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周六,下午四點多,沈庭居然在家,邵人承覺得有些奇怪,問他:“你怎麽回來了?”沈庭莫名其妙,“我不回來能去哪?”邵人承更加莫名其妙,早上他起床的時候沈庭已經出門了,現在回家,這不是很奇怪麽。沈庭正坐在沙發上看手機,問完這句話就站起來過來推他,“你回邵家了?”邵人承“嗯”了一聲,不太想說邵家的事,但是沈庭不想說他自己的事,他也不好多問,隻問:“你剛剛在看什麽?”沈庭坐回沙發上,重新拿起手機,“我看到網上有報道,金逸豐鬧自殺,被救下來了,現在在醫院搶救。”金逸豐是金泰的兒子,前陣子跟邵人勝一起賭博,把大半家底都輸了進去,差點把金泰氣到住院,到現在都沒解決,否則也不會鬧到自殺。沈家出事的時候,沈岸原本想找金泰幫忙,但那時候金泰連自己都顧不過來,哪裏還顧得上沈家。現在沈家家破人亡,金家麵臨破產危機,南城的項目都落到了邵康安手裏。這個項目……邵人承摸了摸下巴,也不知道今天柳薇有沒有從他的話裏品出什麽來,可千萬別讓他失望啊。邵人承對金家其實是有些愧疚的,金家雖然是他一開始就擺好的棋子,但把金家逼到這個境地卻不是他的本意,他不想把無辜的人逼上絕路,所以金逸豐的債,他會替他還。晚上吃完飯,兩人一起窩在沙發裏看電視,邵人承眼睛落在電視機上,餘光卻一直在沈庭身上,沈庭一開始還沒察覺,後來也許覺得臉熱,就問邵人承:“你老看我幹嘛?”邵人承說:“我沒看你,你看錯了。”“哦。”沈庭點了點頭,“明天跟我去一個地方吧。”第155章 站起來沈庭說話的時候,小加菲突然跳到了身上。小加菲現在好幾個月大了,快到了能當公公的年紀,沈庭想著什麽時候帶他去把手術做了算了,但邵人承覺得這太殘忍了,一直沒同意。沈庭把小加菲抱進懷裏,聽見邵人承問:“去哪?”沈庭說:“保密,去了就知道了。”邵人承於是沒再多問,他們總會給彼此留出空間,尊重對方的隱私,雖然某些時候又霸道得要命,但是這個分寸,邵人承一直都懂得把握。第二天上午,兩人吃完早飯,沈庭就自己開車帶著邵人承出了門。車往南山方向開,邵人承看著車外的風景,問他:“去別墅?”“是啊。”沈庭說。邵人承突然有點反應過來了,“你這段時間是去挑家具了?”原本這件事該兩個人一起做的,但是因為前段時間遇到了邵人勝的事情,又被耽擱了下來,以致於邵人承都快忘了有這件事。“嗯,”沈庭一邊開著車,一邊轉頭看了他一眼,承認道,“看你忙,我就自己定了,不知道你會不會喜歡。”“會的,”邵人承摸了摸他的頭發,“你選的,我都喜歡。”沈庭眼光很好,原本裝修完隻是顯得豪華的大別墅,在他的軟裝構思下瞬間變得溫馨了很多。兩人都喜歡北歐風格的家裝,全屋以灰白黑和原木色為主,但家具中又時不時地帶點明黃、玫紅等色,在純天然的風格裏加入了一點靈動的氣息,著實叫人欲罷不能。“怎麽樣?”沈庭指著偌大的客廳和偌大的鋪滿一整麵牆的落地窗——落地窗他讓人做了單向效果,裏麵可以看到外麵,外麵看不到裏麵,想想就有點澀情。他又指指斜放在客廳中央的堪比大床的高級灰沙發,和沙發旁邊專門辟出來的好幾個平方大小的貓咪活動區,還有回字形的一體化廚房餐廳、淩亂卻有亂中有序的牆壁掛畫,“喜歡嗎?我設計的。”“喜歡。”邵人承回道,“像你。”“嗯?”沈庭疑惑。“像你,”邵人承說,“這個房子給我的感覺,和你很像。”