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鵬飛帶著懷疑的雙眼落在何不閑身上。


    雖是局,如果沒人暗中推波助瀾,自己入不了局。


    同樣,自己那幾個兒子,雖內鬥不斷,但還不至於愚蠢到家,背後肯定有人多在慫恿他們。


    能同時周旋在他們父子之間,還獲得他們父子一定信任的人,不多。


    數來數去,也就兩三人。


    巧了,何不閑就是其中一個。


    錢鵬飛危險地眯起了雙眸,“何不閑,是不是你?”


    何不閑依然一臉平靜,隻是冷漠地掃了他一眼,“老板,說話有頭沒尾的,聽不懂。”


    “何不閑,別裝了,”錢鵬飛怒斥,憔悴的臉上,帶著一抹猙獰:


    “我問你,你是不是聯合林九娘設局,陷害我錢家?”


    “沒有,”何不閑搖頭。


    “你發誓,”錢鵬飛的眉頭依然緊鎖著,他還是不相信。


    被他懷疑的人中,除了何不閑外,其他人不會背叛錢家。


    “老板,你不信我直說,何必讓我發誓?”何不閑嗤笑,“就算我發誓,你就會信麽?


    不,你不會。所以,我何必做這種事情。”


    “一句話,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沒聯合林九娘設局陷害錢家。”


    錢鵬飛鬆一口氣,臉上露出一抹歉意:


    “何不閑,你也不要生氣,這兩日事情太多,我失了分寸,沒有就好。”


    嗬嗬!


    但何不閑忽然笑了,笑得格外低沉、以及讓人不安。


    何不閑笑了,他竟笑了!


    錢鵬飛生出了一股不安感,他認識何不閑這麽久,就不曾見他情緒外露過,笑更是不曾有過。


    遲疑了下,問道,“何不閑,你笑什麽?”


    何不閑抬起頭來,笑容變得邪魅詭異起來,“雖沒聯合,但我沒說我沒動手腳。”


    錢鵬飛神色一冷,沒等他說話,何不閑繼續道:


    “老板,你就不好奇為什麽這一大批冬衣,裏麵全都變成了柳絮?”


    “你做的?”錢鵬飛雙眸瞬間充血,惡狠狠盯著何不閑,是他毀了錢家。


    “答對了,可惜遲了,”何不閑笑容散去,“偷梁換柱,沒想到吧。”


    為了這一天,他策劃、準備了很多年。


    此時,他雙眼裏暗藏許久的風暴,此刻再也掩藏不住。


    像掙脫枷鎖的猛獸,咆哮著直衝錢鵬飛,如同要把他給吞噬一般。


    錢鵬飛聞言,心口一疼,跌坐在凳子上,臉憋得紫,有一種要呼吸不上來的感覺。


    手指著何不閑,“你……”


    “對,我設局了,引著你們錢家一天天走到這天,”何不閑冷漠地打斷他的話,雙眼如淬了冰渣子一般冷冰冰的看著錢鵬飛,嘴角勾起一抹嘲諷:


    “隻是我想不到,我竟跟林九娘想到一塊了去。


    既然她也下局了,那我就隻有順水推舟,反正我們的目的都一樣,弄倒你們錢家。”


    所以,他們根本就沒聯合過。


    不過是無形中的默契罷了。


    錢家這批冬衣,是他動的手腳在運輸中途把衣服給換了,目的就是想削弱錢家的財力。


    卻沒想到林九娘,也有這方麵的意思,所以很多東西不知不覺之間達成了默契。


    如果沒林九娘,他想徹底弄垮錢家,可能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


    但沒想到,今日林九娘,又給了他一個驚喜。


    嗬嗬,錢家的祖業被錢家的幾個廢物弄沒了。


    雖然他之前有意把錢家那幾個廢物引入歧途,但他還沒來得及有大動作,沒想到林九娘這邊先下手為強了。


    林九娘這個女人,比他想的要厲害,比他想的要多。


    果斷、幹脆,而且夠狠。


    不過也是,在商場上博弈,不夠的狠的女人,隻有被別人活吞的份。


    錢鵬飛氣得心口發疼,掙紮著起來想教訓何不閑。


    但卻被何不閑一腳踹回了凳子上,疼得他身體扭曲。


    緩過來,他猙獰著臉,大聲地朝何不閑咆哮:


    “為什麽?何不閑,我自認待你不薄,卻,卻沒想到,你竟是一頭白眼狼!”


