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似箭,樊昕在哥哥家轉眼就住了半個月,每天好吃好喝的,日子過得比神仙還逍遙。當然,美中不足的就是哥哥經常會說起找工作的事,不過每次都被他蒙混過去了。沒辦法,s城是大城市,他的文憑根本擺不上台麵,再加上又沒工作經驗又不能吃苦,找工作難如登天也是理所當然。


    本以為這樣的日子可以過得很長一段時間,沒料到又出了新的狀況,而且還是相當嚴重的狀況。此時,神情沮喪的樊昕正坐在一家不知名的酒吧裏,一口接一口地灌黃湯。當他企圖清空眼前的第n杯啤酒時,一隻大手擋在了他的麵前。


    “別喝了。”


    “滾開。”頂著模糊的意識,樊昕強烈地排斥著來人。


    “叫你別喝了。”耳邊傳來高音,下一秒樊昕就被來人拖住衣領從座位上提了起來,猝不及防之下,他的腳下一亂,頓時跌坐在地。


    “唔!”


    手掌被粗糙的地磚擦破了皮,輕微的疼痛引來他一聲嗚咽。在酒精與傷口的雙重刺激下,他的眼淚終於控製不住嘩嘩地流了下來,最後變成了毫不顧忌的號啕大哭。


    付雷霆看著地上撒潑似的男子,不由青筋暴起。意識到酒吧內所有的視線都聚集到這邊之後,他想也不想就大力扯著樊昕的手臂要將他帶走。


    樊昕手腳並用地反抗著,嘴裏還不忘嚷嚷:“嗚……放開我,嗚……你這個混蛋。”不過這樣的反擊對付雷霆來說如同撓癢一般,雙手一用力就把他像麻袋一樣扛在了肩上,大步離開了這個丟臉的地方。


    沒搞清楚狀況的樊昕,隻覺眼前一花,人就開始頭朝下了。全身所有的血液都衝到了腦部,胃裏的東西一下子頂上了喉嚨。


    付雷霆聽到背後傳來類似嘔吐前奏的聲音,對著樊昕的屁股就是一巴掌:“你敢吐在我身上我就殺了你。”


    受到了威脅的人反射性地叫道:“放、放我下……”


    話沒講完,為了防止自己“抓兔子”樊昕隻好用雙手捂上了嘴。就在他覺得自己忍到極限的時候,雙腳忽然落了地,看到前麵的盥洗池,他終於翻江搗海地吐了起來。等到胃液都差不多吐空了,整個人脫力地滑坐到地板上。


    “起來。”付雷霆好心地將他拖起來,打開水籠頭,為他擦了擦臉。


    溫熱的水流衝走了樊昕臉上的粘黏,衝走了口腔內的殘渣,卻衝不走委屈的心情。他眼眶再度模糊起來,眼淚一顆一顆跌入盥洗盆內,溶進流水裏,回旋著沒入排水口。


    “喂,”身邊的人用力扭過他的臉,問:“你哭哭啼啼的給誰看啊?”


    “要你管!”樊昕沒好氣的說著,“你們憑什麽欺負我,誰都欺負我。嗚、嗚、嗚……”不服氣地用力地抹著眼睛,結果眼淚是越抹越多。


    “誰欺負你了?”付雷霆覺得好笑。


    樊昕抬了抬被捏疼的下顎,費力地睜開眼看向鉗製他的人。半長的黑發微卷著,深深的眼瞼有歐美人的味道,濃黑的眉毛擰到一起,半眯著眼睛,一臉的凶神惡煞。


    “你是……姐夫?!”


    “我是付雷霆。”付雷霆黑著臉,顯然並不喜歡樊昕給他安的頭銜。


    洪鍾般響亮的聲音,震得樊昕的耳鼓一陣發麻,真是無愧“雷霆”這個名字。拋出一個怨懟的眼神,樊昕開始全力對抗太陽穴上針刺般的疼痛。


    衰!每次喝酒就吐,吐完就頭痛。


    “去床上躺一會兒。”付雷霆不由分說地扶上樊昕的腰,想將他帶出洗手間。可當他的手指剛碰到樊昕,樊昕就像觸電似的向後跳開,結果一下子撞到堅硬的大理石台麵。


    “唔。”趴在台子上,樊昕發出一聲悲鳴,眼淚又開始泛濫,“我會走,別碰我。”


    “你可以走就別趴在這裏裝死。”


    “你那麽凶幹嘛。”


