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子!


    這就是個瘋子!!


    不知道是古墓裏悶的,還是緊張,我腦門上沁出了大片的汗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狠人,我不是沒見過。


    但這根本就是亡命狂徒!


    大家下坑不外乎就是窮的過不下去了,所以才從死人碗裏搶口吃喝,為的不還是繼續把日子過下去?哪有下坑就是為了找死的呀,這是本末倒置。


    轉眼的工夫,軍哥已經走了過來,他很坦然,雙臂高舉,一手握著玉珠子,一手拿著手槍,示意自己不會開槍,卻一下子把胸口頂在了大兵槍口上,與大兵臉貼著臉,滿臉挑釁的說道:“年輕人,你日子還長,要是和我一樣真不想過了,那就開槍!”


    大兵臉上的肌肉都在抽搐。


    我了解他,他性子一上來,真敢幹了軍哥。


    但,軍哥說的對,我們這玩意跟散彈槍一樣,一打一片,和他手裏的家夥不一樣,沒有準頭,不可能就跟他殺胡子一樣,一槍爆頭,隻要走點火,我們就得一起死在這。


    我不想死。


    對峙良久,我歎了口氣,手放在了大兵的胳膊上,把他端著的槍壓了下去。


    “你走吧!”


    我對軍哥說道:“這回,我認栽。”


    “該認!”


    軍哥點了點頭,臉上竟流露出一絲落寞,說道:“小九哥,你很年輕,我混這麽多年沒混明白,你卻比我明白,知道進退,你這種人能活很久。”


    說完,他開始後退,倒是不急著走了,身上揣著炸藥,就這麽在我們眼皮子底下晃蕩,簡直和挑釁沒區別。


    他轉悠了兩圈,最終在小二身邊停下,一扭頭,衝我笑了,道:“其實,小九哥,這回你該謝我,我多拿點也是應該的,我不做了這倆,你們都走不掉!”


    他們內部有問題,這我看出來了,遲疑一下,問道:“怎麽說?”


    “這王八蛋,是個出了名的點子。”


    軍哥指著小二的無頭屍體,滿臉憤慨。


    點子,是黑話,誤入歧途的人都知道什麽意思。


    犯罪分子裏也有硬骨頭和軟骨頭,硬骨頭進去了,怎麽折騰都不開口賣同伴,軟骨頭進去了,不用打不用罵,嚇唬一下全交代了。慣犯裏頭的軟骨頭,局子裏的人一清二楚,每次要抓人,先找這些軟骨頭,給根煙,嚇唬幾句,打聽點情報,這種軟骨頭,就叫點子,就跟點名似得,他們點到誰,誰倒黴。


    軍哥問我:“點子被逮進去什麽下場,你知道吧?”


    我點了點頭。


    坐牢的分三六九等,強奸犯和點子是最讓人瞧不起的,進了號子以後,人家叫他們尿馬,夜裏號子裏的大哥起夜,他們得過去背著人家去上廁所。


    而且,誰不爽了就可以擼他……


    反正,點子真進去了,沒好下場。


    “我跟他是勞教的時候認識的,被打的很慘。”


    軍哥沉吟了一下,說道:“然後,我幫了他,出來以後跟我混了,結果特麽混著混著和我老婆混在一起了,他、胡子、閻王,這仨這次就合計做了我,他們自己獨吞。要不是我事先接到了點風聲,而且閻王也意外死了的話,這會兒躺著的恐怕就是我了,你倆也得一起倒黴,我們四個先做了你倆,然後他們仨幹掉我。”


    說完,軍哥再不停留,轉身就走,扯著盜洞口垂下來的繩子,三下兩下就爬了上去,身手很好,臨到進盜洞之前,他才忽然轉頭對我說道:“小九哥,青山不改,綠水長流,這回我占了便宜,情我接了,下回再有活兒,你們拿,我不碰。”


    然後,他就這麽堂而皇之的在我們眼皮子底下離開了,但直覺告訴我,他們內部的問題絕不僅僅是這些,關於這座墓,他知道很多,而我也有預感,我還會見到他。


    他走後,大兵咒罵了起來:“媽的,這回全白幹了!”


    說此一頓,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苦笑道:“咱哥倆除了剛入行那會兒,什麽時候栽過這麽大跟頭?這回是陰溝裏翻船了,讓這幫子刁民給坑了。”


    不過,他大大咧咧,很快就想開了,一轉眼工夫喜笑顏開,朝那棺材走了去:“好在咱哥倆沒事兒,雖然再沒什麽東西了,但這把破劍也拿著吧,回去給我家妹子當個燒火棍使使,至於秦教授,小九你也甭想那麽多,回頭再看看有沒有別的線索,隻要你吱聲,我和你一塊去。”


    我歎了口氣,由得他去了,蹲在墓室一角,點了根煙兀自抽著。


    大兵倒是真較真,他確實去倒騰棺材去了,裏麵死人骨頭被折騰的“嘩啦啦”作響,然後他就把那把破鐵劍拎了出來。


    這時,他忽然輕“咦”一聲,轉頭對著我招手:“哎,小九,你快過來瞅瞅,這棺材裏麵有字兒!!”


    “能有什麽字兒!”


    我擺了擺手:“正煩著呢,你趕緊的,拿了東西咱就走,這地兒剛剛開槍了,說不得護林員正往這邊走呢,可別被逮個正著,那兒躺著倆死人,這黑鍋咱不背!”


    “真有字兒,你快來看看!!”


    大兵有些著急,說道:“而且這字兒好像最近才寫上去的!!”


    大兵沒文化,但和我刨墳倒鬥多年,墓裏的東西是新鮮的還是陳年的,他能認得出來。


    一時,我也奇怪了。


    這地兒就一條沒打通的盜洞,也就是說除了我們沒人來過,怎麽可能會有最近才寫上去的字?


    當即,我起身朝那邊走了過去。


    果不其然,棺中確實有字。


    那字看著像是用手指頭摳上去的,痕跡清晰,看著確實是前不久才摳的,就在墓主人的屍骨下麵壓著的,故而最開始的時候我們沒看見。


    “劍,一定要帶走。”


    棺材裏就這六個字。


    盯著這一行字,我渾身不可抑製的顫抖著。


    很熟悉的字體。


    因為,這字,就是秦教授的筆跡,他曾經教過我文化知識,上麵有很多東西他都會仔細的批注,對於他的筆跡字體,我實在是再熟悉不過了,斷然不可能認錯。


    他留下這句話,到底是在提醒誰呢?


    這把看著就跟破銅爛鐵一樣的劍,有那麽重要?


    還有,秦教授是從哪裏進來的?現在他又在哪裏?


    我從大兵手裏接過了那把生鏽的鐵劍,入手微涼,頗為沉重,遲疑片刻,我輕聲說道:“這把劍,怕是不能給你妹妹當燒火棍用了,秦教授的事兒,沒那麽簡單,咱們先走,這事兒總有明白的一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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