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跟你一樣,從今日起便無父無母了。”


    徐聿一站停,秦越便幽幽的說道,隻是他的聲音讓人聽不出任何情緒。


    “陛下節哀。”徐聿低著頭。


    節哀嗎?


    秦越扯了下嘴角,抬頭看向徐聿,“不是你,對不對?”


    “不是!”徐聿抬頭,雙眼與其直視。


    冷靜,坦然,不見半分心虛。


    兩人就這樣對視著,不知過了許久,秦越先挪開了雙眼。


    “任語棠的事情,知道了嗎?”


    “現在京城傳得沸沸揚揚,本王不是傻子,怎麽可能不知道。”徐聿搖頭,臉上多了一抹可惜:


    “可惜了,死得有些早,假以時日,他必是陛下的肱骨之臣。”


    秦越雙眼冷漠地落到他的臉上,“你倒是抬舉他。”


    “公正嚴明,這種人不走歪,本就是肱骨之臣的人選。”徐聿冷笑,“陛下,你這話,值得讓人深味。”


    “陛下,咱們相識多年,有什麽就直說吧。你是懷疑本王勾結任語棠,還是懷疑先皇為我所殺?”


    秦越臉一沉,他沒想到徐聿會直接揭穿他的小心思。


    他搖了搖頭,沒打算承認,“沒有。”


    “沒有便好。”徐聿一臉冷漠,“本王收到消息時,已安排人去查這些事,很快就會有消息傳來。陛下還是好好想想,倘若這些事都是真的,該怎麽處理!”


    秦越臉色很難看,多年後被揭穿的事情,十有八九是真的。


    所以,他家老頭所造的孽,又多了一個。


    當年淮州城七八成的人口啊。


    看秦越沒說話,徐聿也懶得開口,隻站在一旁侯著。


    養心殿忽然變得很安靜。


    但這一會秦越卻很不平靜,坐這皇位,他感覺自己就是不斷地在給自家老頭擦屁股。


    情況剛往好的方向發展,立馬又爆出點醜事來。


    搞得他現在都想撂擔子走人,不想管了。


    抬頭,“他的名聲不能再壞。”


    他這話一出,徐聿就懂了他的意思,想保全安帝。


    徐聿搖頭,“陛下,保不住。”


    “若此事是真的,現在怕是要鬧開了,當年淮州城的百姓沒死絕。


    一石擊出百層浪,不可能壓得住。


    爆出之後,還想遮掩,百姓隻會對大業朝廷會失望透頂。”


    剩下的後果,徐聿沒說,他知道秦越自己想的到。


    大業皇室,已經讓百姓累積了太多不滿,一旦爆發,大業危。


    孰輕孰重,他自己會考慮。


    秦越的臉色變得越發難看,他手緊握成拳。


    人人都爭這皇位,但這皇位,卻不好坐。


    就在此時,羅家琦去而複返。


    “皇上,任大人的屍體已經送了過來,就在外麵。”羅家琦低著頭說道。


    秦越臉色難看的點了點頭,隨後站了起來,朝外麵走去。


    徐聿跟在後麵,而他的眼底閃過一抹暗光。


    就知道他會親自檢查屍體。


    他果然信不過任何人。


    而且任語棠是他一手帶出來的人,他對任語棠很熟悉,很容易發現不同。


    而此時的養心殿外,一副蓋著白布的擔架靜靜地躺在地上。


    在秦越站直身體後,羅家琦連忙上前掀開白布:


    “皇上,你要有心理準備,任大人可能不是很好看。我檢查過遺物,是任大人的,沒有錯。從身形看,也是任大人無誤,但相貌……”


    在羅家琦把白布掀開後,秦越終於知道為什麽羅家琦沒把話說完了。


    因為這是一具焦屍。


    他看向羅家琦,冷著臉,“你說他說任語棠?


    那孤若說他是你,也是可以的,不是嗎?”