    付雷霆抬起眉,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撿了個麻煩回來。這時,他無意中瞥見樊昕的脖子後麵有幾處刺目的紅痕,對情事十分熟悉的他當然知道那是吻痕,清晰的牙印反應出激情的程度,豔麗的色澤顯示它停留的時間並不長。


    “你不會是剛被人從床上踹下來吧?”付雷霆訕訕一笑。


    樊昕猛然抬頭,布滿淚痕的臉映上前方的鏡子。付雷霆站在他的身後與他在鏡中對視著,沒有錯過他眼中閃動的驚恐與畏懼。


    ***


    幾個小時以前,今夜原本一如往常。


    哥哥和徐佑林都不在家,樊昕覺得無聊就在書房上網,家裏打了好幾次電話找哥哥,他怕爸爸知道自己在哥哥這裏就沒敢接,卻又擔心家裏有什麽急事,於是幹脆睡在書房等哥哥回來。


    當他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好像聽到有人在說話,然後感覺到背上傳來陣陣濕熱,有點癢。接著就有什麽東西在他的要害處磨蹭,溫溫的很舒服,他想伸手去摸卻發現雙手不能動彈。


    樊昕以為自己在做夢,於是配合地扭動身體想要更加舒服。欲望來得很急,人還沒清醒就已經全數傾泄了。當他還沉浸在釋放後的虛軟之中時,身後突然傳來刺痛,讓他整個人痛得彈起身來。轉過頭居然看見徐佑林全身赤裸地伏在自己的背後,手指還停留在那個讓他想都想不到的地方。樊昕如遭雷擊,掙紮著想要爬起來,卻發現自己也同樣一絲不掛,雙手還被領帶綁在了床頭。


    看到樊昕的臉,徐佑林也傻了,愣了半天才開始一個勁兒地說著對不起,手忙腳亂地將領帶解開。


    這個認識才半個月的人,哥哥的同學兼室友,居然、居然想強暴他,枉他還以為他是個好人。憤怒和恐懼讓樊昕失去了理智,在手被鬆開的下一秒拎起床頭的台燈就砸了過去。


    徐佑林的頭被打中了,倒在地上一動不動,樊昕胡亂地穿好衣服,連滾帶爬的跑了出來。


    ***


    “你確定那人是想強暴你?”付雷霆反問。


    “廢話,都那樣了還不確定啊!”樊昕瞪著紅腫的雙眼,歇斯底裏的吼起來。他真搞不懂自己怎麽會把這件事告訴眼前這個見過才兩次的家夥,算了,他好歹也是他的姐夫,嗯,半個姐夫。


    付雷霆覺得事有蹊蹺,哪有這麽蠢的人,居然會用如此拙劣的手法強暴樊昕。當然,這樣的想法他是不會說給當事人聽的,他怕樊昕會想掐死他。


    “我們先回去你哥哥那裏看看。”


    “什麽!我才不要回去。” 樊昕一聲尖叫,然後用一種“你瘋了”的眼神看著付雷霆。


    付雷霆也不再意,隻是冷淡地說:“如果他真是強殲犯的話,你就不怕他對你哥不利?”


    “……”


    “你把人打倒就跑了,要是出人命了怎麽辦?你又沒證據證明他侵犯你,搞不好你倒成了殺人犯了。”


    “……”付雷霆的問題驚起樊昕一身冷汗。


    “我陪你回去,沒事的。”


    “……”樊昕動搖了,卻還是不敢答應。


    “他要是真對你不軌,我替你收拾他。”說這句話時付雷霆的眼中泛起了肅殺之氣。


    樊昕猶豫了半天,終於艱難地點了點頭。


    不多時,付雷霆將車泊在樊曄家樓下,轉頭看著一直不肯下車的樊昕。


    他低著頭,手指交叉握著,大麽指不停的互相繞圈。耙得亂七八糟的頭發,交錯豎立著,讓他看起來像隻刺蝟。


    付雷霆不耐煩地用手指敲擊著方向盤,覺得樊昕一臉心事的樣子還不如剛才又哭又鬧來的好。


    “人都來了,還磨蹭什麽?”


    樊昕沒有回答,過了很久才慢吞吞地下了車。他有些不知所措,徐佑林赤裸著身體壓在他身上的樣子總是在他眼前晃來晃去,想到現在馬上又要去麵對這個人,他不由地一陣惡心。


    男人和男人,他不是沒聽過,也談不上反感,隻是就這麽直觀地發生在自己的身上,讓他……


    “阿昕!” 樊曄的出現打斷了樊昕的胡思亂想。


    “哥!”