都那麽純真又溫暖,想要一輩子依偎在他的懷抱裏。沈庭理解他的意思,湊上去親了他一口,“謝謝。”接著,他推著邵人承來到一間房間門口,他沒有立即推開門,而是站在門口對邵人承說:“樓上有四間房,兩間臥房,一間書房,一間兒童房,四間房都是我設計的,裏麵所有的床品、擺設也是我親手挑的,我知道你肯定會喜歡,但是這個房間裏的東西我不敢保證,我怕你會排斥,怕你會討厭,怕你……”“別怕,”邵人承打斷他,“不管是什麽,隻要是你給我的,哪怕是砒霜我也會毫不猶豫地吞下去。”沈庭笑了出來,“哪有那麽嚴重。好了,進去看看吧。”說完他打開門,把裏麵的一切都呈現在邵人承麵前。房間很大,但是那一套康複器材還是占去了很大一塊空間,直愣愣地立在房間中央,乍一看像運動場上的雙杠,仔細看又不是,它比雙杠矮,比雙杠長,也比雙杠粗,它立在那兒就給人深深的沉重感。地上鋪著厚厚的軟墊,一邊是一整麵牆的鏡子,其他三麵靠牆做了扶手。角落裏放著一個衣櫃。沈庭把邵人承推進去,他告訴邵人承:“我去過康複中心,看到了這個,問了他們生產廠家的地址,再去廠裏訂的。”“這個東西叫平衡杠,供下肢不便的人複健用的,”沈庭上前操作,“你看這裏,這兒是一個開關,打開後類似於跑步機的原理,這個跑步帶可以動,可以自己設置速度,也可以不開,很方便的。哥,你……要試試嗎?”平衡杠很長,兩根杠之間的距離很寬,高度也不算高,但是邵人承坐在輪椅裏,還是要微微仰頭才能看著它……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站起來過了。“要是不想也沒事,是我太急了。”見他遲遲不說話,沈庭道,“反正東西在這兒跑不了,等我們搬進來再試也不遲。”沈庭說著,就要把人往外推,但是邵人承阻止了他,“我試。”沈庭有些擔心,“其實不用這麽著急的,黃老也說了,一切要等你做好心理準備再開始,不能急於一時,今天是我的錯。”“說什麽呢,”邵人承笑了一下,“又不是上戰場,要什麽心理準備。”他隻是覺得有些恍惚,在輪椅上坐了將近五年,曾經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站起來了,沒想到遇到了沈庭,讓他有了想站起來的欲望,雖然早有思想準備,但真的到了這一天,他還是覺得有些恍惚。沈庭彎下腰,看著他輕聲道:“不要勉強。”“不勉強。”邵人承朝他伸出手,“扶我起來。”這是一個十分艱難的過程,仿佛新生的嬰兒學翻身,學爬,學走路,不,比那些都難,因為那些是本能,而這是涅槃重生。從站起來,到雙手扶到雙杠這個過程,邵人承幾乎花光了他所有的力氣,腰很疼,腿也很疼,被沈庭架著的咯吱窩和肋骨都很疼,這種疼如果要形容,那就是會讓絕大多數人寧願永遠站不起來也不想這麽疼下去,但他沒有這麽想過,他隻想,哪怕再疼一倍也要站起來。前麵的鏡子裏能夠看到自己被架在杠上的模樣,很不好看,不挺拔,不高挑,不帥氣,腰部以下甚至有些變形,額頭脖間布滿汗水,很狼狽,讓他看了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但是當他把視線移到沈庭臉上的時候,他發現或許他不該輕視自己,因為他在沈庭眼中看到了心疼、欣喜和戀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