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息不聽不聽,就要往薑諾懷裏鑽……舔狗舔到最後應有盡有,薑諾也因為懷裏有了溫度,總算睡了個長覺,第二天日上三竿才睜眼。他們洗洗漱漱準備出門,保潔阿姨正巧來做打掃。宴若愚當然沒買下酒店,而是跟老板打了招呼,給保潔阿姨加錢。薑諾原本想把狗留在房間裏,但見出息又把尾巴搖出重影,歎了口氣,還是把狗帶上了。事實證明他這個決定非常正確。他們抵達約定的休息室之前,早到的梁真和林淮在主題和舞台形式上起了不小的爭執,林淮想往娛樂化上偏,梁真又有自己的堅持,誰也說服不了誰,無法達成共識。這種兩代人的碰撞是人類無法化解的,必須要有狗。你摸一摸狗,我也摸一摸狗,話題一圍繞著狗展開,人類就達成了和諧。林淮頻頻上下其手,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給狗拍寫真,發到群裏@宋舟請他雲吸狗。他羨慕的不得了,問出息,“弟弟幾歲了,可曾撕過家,現在又吃什麽糧?”出息吐著舌頭,任由別人摸,但隻願意給薑諾抱。薑諾就把它從桌子上抱下來,說:“隻要多遛狗,運動量夠了,它就不會撕家。”“那我帶它出去轉轉吧!”林淮不想再跟老年人梁真有交流。梁真勸他善良,別拿遛狗當借口:“現在是下午兩點,外麵地表溫度四十,這狗一看就是賽級的寶貝,又是極地雪橇犬,你自己皮糙肉厚不值錢,狗可是會中暑的。”林淮:“……”林淮無從反駁,因為出息確實怕熱,見薑諾暫時不打算從房間裏出去,就趴在空調下麵乘涼去了。狗不營業了,他們的問題就再次擺在台麵上。最主要的還是伴奏的類型,薑諾直言明天晚上演出,現在做新的肯定來不及,唯一的可行的法子就是找老伴奏,他再加些新的采樣。他有經驗了,知道如果一個一個beat放過去,肯定有人不滿意,再怎麽討論結果都是懸而未決。他今天帶狗了,有勇氣一言堂,打開網易雲放了首wutangn的《cream》。薑諾說:“就這個吧。”伊斯特沒聽過這麽老的歌,問:“這是啥?”“boombap。”薑諾沒介紹曆史,僅僅強調音樂類型。boombap是非常經典的上個世紀的風格,這種風格高度強調鼓點的節奏,boom是大鼓,bap是小鼓,boombap,boomboombap……簡約有力又不失韻律。伊斯特點點頭:“我懂了,oldschool唄。”“wutangn隻是old,但不屬於oldschool這個流派……”林淮原本想展開來講美國說唱東西海岸曆史的,想想還是算了,搖頭道,“我果然是老了,年輕的時候我在貼吧看到有人說wutangn是oldschool,我能做大善人,幫他從黑人兄弟怎麽在街頭喊麥縷到trap這個說法怎麽來的。”“還年輕的時候……”梁真跟林淮共處一室就吵不完的話,埋汰道,“也不看看你現在才幾歲,充當什麽og。”伊斯特連忙把話題引回伴奏類型上,說:“我一直以為trap是洗腦的意思。”深知嘻哈科普任重而道遠的林淮一言難盡,給伊斯特解釋:“trap是從traphouse來的,意思是毒販的老巢。”林淮看了看旁邊的攝像機,揉揉鼻梁,哀歎道,“不說了吧,這太不符合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了。”伊斯特看林淮的眼神都變了:“你原來懂這麽多啊。”林淮精神了:“那當然,我可是——”他看向梁真,突然就不說話了,有些尷尬地轉移話題,說:“現在不是流行複古嘛,boombap也不是不行。”“你能不能別老想著流行,”梁真氣不打一出來,“你為什麽就不能有點自己的想法,自己去創造流行。”“但這是真人秀,不是個人演唱會。”林淮也皺著眉,看了眼旁邊的攝像大哥,還是沒忍住,跟梁真說,“這世界上哪有又拿錢又做自己的好事兒,節目組小幾百萬請你過來,不是來聽你搞實驗的。”林淮開始反向教育起梁真來了:“我怎麽覺得你才是19歲,還這麽理想主義……咱們就整些現場觀眾喜聞樂見的成嗎,我輸怕了。”