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孽啊,造孽啊,楊穗大哭,與其讓那老東西糟踐了扔到窯子去,她還不若當初就不救這孩子。


    楊穗沒有放棄,從上午一直等到了入夜,她輕鄰居家的老五去幫她找找,可老五說不管是賭場還是暗窯都沒瞧見寶兒爹。


    就在母子兩人想要放棄的時候,楊裹兒回來了,她一個人回來了……


    楊穗驚訝極了,她身上不算整齊但看得出她是清洗過了,白嫩嫩的小臉還冒著水汽,頭發絲也黏在額角。她身上的衣服也是濕的,不知道到底因為什麽。楊穗怕她著涼趕緊讓她換了下來。


    楊穗怕刺激她不敢問她都發生了什麽,但是寶兒開口了。「姐,你咋回來的,爹呢?」


    這話問出來,裹兒那張冷漠的臉終於有了一瞬變化。她摸了摸寶兒的小手,對著楊穗道:「爹他不會回來了。」


    楊穗不解。「他,去哪了?」


    「被賭坊的東家抓住了。」


    「什麽?在哪?哪個,賭坊?」楊穗急迫問。


    裹兒不言語,目光隻是掃視著養母的臉。這張臉,有過執拗,有過堅強,有過善良,也有過糊塗和逆來順受。不管丈夫是什麽樣的人,她還是覺得那是她的男人。家裏有個男人才算是家。


    「我不知道,不認得。」裹兒淡然搖頭,「娘你別指著他了,他不在不是更好麽,有他隻會給你惹麻煩,你還嫌過得不夠糟麽。」


    「是,是,可是……」楊穗點頭,磕巴幾聲也沒說出話來。


    裹兒知道她想說什麽,就算這個男人打她罵她遭踐她,他依舊是她的男人,


    是她的主心骨。


    有男人的家和沒男人的孤兒寡母怎麽可能一樣。


    極是這個男人整天虐待她。


    「娘,你別找了,爹他不會回來了。」


    楊穗還要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裹兒隻是搖了搖頭。「你不用問了。」說著,將一包沉甸甸的東西交到她手裏。


    楊穗打開,竟然是幾顆碎銀錠。楊穗哪見過這麽多錢啊。「哪,哪,哪來的?」


    「這錢夠你去鄉下買塊地了,帶寶兒走吧,不然那些債主找不到爹早晚還是會找上你來的。」


    「你,你,你……」


    「你不必管我,這幾年謝您對我的照顧,以後不管是我還是爹你都別惦記了,就當生活裏從來都沒有過這兩個人,帶著寶兒過安穩日子去吧。」


    楊穗害怕,拉著裹兒的手不可撒開,可也就是這時,她竟然發現裹兒白嫩的指甲縫裏全是泥土,好像還有深紅色的血跡。


    她在仔細打量這個養女,她耳根下可能是沒來得及清理,又抓痕,還有迸濺似的血跡。


    楊穗糊塗,也有明白的時候,她好似猜到什麽了。


    見她驚訝的表情,裹兒不在說什麽了,轉身進了小隔間休息去了。


    往常都是她帶著寶兒睡的,但是今天寶兒久久沒進來,裹兒知道是楊穗沒讓他進來。


    也許是因為想讓她好好休息,也許,他們是怕了她了吧。


    別說他們,就是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這麽狠。


    是她,一刀刀刮了那個「養父」!


    那個男人本來是想把她賣掉的,可走到半路又起了色心,他不甘自己養了幾年的小丫頭連碰都沒碰過,於是給她扯到了城牆腳下。


    雖說男人把自己糟踐得骨瘦如柴,可他到底是個三十歲的漢子,裹兒一個十二歲的小姑娘哪是他的對手。


    她四處亂抓,抓破了男人的臉,抓破了他露在外麵的每一處皮膚,像個小野獸,拚死掙紮。


    男人疼得沒了耐心,氣得一把將她壓在身子底下,就在去扯她褲子的時候,她一把抓住了什麽,猛地朝男人刺去——


    一直尖銳的樹杈紮進了男人的肩膀上,男人疼得猛地扇了她一巴掌,那樹杈也被拔了下來。


    就在她慌亂著還要找什麽繼續刺的時候,手邊突然多了冰涼的東西。


    她看都沒看,察覺到那是什麽以後,連個猶豫都沒有狠狠地朝男人胸口紮去。


    看著刺入胸口的刀,男人嚇得已經過不得氣憤了,他驚呆了,一動不敢動。


    「繼續啊!」頭頂上突然傳來清脆的一聲笑音,裹兒仰頭,還沒等看清那人的臉,拔出刀又使出全身力氣刺了一刀。


    男人下意識反抗,可窒息的劇痛讓他動彈不了,因為那匕首直直刺進了他的心髒。


    男人縮成了一團僵住,接著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著。


    裹兒喘了許久才漸漸呼吸平靜,等她再回首時,男人瞳孔已經開始擴散了。


    她木然起身,呆了良久才雙腿一軟噗通地跪在了男人麵前。


    頭頂上又是那聲輕笑。「怎麽?怕了嗎?你殺人咯!」那人調侃道。


    看著僵住的小姑娘,他笑得更歡了。剛剛看到這幕,他根本就沒想救她,為何要救?他才懶得管那閑事。可是呢,他就像突然升起某種樂趣似的,他想看看如果他給她一把刀她會如何。


    沒成想,小姑娘果然動手了。


    就在他以為小姑娘嚇傻,無趣要離開的時候,餘光瞥見那姑娘在男人胸口摩挲什麽,接著她一個用力,將刀拔了下


    來。


    那人驚訝回首,隻見小姑娘像被操縱的傀儡似的,一下又一下,又狠又穩刺向那具早已經沒有的氣息的男人。


    原來殺人是這種感覺,裹兒體會到了,沒有一絲的懼怕,不止是懼怕,她甚至連感覺都沒有。


    可能唯一給她的就是一種發泄的快感。


    那憋在心裏,出現在夢了的血腥場景,隨著眼前真正的施暴,遠去了……


    一下又一下,裹兒累得胳膊都抬不起來了,癱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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