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如初與玉綴正在院子門前等,見玉露一邊大笑著一邊奔過來,手裏還拎著一把斧子,玉綴納罕道:「怎麽回事?去了一趟後廚就跟瘋了似的?」


    蕭如初忍俊不禁道:「怕不是偷喝了酒?」


    下一刻,便見著花木掩映的小道上,七八個丫鬟婆子們齊齊追了出來,嘴裏還叫嚷著,小賤蹄子、站住諸如此類的話來。


    蕭如初眉頭微微皺了皺,揚聲道:「怎麽回事?」


    眾丫鬟婆子們見了她,腳步不由便放慢了些,瞪著嬉笑躲到玉綴身後的玉露,其中一人道:「二小姐,這賤婢方才言語衝撞了大小姐,我們正要抓她回去呢。」


    蕭如初道:「怎麽個得罪法?」


    那丫鬟便把玉露剛才的話學了一遍,正巧蕭如雪過來聽見了,頓時怒火中燒,二話不說劈臉就是一巴掌,口中罵道:「什麽話也是你說得的?!」


    那丫鬟劈頭蓋臉挨了幾巴掌,滿臉都是通紅的手指印,立刻退到一邊去,再不敢多話了,蕭如雪發完一通怒氣,回頭見了蕭如初,冷著一張臉,指了指玉露,語氣倨傲:「你把這賤婢交出來!」


    玉露往後縮了縮,把自己整個藏在玉綴身後,蕭如初慢吞吞地道:「這是我的丫鬟,如今也不是蕭府的人了,不好交給長姐。」


    蕭如雪氣急,瞪圓了一雙眼睛,道:「她不是蕭府人,你還不是了?!」


    蕭如初突然笑了一聲,抬起眼來,曼聲道:「長姐倒是說對了,我如今嫁去了唐府,那就是夫家的人了,也算不得蕭府人。」


    「你!」


    蕭如初打斷她道:「長姐要教訓丫鬟奴才的,也該有個分寸才是,誰能教訓,誰不能教訓,自己心裏要有個數。」


    蕭如雪冷笑一聲,道:「如果我今兒非要教訓她呢?咱們人多勢眾,還怕抓不住一個小丫頭片子麽?都給我上!」


    話音一落,那幾個丫鬟婆子們頓時摩拳擦掌,正欲過來時,蕭如初反手從玉露手中奪過那一柄斧子,往地上一扔,冷聲道:「你們盡管來便是,今兒我回門,算是新客,也就不好跟諸位客氣了。」


    正是日中,鋒利的斧頭在陽光下閃爍著雪亮的寒光,又見蕭如初神色正經,不似說笑,眾人心中便不由打了一個突,自然而然地生出些許畏懼來。


    都說光腳不怕穿鞋的,她們都是一群下人,命若草芥,不值錢,比不得這些小姐少爺們金貴,倘若真的動起手來,最後出了什麽事,還都是她們來兜底。


    且不說下人們,便是蕭如雪見著那鋒利的斧子,心中也有點發慌,她狠狠瞪了蕭如初一眼,二話不說,轉身便走了,一群人浩浩蕩蕩地離開。


    玉露從玉綴身後出來,眼睛亮晶晶地對蕭如初道:「小姐方才好厲害!」


    玉綴沒好氣道:「你可消停點吧,出去拿個東西也能惹事,盡給小姐找麻煩。」


    玉露委屈地扁了扁嘴,道:「我就是氣不過,她太過分了!今兒午膳席間她說的話難道你沒聽見麽?」


    聽了這話,玉綴沒吱聲,她才不能承認自己聽見那話時,恨不得也想上去給蕭如雪撓兩下子,最好能撓出個滿堂彩來。


    蕭如初笑道:「不必管她,她向來是這副樣子,左右起不了什麽浪,日後有的是人教導她,我又沒生了個這樣的女兒,何必我來操心?」


    玉露與玉綴對視一眼,忽然俱是笑出了聲,還從來不知小姐損起人來,也是這樣厲害呢。


    玉露拿斧子劈開了門鎖,院子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才幾日時間,門縫中便長滿了蜘蛛網,玉綴輕輕將那些網拂去,道:「小姐,先進去吧。」


    蕭如初抬腳進了院子,今日天氣晴朗,陽光已經照到院子裏了,靠牆邊長了一株老槐樹,不知道多少個年頭了,開了滿樹的槐花,雪白雪白的,細碎的花朵落了一地,香氣幽幽。


    槐樹下綁了一個秋千架,簡陋而粗糙,僅僅是兩根麻繩縛著一塊木板,是她們三個親手做的,小時候見蕭如雪在花園中玩秋千,蕭如初心有羨慕,回來之後,那一架高高蕩起的秋千便如同饑餓時看見的糖果一般,令小如初魂牽夢縈,心不在焉。


    玉露和玉綴旁擊側敲,才終於知道了她的心事,兩人大半夜地從後廚去偷了兩根麻繩來,又順手拿了一塊木板,回到院子連夜給綁上了槐樹。


    那秋千雖然簡陋了些,但還是有模有樣的,兩人還挺得意,輪流試坐了一番,結果在玉露蕩悠的時候,沒成想樹枝丫斷了,整個人飛了出去,趴在了院牆上,門牙都給磕掉了,滿嘴是血,當即哇地一聲哭了出來,玉綴捂都沒捂住。


    結果蕭如初自然是被驚醒了,待回到了院子裏,見著兩個小豆芽正坐在地上,對著那架半成品的秋千垂淚哭泣,心裏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等到第二天,三人便一齊動手,把秋千再次給掛了上去,從此再沒有掉下來過,蕭如初尤其喜歡那個秋千,坐在上麵蕩悠著,隻覺得越來越高,仿佛整個人會像一隻鳥兒一樣,飛出這個蕭府。


    那秋千板上如今也落滿了雪白的槐花,蕭如初伸手仔細拂去,玉綴見她如此,便心有所感,不由歎道:「可惜這秋千帶不走。」


    「是呢,這麻繩解下來,估計也用不了了,」玉露抬頭看了看,又笑道:「不過沒關係,小姐,東廂旁邊不是有一棵老桐樹麽?我們重新再做一架秋千便是。」


    她這樣一說,那點兒傷感的情緒頓時就跑光了,玉綴翻了一個白眼,道:「重新再做一個,和這個也不一樣了。」


    玉露傻乎乎道:「有什麽不一樣的?蕩起來不都一樣高?」


    玉綴選擇閉嘴,她不想跟這個粗鄙之人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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