了。


    隻是心卻不受控製,狂亂的跳動著,跳的心口承受不住的痛起來,仿佛下一瞬間就會死去一樣。


    原來,狂喜的極限竟然是痛,或者是死亡。


    段仲思迷迷糊糊的想著,那念頭隻是一閃而過,來不及想,分不出力氣去想,他身體裏所有的一切都在看著那個人,如癡如醉。


    幾乎已經是地老天荒。


    直到午後4時,空氣中的光線已經不適合做這樣精密的工作,葉晴奕放下手裏的東西,站起身來。


    他動了,段仲思才跟著動。


    腦中凝固的思緒解凍,不由自主的笑,用了很大力氣才控製自己不笑出聲來。


    葉晴奕穿件普通白襯衫,麵孔明朗,容光煥發,段仲思十分開心。


    看他拿著東西回屋裏,段仲思並沒有追上去。


    打草驚蛇未免太愚蠢。


    找了三年,好容易天可憐見讓他出現,萬萬不可就此功虧一簣。


    段仲思打賭,如果現在出現,明天就不會找到他了。


    非得做好準備不可。


    不過就此離開卻又舍不得,段仲思在那房子周圍鬼鬼祟祟轉了好久,從窗子裏見了幾次他的背影和側影,才總算是暫時滿足,戀戀不舍的開車回去了。


    一路上興奮過度,差點出車禍,虧的車子性能良好,不過也嚇出一聲冷汗。


    現在若死了,作鬼也不甘心呢。


    段仲思笑著想。


    唐煌果然有效率,第二天一早,他派來的人便已經出現,原來瑞士也有基地?的確不是浪得虛名。


    段仲思雖一夜未睡,卻完全不見憔悴,仍是容光煥發,氣色好的驚人。


    哪裏睡得著,比打了興奮劑還厲害呢。


    來的三個人其貌不揚,看起來普通之極,但唐煌電話裏說:“如果他們都會跟丟人,那葉晴奕一定是外星人。”


    段仲思十分信任唐煌,自然沒有異議。


    見他們到了,立刻要驅車與他們一起去侏羅山穀。


    隻是那三人笑道:“段先生,我們已經看過葉先生的照片了,從現在開始,直到您下令不再掌握葉先生的行蹤,隨時可以向您匯報他的行蹤。”


    另一個人又補充:“段先生放心,我們不可能去監視葉先生做了什麽,其實隻有他移動兩公裏以上才會驚動我們。”


    段仲思笑,唐煌想的周到,而且這樣手腕,令人佩服。


    笑著拍拍他們的肩,那三人微一行禮,便退了出去。


    段仲思立刻開車前往侏羅山穀。


    一邊想,葉晴奕躲在這裏,真正是萬萬沒有想到的。


    一直以為他會去讀大學,記得他是十分向往的,常常覺得遺憾,而且大學裏許多年輕人,他並不顯眼,也是最好的藏身之處。


    偏偏躲在這個安靜的地方,若不是他一時心血來潮過來逛逛,找一輩子也找不到。


    不過……


    終於找到了,終於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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