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也沒有深想,而是盯著賀紹廷問:「那你可曾想認祖歸宗?」


    「我姓賀,這輩子都是姓賀。」賀紹廷無比堅定地回答。


    賀娘子定定地望著他良久,起身拍拍他的肩膀:「今日那什麽將軍夫人遣了人來,我瞧著沒安什麽好心。既然你無意與他們家牽扯,民不與官鬥,咱們還是遠遠避開吧!」


    「我都聽姑母的。」


    賀娘子滿意了:「那好,咱們一家人便回丹陽縣去!」


    原本她還想著答應紀夫人多留一年的,如今看來,京城乃是非之地,不可久留。這會兒那什麽將軍和他的夫人還不曾發現廷哥兒的身世,若是發現了,還不定會扯出什麽麻煩事來,倒不如遠遠避開,回家去過自己的日子。


    況且,既然他無心認回生父,那便是老賀家的孩子,是要繼承老賀家的香燈的,總不能教人給奪了去!若是讓這孩子在自己手上被人奪了去,她又如何麵對九泉之下的賀家列祖列宗!


    「好,咱們回丹陽縣去!」賀紹廷毫不遲疑地點頭。


    唐鬆年自到吏部上任後便一直忙得團團轉,公事的交接是其一,恰又逢一位頗有爭議的老國公過世,為著這位老國公的諡號,群臣爭論不休,久久定不下來,身為掌考察內外百官傳、碑、諡等事的吏部考功司一員,唐鬆年自然不輕鬆。


    每日均是天色朦朦亮便出門,到夜裏兒女都已經睡下了他才帶著滿身疲憊回來,如此披星戴月地忙了兩個多月,才終於得以鬆一口氣。


    阮氏見他終於可以歇一歇也心生歡喜,一邊侍候他更衣,一邊挑著些家裏發生之事告訴他。提到女兒近來總喜歡拿著鞭子到處耍時,她的語氣有些抱怨又有些無奈:「這孩子的性子也不知像誰,也不知打哪學來的,竟還會用繩子把藤條綁起來充當長鞭子,那結還打得穩穩當當的,怎麽甩也甩不掉,虧她想得出來。」


    說完,她還把沒收的四條‘鞭子’拿出來給他看。


    唐鬆年忙了這般久,也不知道寶貝女兒又尋了這麽一個新樂子,一時啞然失笑,又聽夫人憂心仲仲的話,不禁安慰道:「她若喜歡便由得她,多跑跑動動也能強身健體,隻是小心莫要讓她傷著自己便是。」


    「我怕的不就是她會傷到自己麽?」阮氏歎氣。


    唐鬆年拿過小丫頭親手做的那幾條‘鞭子’,用力扯了扯,又拿著一條猛地往地上抽去,隻聽‘啪’的一下清脆響聲,險些把阮氏給嚇了一跳。


    他再拿起那‘鞭子’細一看,果真穩穩當當的,上麵打的結一點兒也沒有鬆。


    「這結打得好,小丫頭倒也有幾分巧思。」他誇讚道。


    阮氏嗔他:「你倒還誇她,若讓她聽見了,還不定怎麽得意呢!」


    唐鬆年哈哈一笑,遂轉了話題。


    日子一天天過去,盡管阮氏還是一直不允許她甩鞭子,可許筠瑤卻陽奉陰違著,為了避免再被娘親抓個正著,她甚至還出動了言嫵給她望風。


    一人一‘鬼’配合得相當默契,再也沒有被阮氏撞著。久而久之,阮氏也當她對甩鞭子沒了興趣,卻不知小丫頭早就已經把甩鞭子練得相當熟練了。雖不至於到出神入化的地步,但也是一抽一個準,沒有落空的。


    當然與周哥兒的約定她也沒有忘,瞅著唐鬆年休沐的時候竄到書房,給他灌了一大碗迷湯,哄得老匹夫飄飄然然,又裝了一會兒天真可愛就達成了目的。


    唐鬆年看著達到目的後毫不猶豫地轉身跑掉的女兒,笑著搖了搖頭。


    他如何不知小丫頭方才要的東西都是兒子想要的,反正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東西,買了就買了,至於小白馬,他托人尋一匹剛出生的小馬駒還是有辦法的。


    待數日後周哥兒看到那匹長得還沒有自己高的小馬駒時,一臉欲哭無淚。


    許筠瑤也沒想到老匹夫居然還用上這麽一招,訕訕地幹笑幾聲,趁機溜走了。


    老匹夫果然是老匹夫,糊弄小孩子也從不手軟的。


    周哥兒雖然失望於買的小白馬不能馱著他跑得飛快,不過再轉念一想,小白馬終有長大的一日,待它長大了,自然也就可以馱著自己飛快地跑了。


    這樣一想,他頓時便又高興起來,每日得了空便去看自己的小白馬。至於那個會打拳的小人,他轉身便讓墨硯拿去送給了賀紹廷。


    賀紹廷拿著那個木人,神情怔忪,隻聽著墨硯道:「四公子說,廷哥兒先照著這小人練拳,把拳頭練好了就不怕被人欺負了。」


    他久久說不出話來。


    賀娘子也拿著阮氏讓人送來的各種傷藥,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


    新帝登基後半年,正式下旨冊封嫡長子趙元德為太子,皇次子趙元昌為襄王,皇五子趙元佑為豫王,一切與上輩子一樣,許筠瑤也並不覺得奇怪。


    緊接著,她又聽聞皇後欲為幾位公主挑選伴讀的消息。


    她難掩心中興奮,隻覺得這真是一個天賜良機,若是能進宮成為公主伴讀,便代表著她有更多的機會接近豫王,也有更多的機會可以與他培養青梅竹馬的感情。


    隻不過再一想到唐鬆年如今的官階,她又泄氣了。


    挑公主伴讀多半也是從皇室貴胄,又或三品以上的朝廷重臣家中挑選,老匹夫現在雖然有點兒實權,可到底離‘朝廷重臣’還有一段距離,怎麽挑也輪不到自己的頭上。


    這麽一個天大的好機會竟然與自己無關,她沮喪極了,發泄地把手中的藤條鞭子甩得啪啪作響,卻不料一時沒留意,竟將一盆花給抽得連根拔起。


    「啊!這是我們夫人的花!」李氏的侍女秀珠驚叫出聲,急急上前來搶救。


    許筠瑤心想這下壞了。


    鳳藻宮中。天熙帝與皇後正說著給幾位公主挑選伴讀一事,提到給五公主靜安的人選時,皇後無奈地道:「靜安性子跳脫,得給她選一位穩重知禮的,可這樣一來,估計要比她大好幾歲,小丫頭隻怕不樂意。」


    天熙帝不知怎的便想到了那日在紀府之事,遂笑道:「我或有一人選,雖然年紀小些,但也相當知禮懂事,或能與靜安合得來。」


    「不知陛下指的是哪家千金?」皇後有些意外。


    「吏部考功員外郎唐鬆年的小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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