    “你到底是誰,你……”


    錢鵬飛激動,憤怒地再次伸手想去抓何不閑,但一個踉蹌,‘啪’的一聲,重重摔倒在地上,疼得他咧嘴。


    旁邊的隨從想要上前攙扶,但何不閑的一個眼神過去,隨從嚇得立即縮到一旁。


    看著倒在地上的錢鵬飛,何不閑笑了,蹲下去,欣賞著他的狼狽:


    “你不是懷疑過嗎?沒錯,我就是何有田之子,十五年前何家滅門慘案的唯一活口。


    是不是很驚喜,很意外?”


    何不閑眼眶瞬間發紅,雙目猙獰扭曲地盯著錢鵬飛。


    當年,他何家是振江一帶有名的養蠶大戶,每年產出的蠶絲占了振江產量的三分之一。


    錢何兩家一直有生意往來,一直合作的都挺好的。


    但十五前,錢鵬飛想低價全部收購他們家的蠶絲,給的價格低得離譜,遭到了他爹娘的拒絕。


    卻沒想到,因為這個,錢鵬飛竟喪心病狂地屠了他全家,還燒毀了他家的桑田。


    他若不是爹娘用身體擋著,他也難逃一死,但他身上依然留下了難看的傷疤。


    他等了十五年,就是為了報仇。


    為了有一天,把錢鵬飛最在乎的東西奪走,讓他嚐嚐被人踩入塵埃的滋味。


    把憋在肚子裏十幾年的話都說出來後,何不閑整個人變得輕鬆起來。


    輕笑,“錢鵬飛,被人奪走一切的滋味,好嗎?”


    此時趴在地上的錢鵬飛,雙眼怨毒地盯著何不閑,“果然是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沒想到我錢鵬飛竟有引狼入室的一天,可恨啊。


    何不閑,你有本事,你就殺了我。不然我遲早要弄死你。”


    “弄死我?”何不閑搖頭,“你這輩子都不會有這個機會。”


    說著,何不閑站了起來,嘴角勾起一抹嘲諷,一字一句道:


    “錢鵬飛,你放心,我不會殺你。相反,我還要你好好活著。


    隻有你好好活著,人生之苦,你才能好好的都嚐上一遍。”


    錢鵬飛憤怒,掙紮著想爬起來。


    想站起來?


    何不閑嘴角露出了一抹殘酷的笑容,他不是人,不配站著,隻配像畜生一般在地上爬著苟延殘喘。


    抬起了腳,對準了錢鵬飛一腳踹去。


    “啊!”


    錢鵬飛慘叫,再次狼狽地摔倒在地上,痛苦地哀嚎起來。


    等他看向何不閑時,瞳孔瞬間放大,恐懼看著拿著木棍朝自己走來的何不閑。


    身體下意識地往後爬去,“何不閑……”


    啊!


    他話沒說完,何不閑手中的木棍,已經狠狠地砸在他的膝蓋上。


    一下!


    兩下!


    三下!


    ……


    殺豬一般的慘叫聲,撕破了黑夜的寧靜。


    過了沒多久,帶著一身血腥味的何不閑出現在院子外。


    他抬頭看向夜空,瞧著那一抹圓盤,滿足地閉上雙眼。


    他終於報仇了。


    爹,娘,我終於給你們報仇了。


    隨即低下頭,帶著狠毒眸光的雙眼看向屋內:


    我不會讓錢鵬飛那麽快下去給你們賠罪的,我要他受盡人世間所有的苦楚。


    這是他欠我們的。


    妻離子散之苦。


    白發人送黑發人之苦。


    手足相殘之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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