第81章 林淮和梁真各有各的立場和見解,如果放在以前,薑諾絕不會參與進別人的爭執,但現在真的沒時間了,他猶豫了會兒,發表意見:“我覺得林淮說得也有道理。”梁真和林淮看向薑諾,都挺詫異,薑諾繼續說:“你們都有演出經驗,肯定清楚如果隻考慮現場效果,其實要簡單得多。”“還記得lzc之前那段cypher嗎?”薑諾又放了首典型的trapbeat,跟梁真說,“我可以把軍鼓過渡到808鼓,伊斯特和林淮唱trap的部分,前麵由我、你、王——”薑諾眨了下眼,後知後覺王招娣沒來。“今天是工作日,她這個點肯定要上班。”伊斯特“嘖”了一聲,說,“梁老師你的隊伍太難帶了。”梁真:“……”梁真之後基本沉默,但他對薑諾的這個點子是讚同的,隻提了一個意見,就是把兩個beat做對調,先用trap炸場子,再往boombap裏填些有營養的歌詞。伴奏和表演形式定下後,歌詞並不是太大的問題。時間緊迫,他們隻有一次彩排的機會,王招娣沒辦法請假,就缺席了,最終在舞台上她並沒有掉鏈子,但跟男選手比還是缺了口氣,成了得票最低的那一個。這個結果並沒有讓她覺得驚訝,相反,她像是早就知道自己會在12強進9強時被淘汰,所以沒覺得遺憾。錄製結束後梁真有事先離開了,她和晉級的三位男選手一起吃晚飯。地點是林淮推薦的老滬上蒼蠅館子,專賣麻辣燙,光看食物端上來後碗裏那層塑料袋,就有老字號那味兒了。在座四人都是能吃辣的,又是夏天,難免吃得額頭冒汗。薑諾筷子攪動兩下後就沒什麽胃口了,找了個借口出門,扶著牆往旁邊一個巷子走,越走後背越彎,最後支撐不住地整個彎下,反胃地嘔了兩下。但他不是真的想吐,就是胃裏不舒服,所以除了水沒吐出什麽東西。做了幾個深呼吸後他扶著牆坐在旁邊的一個石墩子上,他心裏頭很平靜,就是因為太平靜了,反而有點不平靜。如果說第一場戰隊賽壓得所有人都很憋屈,那麽今天錄製的這一場其實並沒有“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爆發感。人都是趨利避害的,他能明顯感受到大家都有“收”,梁真和林淮在台下吵得不可開交,拿上台麵的歌詞卻很正常,甚至可以說是克製,心照不宣得不再將重點放在歌詞的內容上,而是音樂本身的聽感和傳遞給觀眾的體感,讓觀眾從伴奏響起搖到伴奏結束。這個轉變讓他們一躍從倒數第一進階為第一,風水輪流轉,湯燕關隊成了倒數。初次嚐試舞蹈的米其林台風不佳,喘息聲也很重,給表演的整體造成很大的瑕疵,而如果他沒有對自己有更高的要求,就按之前那麽編排,最後票數誰多誰少還真不一定。這兩場比賽算是徹底教薑諾做人了。真人秀場上,保守求穩才是真諦。來參加節目肯定是為了贏,既然想贏,就別整得花裏胡哨,就算不順應潮流,也千萬別加些試驗性的元素,風險太大。而且這場真人秀的進程太快了。*薑諾以前在喪屍片中看到這樣一條評論,有觀眾發現歐美的喪屍全都慢慢悠悠,但東亞國家拍這類題材,裏麵的喪失全都堪比田徑運動員,沒有最快隻有更快。那位觀眾吐槽的是東方世界裏的快節奏,薑諾現在也有這種感覺。他們已經算幸運的了,節目停辦前,15強到6強之間有三場團隊賽,每場比賽的準備時間隻有24小時。他們現在有三天,但還是馬不停蹄,全都被推著往前走停不下來,導致選手對隊友的離去越來越麻木,vee和孫琦星被淘汰的時候他們集體退賽的心都有了,今天王招娣也要離開,他們在台上互相擁抱了一下,再一起吃頓飯,也就算完成一個告別儀式了。薑諾已經抽完一根了,但還是不想回去,也沒什麽高昂的情緒。蒼蠅館子所在的街道不寬,車輛流動得很慢,每輛車都打著車前燈,四麵八方的燈光一照,把薑諾的頭發都染成了金色。也不知道前麵哪兒堵起,後麵的車輛開始摁喇叭,嘟嘟聲此起彼伏,淹沒樹葉搖曳聲鑽進薑諾耳朵裏。他習慣了,照單全收這些雜音,在車流聲中又抽完一根,還沒整理好心緒,就又從煙盒裏抽出一支放在唇齒間,正要用打火機點上,他鬆開摁住火機都手指,重新將煙夾在指尖,轉動,煙嘴上並沒有“白沙煙”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