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方展墨遲遲未歸,方展硯輾轉難眠。


    二十六歲的方展墨並不是未經人事的毛頭小子,相反的,他早在十七歲就與付雷霆同居了近半年。方展硯那時才十四歲,對此事一知半解,當他真正明白其中含義之時,方展墨已與付雷霆退回好朋友的界線之內。


    雖然心有不甘,但事情已經過去,方展硯就沒再追究。可是從那之後,他開始打著關心的旗號對哥哥的交友情況嚴加控製,美其名曰為了哥哥的幸福,實際上卻是為了自己的私心。他不能容忍別的男人對哥哥的覬覦,更不能接受哥哥與其他男人發生關係。


    幾次三番折騰下來,方展墨對弟弟的執拗毫無辦法,隻好盡量與其他男人保持距離,以求安寧。可今晚,他卻欺騙了方展硯。


    方展硯躺在床上,不停地做著深呼吸,反複提醒自己要冷靜。也許隻是個誤會,也許哥哥有苦衷……可什麽樣的誤會會讓兩個男人一起上賓館?什麽樣的苦衷需要瞞著自己的親弟弟?思及此,方展硯不由得怒火中燒。


    「吱呀——」房門傳來輕微的震動,方展硯飛快地閉眼假裝沉睡。方展墨沒有開燈,摸黑脫了衣服,睡到了弟弟身旁。方展硯馬上伸手抱住了哥哥的腰,將臉埋入他的發間。


    「你洗頭發了?」方展硯低沉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的波動。


    方展墨身體一僵,在黑暗中扮了個鬼臉。


    「是啊,去了趟理發店。」


    「夜裏三點還營業的理發店?」方展硯抬腿壓住哥哥的小腹,摸黑扣住他的下巴將他的臉轉向自己。


    「不是……有客人喝醉了,吐了我一身……」方展墨隻覺下巴生疼,講話不由得支吾起來。


    「然後呢?」


    「然後……」方展墨本想再說下去,可下巴上越來越重的力道讓他頓時緊張起來,一時說不上話。


    方展硯沒好氣地問:「怎麽不說了?」


    察覺到弟弟語氣中的嘲諷,方展墨有些糊塗。


    「怎麽不編了?接著往下編啊!你的客人喝醉了,然後呢?為了照顧他,你們隻好在賓館去開房,結果不小心弄髒了自己的衣服,所以你就幹脆洗了個澡?」


    方展墨吃了一驚,問:「你怎麽知道?」


    見哥哥沒有反駁自己的話,方展硯失控地吼了起來:「我怎麽知道?我看著你們進的賓館!」


    晚間的謊言被戳穿,方展墨不由得耳根發熱。黑暗中,他看著弟弟模糊的輪廓,有些愧疚地說:「對不起,我不是有意騙你的。」


    「不是有意的?!你和男人幽會,卻騙我說在酒吧,居然還敢說你不是有意的?」方展硯突然騎坐在哥哥身上,大力捧住了他的臉頰。


    「展硯,你這是幹什麽?快下來。」方展墨抬手想推開弟弟,卻連手腕也被他壓在了枕頭上。


    「我不!你說,你為什麽騙我?你和那個男人到底做了什麽?」方展硯情緒化的聲音夾雜著紊亂的氣息,直衝方展墨的臉龐。


    「什麽做了什麽?你不是都知道嗎?我就是去照顧一下……」


    「你還想騙我?我看著他好端端地跟著你走進去。你就那麽饑渴?隨便就找個男人上床,你都不嫌髒嗎?」


    「方展硯!」方展墨高喊一聲,製住了弟弟越來越瘋狂的叫嚷,「你不相信我就算了,別胡說八道。放開我!」


    「我不放,你要我怎麽信你,明明是你騙我在先。」


    「你看你現在這個樣子,我跟你說實話你會信我嗎?」


    「那你現在說,你說我就信你。」方展硯騰出一隻手,擰開了床頭燈,死死地瞪住哥哥。


    方展墨被燈光刺得眯起雙眼,感覺自己像個被審的犯人,當下有些惱怒,「展硯,別鬧了。」


    「怎麽?現在又不肯說了,被我說中了嗎?」


    「就算你是我弟弟,我跟誰在一起也不用向你匯報吧?放開我。」


    逆光之下,方展墨看不清弟弟的表情,可手腕上不斷升級的力量,卻讓他清楚地意識到弟弟正處在爆發的邊緣。每次都是這樣,隻要自己某個男人稍稍靠近一些,就會引來弟弟莫名其妙的怒火。他一直以為弟弟的舉動隻是擔心他被人傷害,可是一次比一次激烈的言行卻讓他越來越吃不消。上次是被甩了一巴掌,這次又是什麽?