    樊曄是跑出來的,手裏還提著外套,看見樊昕時明顯鬆了一口氣。


    “我正打算去找你。”


    “我,我剛才出去走了走。”樊昕支吾著,不知如何向哥哥開口。


    “佑林把事情告訴我了。”


    樊昕呆呆地看著哥哥,呆滯。


    “我們談談。”樊曄笑了,有些勉強。


    跟在樊昕身後的付雷霆隱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知道接下來沒他什麽事了,轉身準備離開。


    “付雷霆!”樊昕突然叫了聲,死死拽住他的衣袖,轉頭問哥哥:“能讓他和我們一起嗎?”雖然是詢問,卻說得萬分堅決。


    樊曄看著弟弟,又看了看這個陌生人,無奈地點了點頭。


    “去我車裏吧。”付雷霆有些尷尬,知道樊昕那小子純粹是想找個人給他壯膽。


    三個人上了車,樊家兄弟坐在後座,付雷霆坐在駕駛座上,誰也沒有開口說話。整個車廂彌漫著低氣壓,讓人透不過氣來。


    付雷霆在心中暗暗歎氣,真不明白自己是怎麽攪進來的。本來不過是心血來潮想看看自己的酒吧生意,一進門就發現有人趴在吧台上灌酒,近看居然是樊昕。看他喝得七葷八素的,忍不住上前製止。那小子八成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進的是個gay吧,身邊還有一群空虛寂寞的男人對他虎視眈眈。


    “徐佑林剛才把你當成了我……”幾度欲言又止之後,樊曄終於開口了。


    “我知道。”樊昕截斷了他的話,聲音有些幹澀,“他那個時候有叫你的名字。”


    “……”


    “哥,”樊昕突然激動起來,死死鉗住樊曄的雙肩前後搖晃著,“你怎麽可以這樣,你怎麽可以和男人在一起。你也是男人啊!如果讓爸爸知道,你要怎麽辦?他會打死你的。”樊昕瞪得溜圓的眼中盡是不可置信和憤怒。


    樊曄沒有出聲,也沒有任何動作,表情如一潭死水。樊昕繼續搖晃著他,力氣大得連汽車都有些晃動。


    “如果他不對我做這種事,你是不是預備一直瞞下去?哥!你瘋了是不是,你們這樣、這樣會毀了你的!”


    ……


    “離開他,不要再繼續下去了。去交個女朋友,你這麽帥,一定有女生喜歡你的。”


    ……


    “和男人做那種事,你不覺得惡心嗎?”


    ……


    “哥!”


    麵對弟弟的一連串炮轟,樊曄笑了,笑得苦澀。隻見他輕輕地揮開弟弟的雙手,他低頭看著自己的膝蓋,輕聲慢語地說道:“我試過了,不行,做不到。”


    付雷霆從後視鏡裏看到了樊曄的表情,裏麵有無可奈何也有無比的堅定,看來樊昕的勸說多半要慘遭滑鐵盧了。


    “怎麽會做不到?”急得滿臉通紅的樊昕仍不死心,繼續遊說道:“好女孩那麽多,你不試試怎麽知道做不到?”


    “可徐佑林隻有一個。”暈黃的車燈灑落在樊曄的頭頂,玄黑的眼瞳有如夜空中的星子一般清澈明亮,“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隻愛男人,但是我可以肯定我愛徐佑林。為了和他在一起,我已經了做好麵對各種障礙的準備。”


    “樊曄!”


    突然插進來的聲音打斷了兄弟二人的對話,徐佑林就站在離車子不到半米的地方。他有些狼狽,額頭上斜斜地纏著紗布,隱約可以見到點點血漬以及眉骨上的一小塊淤青。樊曄連忙下車扶住他,緊張地問道:“你怎麽出來了,頭還痛嗎?”


    徐佑林搖搖頭,用力把樊曄擁進懷裏,順勢將臉埋在他的頸側。


    樊昕跟著跳下車,想上前分開兩人,卻被付雷霆一把從身後抱住,還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我以為你永遠都不會說愛我。”徐佑林的聲音顫抖得厲害,擁抱卻緊得讓樊曄喘不過氣來。


    樊曄吃力的抬了抬脖子,輕輕說了句:“傻瓜。”


    時間在這一刻靜止了。


    付雷霆悄悄地鬆開了樊昕,因為他已經停止了掙紮,不知是為了同性情人的擁抱,還是哥哥臉上幸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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