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細一聽,認出屋裏的那道聲音確是林氏的。正想要離開,便聽到林氏話中提到了唐筠柔的親事,一時好奇,遂豎起耳朵細一聽——


    「聽說是易家那位給信王當了侍妾的姑娘,聽說早前流過一胎損了身子,這才托了凝貞表妹尋位聽話的姑娘,打的是要借腹生子的主意呢!這樣的事,也虧得筠柔肯答應,可見是被榮華富貴迷了眼睛。」林氏歎息著道。


    阮氏沒有想到這當中還有這麽一樁事,一時驚訝不已。


    「大伯也是個不著調的,隻想著攀了皇親,哪裏管女兒的死活。聽說還把大嫂給筠瑜準備的嫁妝挪了一半給筠柔,氣得大嫂又和他鬧了一場,可卻半點用處也沒有。」


    「好好的兒女親事,竟鬧得這般模樣,也不知是不是前世作孽!」林氏越說越無奈。


    屋裏的妯娌二人一番感歎,卻也阻止不了唐筠柔在幾日後被一頂小轎抬進了信王府。


    看著唐柏年滿臉的得意,唐鬆年暗地搖了搖頭。


    唐柏年隻當他嫉妒自己,畢竟信王若是成了太子,日後便是皇帝,他的女兒就是貴妃,而他自然便是國丈,又豈是唐鬆年區區一個尚書可比!


    更讓他春風得意的是,沒過幾日,在唐筠柔的枕頭風下,信王便提拔了他。雖然隻是個六品散官,並無實差,可也足以教他欣喜若狂。


    便連他的長子唐淮興也被提拔到了信王身邊辦事,前程可謂不可限量。


    以往對他愛理不理的那些人,如今全都涎著臉轉過來討好他,愈發讓他飄飄然起來。


    「父親這幾年一直被三叔打壓著不能出頭,這宅子明明是唐府,可因為三叔行事霸道,硬是給改稱了尚書府,儼然視大房二房如同無物。今時不同往日,咱們如今背靠信王府,各房也是早早便分好了家的,倒不如讓他們分府另過,免得將來教他們白白沾了咱們的光。」這日,唐淮興低聲對唐柏年道。


    唐柏年一想,正是如此,人人都稱這裏為唐尚書府,分明是視他這個真正的唐府當家人如無物。


    他愈想愈氣,全然忘了‘尚書府’這個稱呼還是他自己先說起,為的是借著‘尚書’之名在外行走也麵上有光。


    「好,那就讓他們分府另過!」他一拍大腿,決定不能讓那兩房占自己的便宜。


    唐鬆年剛從宮裏回來便被唐柏年請了去,進了屋才發現唐樟年也在。


    「如今孩子們也大了,娶親的娶親,嫁人的嫁人,咱們三房人還擠在一處到底有些不方便,你們束手束腳的也是諸多不自在,倒不如各過各過的。」見人齊了,唐柏年才緩緩地道。


    「按祖訓,祖宅是不能拆分的,各房若是要獨門獨戶,那便搬府另過,所以今日請了你們來,便是商量著分府另過之事。」說到此處,他心中難掩得意。


    這就相當於名正言順地把二房和三房趕出去。


    唐鬆年對他的想法絲毫不覺得意外,點點頭道:「確是如此,祖宅是要完整地留給嫡係長房,不能分割。隻是大哥卻忘了,若是要讓其餘各房分府另過,長嫡是需要給予相應補償的,不知大哥打算補償我們多少呢?」


    唐柏年一愣,明顯是忘了還有這樣一條規定。


    唐樟年有幾分遲疑,一旦分府另過,他便不再是尚書府的二老爺,對他在外頭行商必定會有幾分影響。


    這些是大房再怎麽補償也補償不了的。


    可是大房主動提了出來,而三房也不反對,他自然也不好說什麽。


    大房這幾年經營得並不好,唐柏年手頭並不寬鬆,一聽要讓他對其他兩房作出補償,頓時肉疼。


    唐鬆年其實並不在意那點補償,隻是見不得他這副迫不及待趕人的得意洋洋嘴臉,偏是要給他添些堵。


    其實當年得知自己可以留京的時候,他就已經在外頭置下了一座宅子,這些年也一直命人打掃看管著。宅子裏更是一應俱全,離他上朝也近,搬過去完全不是問題。


    唐樟年就更不必說了,他手上閑錢多,這兩年也陸陸續續在京裏置了些產業,雖然不多,但是也足夠他們一家子生活了。


    唐柏年不想出錢,吱吱唔唔地就是不肯鬆口。唐鬆年也不急,耐心地品著茶等候。


    唐樟年見狀也放下心來,心想著大不了再挑個離三弟最近的地方,重新置座宅子,兩家人離得近些,常來往也方便。


    屋外的唐淮興見父親為著那麽一點補償而遲遲不下決定,頓時便急了,想也不想便推門而入,行至唐柏年身邊道:「三叔說得對,既是祖訓,父親自該遵守。畢竟於情於理,都是二房和三房吃了虧,理應得到補償。」


    又壓低聲音道:「父親,不可因小失大。」


    唐柏年一想也是,到底一咬牙便同意了。


    唐鬆年立即打蛇隨棍上,就著應該補償多少好一番長篇大論,又拿過算盤劈劈啪啪一陣敲,最後報出的數字,差點讓唐柏年沒忍住跳起來大罵他黑心肝,可最終還是被唐淮興勸著勉強答應了下來。


    「拿了錢就早些滾出去!」心疼自己無端端地損失了一大筆錢,唐柏年再也維持不了好臉色,恨恨地道。


    「這是自然,大哥盡管放心便是。」唐鬆年笑盈盈地回答,愈發氣得他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卻又偏偏奈何他不得。


    「父親何必動惱,吃了咱們的,將來自有機會讓他們連本帶利還回來。」待那兄弟倆離開後,唐淮興眼神陰鷙,深深呼吸幾下勸道。


    唐柏年肉疼得緊,可也隻能這樣安慰自己。


    唐府二房三房分府另過已成定局,唐筠瑤得知後雖然意外,但是也沒有太在意,隻要一家人在一起,住哪裏不也是住?


    如今她聽著長風將鎮遠將軍府之事一一向她道來,臉上全是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杜誠忠既然對繼子起了疑,自然不悉一切辦法徹查,先是絲毫不管雲氏的哭喊求情,強行把馮維亮關押起來。


    隨即,他又請了大夫為自己細細診脈,明確問了子嗣之事,可大夫們都是含糊其詞,聽得他愈發惱怒。


    與此同時,他一邊讓人去查那個「吳振」的下落,一邊把馮維亮身邊侍候之人綁了,二話不說便是一頓打,直打得他們皮開肉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終於有人受不了酷刑率先招供了,有了人開頭,自然陸陸續續也有人跟著開口。


    杜誠忠高坐太師椅上,聽著下首被打得血跡斑斑的那些人爭先恐後地將自己所知之事道來,越聽越怒,到了最後,怒極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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