    「我不放,你是我哥,我就要管你的事!我不準你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要是有什麽意外,你要我怎麽辦?」方展硯看著哥哥,漆黑的眸子裏浮出一抹暗沉。


    聽到這話,方展墨不由得心頭一暖,先前的惱怒也消褪了大半。說到底,弟弟也隻是關心他而已。


    「我真的隻是去照顧他。他打電話給我的時候已經躺在賓館裏了,你說跟著我進去的那個人,我根本不知道是誰。」


    「真的?」方展硯仍在懷疑。


    方展墨看著孩子氣的弟弟,不由得好笑,「真的。」


    「讓我檢查一下我就相信你。」


    「什麽?」


    方展硯避過哥哥詢問的目光,支起上身,用力將哥哥的身體翻轉過去,讓其變成趴臥的姿勢。方展墨一時沒弄懂弟弟的意圖,直到下身的內褲被扒了下來,他才恍然大悟。方展硯居然要用這種方式來檢查他的身體?!


    「展硯,你要幹什麽?別亂來,快放開我!」


    「我不放!隻是檢查一下,你既然說沒做過,那檢查一下又有什麽關係?」方展硯單手扣住哥哥的兩隻手腕,雙腿插進哥哥的兩腿之間用力撐開,另一隻手毫不猶豫地掰開他的臂瓣。


    「不,展硯,住手!你在幹什麽?!」方展墨拚命地掙紮,像條離水的魚兒一般上下躍動,無奈找不到施力點,隻能任由弟弟擺布。


    方展硯被映入眼簾的雪白皮膚燒紅了眼,完全聽不進哥哥的半點聲音。這具身體,這個人,是他的,全都是他的。他絕不會允許其他人去觸碰、占有。隻能是他的,隻能是他的!


    「展硯……放開我,你瘋啦!」方展墨艱難地扭過頭,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他不明白弟弟為什麽會如此失控,整個人像是著了魔一般。


    「這裏沒有腫,真的沒有做嗎?」方展硯如同在夢中囈語,一邊說一邊用手指碰了碰方展墨身下的秘穴。


    如此猥褻的動作讓方展墨生生打了個激靈,「展硯,別、別這樣,你是怎麽啦?」


    方展硯沒有回應,突然用力將手指頂入那個洞口。


    「唔!」方展墨一聲悶哼,將頭埋進了枕頭裏。


    方展硯抽出了手指,將身體伏在哥哥的後背,有些得意地在他耳邊輕輕說:「哥,你這裏好緊,我相信你沒做了。」


    方展墨猛地轉過頭,對上弟弟帶著笑意的雙眼,不由得咬牙切齒,「方展硯,你這個混蛋!」


    方展硯一言不發地看著哥哥,眼中的笑意更濃了,「誰讓你騙我,這是點小小的懲罰,看你以後還敢不敢騙我。」


    「你……」方展墨氣結。


    「好了,別生氣了,我相信你的話了。」方展硯撒嬌似地將頭貼在哥哥的臉頰上,用力蹭了蹭,臉上的笑容也變得討好起來。


    方展墨無力地翻了個白眼,說:「你先給我下來。」


    「好。」鬆開哥哥的手腕,方展硯聽話地躺到他的身側。


    「啪——」一記清脆的耳光,隨即貼上了方展硯棱角分明的臉孔。


    看著弟弟瞬間紅腫的臉頰,方展墨馬上就後悔了。從小他就極寵這個弟弟,捧在手裏怕摔,含在嘴裏怕化的,別說動手了,連無意的磕磕碰碰都覺得心疼。


    可是,一想到弟弟剛才的所作所為,他實在咽不下胸中這口惡氣,就算是出自關心,那樣的舉動也太過頭了。方展墨看了看發紅的手掌,將心一橫,爬下床不去看弟弟那張可憐兮兮的臉。


    「哥——」方展硯拖著長音,眼珠子開始打轉。別看方展墨平時總是一副嘻嘻哈哈的樣子,可一旦生起氣來也不是個省油的燈,為了不讓事態繼續惡化,方展硯決定使出對付哥哥最有效的手段─耍賴。


    「哥,」從身後抱住正在穿衣的哥哥,方展硯低聲下氣地問:「你去哪裏?」


    見弟弟沒有因為被打而生氣,方展墨再次黑下臉,低聲喝斥:「滾開!」


    「我又不是球,怎麽滾?都四點鍾了,你打算去哪?別嘔氣了,乖乖睡覺。」方展硯不顧哥哥的反抗,再次把他穿好的衣服扒了下來,用力一摟,把人重新壓回被子裏。


    「方展硯,你別太過分了!」方展墨敵不過弟弟的力氣,於是伸腿一陣亂踢,可他又怕傷著弟弟,結果隻是把被子踢到了地上,粘在身上的人絲毫沒能甩開。


    方展硯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死死地抱住哥哥,嘴裏還在念念有詞:「我哪裏過分了?現在壞男人這麽多,我擔心你被騙也很正常啊!你不體諒我的好心,還騙我、打我。你才真的叫過分。」