    羅家琦緊張,冷汗一下子從額頭上冒了出來,連忙搖頭:


    “皇上,這是因為在焦屍上有任大人的信物,以及他的令牌。另外,任大人被仇家刺殺時,很多人看到他被踹進大火裏。這事,他身邊一直伺候他的小廝可以作證。”


    說完,立即揮手讓人把任語棠身邊的小廝孫榮給拖了過來。


    孫榮被拖上來時,堵在他嘴巴的破布也被扯了下來。


    秦越自然認識孫榮,畢竟他以前經常見任語棠。


    而孫榮這邊,得到自由後,立即撲到那具焦屍前嚎啕大哭起來:


    “嗚嗚,大人,你死得好慘啊!”


    ……


    秦越沒耐心看他哭,冷著臉:


    “孫榮,你確定這是任語棠?”


    “不是,還能是誰?”孫榮吸了下鼻子,雙眼憤恨地朝秦越看過去:


    “我親眼看到歹徒一劍刺到我家大人的胸口,然後一腳把他踹入到大火裏。他們不但想殺了我家大人,就連全屍,也不願意給他留。


    我好恨啊,好恨我為什麽不會武功,不然也不會眼睜睜地看著我家大人遇害。”


    秦越冷冷地看他一眼,走過去,動手就要檢查屍體。


    但就在此時,孫榮發怒了,他一巴掌打開的秦越的手:


    “不準你碰他。”


    他雙眼圓瞪地盯著秦越,憤憤不平的說道:


    “若不是先帝為一己之私,我家大人不會為了報仇而殺人,也不會落得慘死的下場。”


    “孫榮,你放肆!”羅家琦一臉怒意:


    “快,向皇上認罪,他是皇上,豈是你能冒犯的。”


    “哈哈,”孫榮慘笑:


    “皇上了不起?我不服,先皇是害死我家大人一家以及淮州百姓的凶手,我要為殺了他,為定州無辜枉死的百姓報仇!”


    說完,他忽然從地上爬了起來,從懷裏掏出一把匕首,直接朝著秦越撲去。


    “保護皇上。”


    “有刺客!”


    ……


    孫榮忽然動手,嚇到了眾人,現場一下子亂了起來。


    撲哧!


    隻可惜,他還沒靠近秦越,就被一旁衝來護駕的侍衛一刀刺破了胸口。


    鮮血撒了一地。


    砰!


    他手中的匕首落地時,人也緩緩地朝地上倒去。


    秦越臉色很難看,快步走過去,雙眼陰沉地盯著孫榮:


    “告訴孤,他是不是任語棠?”


    孫榮嘴角湧出了一大口鮮血,但他的臉上帶著笑容。


    他雙眼詭異的看著秦越。


    他,可以保護大人的。


    誰都不能再傷害他家大人。


    隻要他家大人好好活著,就算用他的命做代價,也無所謂。


    畢竟,他早該死了,是大人救了他,給了他第二次生命。


    孫榮動了動嘴巴,而嘴角處的鮮血直湧,胸口也因為激動起伏得厲害,好一會,終於說出話來了:


    “我……可以下去……繼續服侍大人了。”


    說完,便斷了氣,而他的雙眼瞪得很大,死不瞑目。


    秦越眼底陰沉的可怕,死了。


    有了孫榮作證,沒人會再懷疑這具屍體的身份,他就是任語棠。


    他看向徐聿:


    “燕王,你怎麽看?你覺得他是任語棠嗎?”


    徐聿冷著臉,“都燒成這樣,本王怎麽知道是不是?


    但身上的東西,還是他身邊小廝的指認,似乎這具屍體就是任語棠的。”


    他沒把話說死,而是說得似是而非。


    秦越掃了一眼徐聿方向,雙眼落在那具焦屍身上,心無比的煩躁。


    該死的。


    一個個都在給自己難題。


    陰沉著臉,讓人把這兩具屍體抬下去,然後叫上徐聿和羅家琦進養心殿。


    一坐下,秦越就問他們兩人這事該怎麽處理。


    羅家琦戰戰兢兢,看了一眼徐聿方向。


    看他沒說話的意思,隻能硬著頭皮上前一步:


    “皇上,此事已傳到沸沸揚揚。


    而且現在已有不少人聚集到宮門外,就等著皇上定奪。另外……”


    羅家琦冷汗直冒,咬牙:


    “有些人自稱是當年淮州城活下來的人,他們要替任家還清白,當年的任大人沒貪汙,他是被誣陷。還有證物……”


    砰!


    秦越拿起一旁的茶杯狠狠砸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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