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裏的荷包重若千鈞。玲瓏撫著上麵的繡紋,嗓子發堵,眼睛濕潤著輕聲說:「對不住。那天不方便請你過來,沒給你下帖子。」


    喬玉哲輕輕笑著,「那有什麽?咱們都好好的才是正經。」抬頭看看天,他催促,「時間不早了。你趕緊回去吧,我還有事兒。」


    現下天色已然全黑透了。而他騎了馬整裝待發,顯然是要趕遠路的模樣。


    這般不正常的狀況讓玲瓏沒來由地心頭一跳,下意識就拉住了他的衣袖,低聲急促道:「你這又是要做什麽?」


    喬玉哲察覺了她的緊張,低聲安撫道:「沒什麽。不過是幫人做件事,若是成了,我恐怕就是他的心腹之一了。往後的事情定然能夠順利許多。」


    他很輕地推了她的手臂一下,「你快些回去。現在太晚了。」


    將要離開前,玲瓏終是忍不住,再次提醒,「你還是離大皇子遠一些的好。這人不好相與,並非良善之輩。」說著說著有些動怒,「你說一個文臣,鎮日裏和他摻和什麽?」


    「我都知道。」喬玉哲歎了口氣,傾身到玲瓏耳邊,聲音很小地說:「隻是此人不除,難解我心頭之恨。」


    回到國公府後,玲瓏一直提心吊膽著。總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她又說不上來哪裏不妥當。


    和大皇子那邊的人實在不熟悉。就算那邊有什麽問題出現,恐怕她也是絲毫都不能察覺的。


    去問七叔叔?


    玲瓏下意識地就想往七叔叔的書房去,快步走到門口後才想起來她之前好像在和他賭氣。


    正猶豫躊躇著,書房的門大開。


    郜世修和太子宋奉謹從裏麵走了出來。


    玲瓏完全不知道太子是什麽時候來了菖蒲苑的,一時間怔住緩不過神來。


    宋奉謹抬手指了她,笑著側頭和郜世修說:「我這個表妹,平時看起來精明能幹的很,其實骨子裏最傻氣不過了。」


    玲瓏趕緊上前福了福身,「見過太子殿下。」


    「你跟我客氣什麽。」宋奉謹親自扶了她起來,「自家人不說兩家話。平時沒有旁人的時候,跟哥哥不用這般多禮。」


    郜世修俯身,在玲瓏耳邊道:「你莫要生氣。現下沒有時間,晚些再和你說。左右不是你想的那樣。」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又是在玲瓏耳邊說的。


    一旁的宋奉謹半個字兒都沒聽清楚,奇道:「你倆在做什麽?」


    郜世修直起身來道:「沒什麽。」他看玲瓏肩上有落葉,抬手給她小心摘去,「我和奉謹有事要談,今晚怕是不能回來了。你自己注意吃飯休息。」


    從小到大,郜七爺待這個外姓侄女兒都是這般細心叮囑的。


    宋奉謹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在旁靜等著。待到郜世修和玲瓏說完後,他就和郜世修一同快步出了菖蒲苑。


    沒有七叔叔在旁邊,玲瓏覺得時間過得很慢,又很無趣。一會兒就在屋子裏待不住了,索性到院子裏走走。行了幾步,想想郜心蘭這個時候還沒睡,腳步一轉又去了五房的蒼柏苑。


    說來也巧。她剛走到蒼柏苑門口,遙遙地看到郜心蘭正從遠處而來。索性迎了過去,和好友碰頭後一起往蒼柏苑去。


    「怎麽這麽晚才回來?」玲瓏道:「我還想著你在陪著五伯母,所以過來找你玩。」


    「今兒祖父心情好,留了我們在那邊用膳。多耽擱了些時候。」郜心蘭說著,看看周圍丫鬟婆子們離得遠,悄聲和玲瓏道:「你知道嗎?郜七爺出城捉拿罪犯去了。好像是大皇子身邊的人,帶了什麽重要東西出城。郜七爺領著飛翎衛去追。」


    玲瓏之前沒有聽七叔叔說起過,不過她知道七叔叔跟著太子急匆匆離開,一定是要事去做。順口道:「大皇子的人也真是大膽。那麽晚了,居然還出城去。」


    「是啊。」郜心蘭道:「十妹妹和我們說的。她偷聽了,祖父和飛翎衛的談話,說那人單槍匹馬出城,騎黑馬著玄色衣衫,淨是容易融入夜色的,顯然是想趁夜逃走。」


    大房現下郜心悅已經出嫁,庶女郜心嬌在大太太謝氏的刻意捧殺下,倒是愈發更嬌氣了些,做事也更加無所忌憚。


    今日更是離譜。國公爺和飛翎衛說事情的時候,她居然還跟去偷偷聽了幾句。若非被那飛翎衛瞪了一眼,怕是要聽到更多。


    郜心蘭兀自感歎著郜心嬌的行事,玲瓏聽了那些話後卻是呼吸驟然頓住,停了一瞬。


    黑馬玄衫!


    她猛地拉住了郜心蘭的手,心慌得好似要跳出來一樣,急切問道:「你可知道大皇子那邊那個人是誰?」


    她用力很大,郜心蘭手掌有些發疼,訥訥地說:「不知道啊。十妹妹沒有聽到就……」


    不等她說完,玲瓏已然拔足狂奔而去。


    玲瓏直奔馬廄,要了一匹上好的駿馬。


    幸好自從幾年前和七叔叔一起賞月騎馬後,她開始賴著七叔叔教習她騎術。不然的話,就算心裏再急,她現下也是半點法子都沒有。


    馬夫們認得郡主。見她想要馬,隻當她是想騎馬遛遛,二話不說找了腳程最快的一匹出來。


    玲瓏顧不得其他,當即策馬而出,馳騁在了空蕩蕩的街道上。


    有侍衛在城中巡邏,嗬斥她下馬。她使出郡主令牌,旁人瞧了瞧是長樂郡主,就沒多說什麽。


    玲瓏知道,這個時候城門怕是關了。


    喬玉哲有大殿下給他弄的出城令牌。


    飛翎衛出城辦事,隻需指揮使大人在的話,毫無阻礙。


    那她怎麽辦?


    玲瓏當機立斷策馬去了徐府,急急叩門。一路徑直而去,直闖後宅。


    徐太太黃氏原本已經卸了釵環睡下了,聽聞玲瓏急匆匆過來,忙散著頭發前來相迎,「怎麽了這是?」


    玲瓏握了她的手,聲音發抖地說:「姐姐,你這兒有沒有出城的辦法?就是現在,現在我需要趕緊出城門去。」


    黃氏是九門提督徐大人的妻子。京城城門乃是至關重要之處,也是九門的職責所在。


    玲瓏的手很涼。寒冷徹骨的那種涼。


    黃氏一個字兒也沒多問,直接頷首道:「我這裏就有個能夠出城的令牌。你拿了我的牌子去。他們看到後,會放你出城。」


    說著就轉身回了屋,一通翻找之後,她塞了個扁寬硬物到玲瓏的手中。


    玲瓏來不及看,把東西塞入懷中,福了福身,「大恩不言謝。日後我再來報答姐姐。」轉身急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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