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小姐別聽她胡說,這件事主要還是她忙活的!我那幾個建議隻能算微不足道!」汀蘭也不邀功。


    餘聽餘慎已經去跟著代掌櫃學習,聽他講經商之道聽得入迷。葉未晴把高軒和飛鸞都招了進來,讓他們做苦力。


    飛鸞已經完全被她當成了自己人使喚,但他也沒有半點不願意的埋怨,幹活又麻利,葉未晴就愈發使喚得心安理得了。


    幾個人中有的掃地擦地,有的擦櫃子,有的整理貨物,忙活了好幾個時辰。


    葉未晴正擦著手中的琉璃杯,突然看見飛鸞對她使了好幾個眼色。


    葉未晴存心逗他,看他的麵色判斷出應該不是什麽大事,便沒有理會後麵,不懷好意地問:「你給我拋媚眼做什麽?」


    飛鸞差點沒一口血吐出來,隻感覺到一道冰冷的視線掃到他身上。哦對,還有一道幸災樂禍的視線。


    飛鸞仿佛渾身被冰塊凍住,隻能僵硬地用手橫在額頭上,試圖擋住那道冰冷的視線,然後做了此生他做過最大的錯事——他不死心的又悄悄給葉未晴使了個眼色。


    葉未晴看他這幅樣子,忍不住笑出聲,問道:「你眼睛壞了?」


    「若是你眼睛壞了,本王去幫你尋個郎中。」一個低沉又嚴肅的聲音傳來,「本王還不至於窮酸到連為屬下看病的錢都沒有。」


    裴雲舟在旁邊道:「你沒發現你一來,這旖旎歡樂的氣氛都被你破壞掉了麽?」


    葉未晴默默地轉過頭去,愣了一下。


    隻見周焉墨冷冰冰地斜睨著裴雲舟:「也叫郎中幫你看一看,是不是腦子壞了。」


    葉未晴放下手中的杯子和布巾,不自覺中帶了幾分緊張,站起身問:「怎麽過來了,出什麽事了嗎?」


    看到周焉墨來找她,而且是來這裏找她,她第一反應就是有沒有出什麽要緊事,不然他怎麽會直接找上門來,還找了這個他以前不曾知曉的地方。


    「沒有。」他道,「我隻是作為隔壁鋪子的主人,過來串個門。」


    聽見他說沒事,葉未晴馬上鬆了一口氣。


    但她又瞬間意識到什麽,緊張地問:「你說什麽,隔壁的主人?」


    周焉墨一臉高深莫測:「沒錯。」


    她不自覺地抿了抿嘴角,又問:「那家……脂粉鋪子的?」


    隔壁除了那家「青山古淮」便是一家脂粉鋪子了,要說他開的是脂粉鋪子,倒也能理解,尤其是她更希望這樣。


    周焉墨搖了搖頭,饒有興味地勾唇:「左邊這家啊,青山古淮。」


    葉未晴怔了一下,迅速鎮定過來,反正她已經做了這麽多匪夷所思的事,也不差這一件了。她喃喃道:「你……早知道……」


    話說得模棱兩可,飛鸞和岸芷等人聽得迷糊,但周焉墨和高軒瞬間就懂了。


    周焉墨淡淡地瞥了高軒一眼:「就他那個模樣,裝得一點都不像。」


    「我、我裝得挺像的啊,沒什麽破綻!」高軒猶在嘴硬辯駁。


    裴雲舟笑道:「這也就是碰見了我們,說不準碰見誰,這事就砸了呢!」


    葉未晴歎了口氣,隨意用腳勾了兩個矮小的木凳,說道:「先坐吧。」


    裴雲舟坐在那裏依然翩翩君子般怡然自得,但周焉墨身形頎長,看起來頗有些委屈。桌上放了一套琉璃杯,染了點灰塵,葉未晴和飛鸞用濕布巾仔細擦著。


    那小巧精致的杯子握在瓷白的手指間,指甲圓圓潤潤幹淨極了。臉上是認真的神情,眨眼間睫毛顫動。


    明明就沒有因他的到來而感到促狹。什麽旖旎,什麽歡樂,裴雲舟大概是瘋了才會說出這樣的話。


    他也拿起琉璃杯,用多餘的濕布巾慢慢擦了起來。


    擦完一個放在桌子上,卻被葉未晴拿了起來,對著光看了看,秀氣的眉毛緊蹙。她道:「你還是別擦了。」


    「為何?」他迷茫地問,「哪裏不好?」


    「這種琉璃杯幹淨與否,在屋子裏看不大出來,到光亮的地方才看得出。」她側頭解釋,「不信你瞧瞧。」


    周焉墨向她那頭偏了偏,這一偏,兩個人相隔極近,她的鼻息好像都能打到他臉上似的,身上的氣息更是無孔不入往這邊鑽。但見葉未晴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她還在舉著杯子找合適的角度讓他看。


    隻匆匆看了一眼細膩柔滑的肌膚,他就欲蓋彌彰似的,將視線轉到那琉璃杯上。琉璃杯在陽光下流光溢彩,卻不及那匆匆一眼半分好看。


    他的心驀的漏了一拍。這種感覺於他來說,太過陌生。


    難道是因為離得太近了?可是以前也離得這樣近過,還不止一次,比這更出格的動作都有,此種難以言明的滋味卻愈發嚴重。就好像種子破土,細雨滋發。


    葉未晴問道:「你看到了沒?」


    周焉墨胡亂應了一聲,根本沒注意眼前看到的是什麽。


    葉未晴見他看的時間有點長了,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他卻立刻縮了回去,又拿起另一個琉璃杯緩慢而認真地擦了起來。


    實際上,心卻早已經亂糟糟的一團,各種思緒飛湧而至,先前沒注意過的異樣慢慢串聯在一起。


    端午時知道她和賀宣相看,心裏也沒泛起多大波瀾,可是親眼瞧著這兩個人在一起親親密密的說話,了解越來越深的時候,卻生出一種無端的煩躁來。所以他叫人把賀宣支走,烏雲驟然轉晴。


    他沒有細究過緣由,現在想來竟是有了一點頭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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