    「喂……」越說越離譜。


    「好了,別說了。我明早還要上班,讓我好好睡一下行不行?」方展硯飛快地關上了燈,手腳並用地纏住哥哥。


    「你……你先放開我。」


    「噓,我要睡了。」


    「把被子撿起來,這樣怎麽睡?」方展墨仰起頭,哭笑不得。


    方展硯嘿嘿一笑,伸手撿起被子,把哥哥和自己包了個嚴實。


    耗了半夜的兄弟之爭總算落下了帷幕,方展硯心滿意足地睡去,留下方展墨徹夜難眠,怪異的感覺在心頭劃過,激起一圈一圈的漣漪,漸漸擴大……


    ***


    清晨六點多,陽光照進房內的時候,方展墨看著弟弟的臉,結結實實地嚇了一跳。青紫紅腫不說,左眼球的血絲比蛛網還密,好好的一張俊臉變成了豬頭。


    「展硯,怎麽樣?眼睛疼嗎?」


    方展硯眯著眼對哥哥笑了笑,說:「沒事,就是有點脹。」


    「我去找藥給你擦一擦。」方展墨連忙下床,剛想出房間,方母就推門而入。


    「兒子,你的臉怎麽啦?!」


    「媽,你怎麽又不敲門就進來啦?」方展硯無力地垮下肩膀,對於母親這個「屢教不改」的習慣頭痛不已。


    「眼睛都腫成這樣了還有空來說廢話,」方淑豔橫了小兒子一眼,轉頭對大兒子指揮道:「去廚房煮個雞蛋給你弟敷眼睛。」


    方展墨應了一聲,連忙走出了房間。見大兒子離開,方淑豔掩上了房門,拉著小兒子坐到了床邊,「這是你哥打的?」


    康方展硯老實地點了點頭。昨晚回家還好好的,今早起來就變成了這副德行,用膝蓋想都能想出是誰幹的。


    「你不是想對你哥做什麽壞事吧?」


    「媽,你想到哪兒去了?」方展硯抬頭看著母親,青筋暴起。


    方淑豔用指尖戳了戳兒子的額頭,說:「你那幾根花花腸子,別以為我不知道。我們當初說好的,除非你哥喜歡上你,否則不準你亂動歪腦筋。別讓我知道你在背後搞什麽小動作,不然……」


    「媽,」方展硯摟住母親的肩膀,「你怎麽都不信你兒子?我發過誓就一定會遵守諾言,哥哥沒愛上我之前,我一定不會告訴他我愛他,也不會告訴他你已經知道他的事了,你大可以放寬心。」


    方淑豔掐了掐兒子的臉,咬牙切齒地說:「放心?你要我怎麽放心?昨晚吵得那麽大動靜,剛才葛晴來問我,我都不知道要怎麽說。」


    「昨晚你聽見啦?」方展硯有些吃驚。


    「我睡著了哪聽得見?是葛晴一大早跑到我房裏來告訴我的。她昨晚聽見動靜,怕你們兄弟吵架,擔心了一夜。」


    展硯把頭靠在母親的肩上,孩子氣地笑了起來。幸虧母親向來睡得沉,不然昨晚聽見動靜,一定二話不說就闖了進來,要是讓她看見自己為哥哥做檢查的情景,隻怕又是一通雞飛狗跳。


    「展墨,你怎麽站在這裏?」葛晴的聲音從房外傳來,讓房內母子二人心頭一驚。


    「我的鞋掉了。」方展墨扶著牆壁,把腳上的拖鞋穿好,推門走進了自己的臥室。


    「媽,冰箱裏沒雞蛋了。」


    方淑豔與方展硯同時瞪著方展墨,方展墨不明所以地回視母親與弟弟,一臉茫然。


    「怎麽會沒有?我昨天才買的啊!」方淑豔站起身,突然拍了拍額頭,「哦,我放在菜籃子裏忘了拿出來。我去煮好了,葛晴啊,你來廚房幫阿姨做早餐。」說完,方母拖著葛晴,風風火火地走了出去。


    方展硯看著站在原地的哥哥,正想出言試探,沒想到方展墨卻先開了口。


    「你今天別去上班了,去醫院看看眼睛好不好?」


    見哥哥沒有任何異樣,方展硯鬆了一口氣說:「我沒事,敷一下熱雞蛋就好了。」


    「這個紅腫隻怕一時半會消不了,還是請假在家裏休息吧。」


    「沒關係,要是不消腫,等會兒戴墨鏡上班就是了,不影響工作。」


    「嗯,那你先去洗臉刷牙,我還想睡一會兒。」方展墨邊說邊往床上爬,用被子包住頭,又開始呼呼大睡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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