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梟很急,她想活命,更想富貴,一切的前提條件就是帶著我回到她那個該死的總部。


    這種時候跟一個一心奔著活命和富貴去的人聊天拖延時間是愚不可及的,我也沒和她搭話,在被拖行的途中,目光鬼使神差的落在了狹隘獸穴兩側凹凸不平的石塊上。


    我岔開了腿,盡可能的用雙腳去勾住這些石塊,給夜梟一些阻力。


    夜梟的呼吸漸漸沉重,她已經感覺到我不配合了,卻沒有回頭來和我拚命,甚至是撕逼,或者幹脆把我摁在地上教訓一頓也好,我非常希望它這麽做。


    “你是個聰明人,應該已經猜到了?嘿,你的那幾個蠢隊友可真夠執著的,竟然攆著我足足追了兩千公裏。”


    夜梟粗暴的拉拽著我,它變身後跟淑女完全不搭邊,力氣比一身腱子肉的大漢要大的多,猛然一扯差點拉傷我的韌帶,但也牽扯到了她的傷口,呼吸一時更加沉重了,冷冰冰的說道:“不過你最好還是收起你那點小心思,老實配合我,上頭雖然對九龍劍和九龍劍之主很感興趣,但也僅限於要活的罷了,至於這個活的是不是少了兩條腿,它們並不在意!”


    她把九龍劍夾在腋下,說話的工夫就蠢蠢欲動了,語氣冰冷,我很肯定它不是在開玩笑,丫真準備用九龍劍斬掉我的腿!


    我不知道九龍劍會不會像對付軍哥那樣,炸斷夜梟的雙手雙翼,但我不敢賭,這劍性能不穩定,在飛機上遇到夜梟的時候它還會示警,上回我被俘虜就沒有任何反應,這樣一個不靠譜的夥伴我不敢依賴,立馬老老實實的不再作妖。


    外麵是一片蒼茫世界。


    山是褐色的山,層巒疊嶂,怪石嶙峋,山石間積雪極厚,山岩層次分明,很有地質變遷留下的厚重感。


    風是凜冽的風,席卷起地上的雪沫子撲麵而來,像刀子割一樣的疼,臉頰都是火辣辣的。


    這是一片人跡罕至的山區,皚皚白雪覆蓋著這裏的一切,山下就是茫茫平原,似乎是草場,不過在這個季節裏被積雪覆蓋了,雪原在陽光下發出灼目的亮光。


    這樣的地貌,這樣的景致,在我的印象裏隻有兩個地方蒙古高原和青藏高原。


    聯想著2000公裏這個距離,我覺得我應該在青藏高原。


    夜梟和我就在其中一座似穿雲之劍般的高峰上,呼嘯的寒風讓夜梟身上的黑羽“嘩啦啦”抖動著,它目綻精光,定定看著山下。


    崎嶇的山路上,幾個人影在騰挪跳躍。


    那幾道身影我很熟悉,是大兵和姬子他們,領頭的一人是黎皇。


    我雙目有些溫熱,他們為了救我,放棄了西南十萬大山的任務,追著這隻該死的夜梟橫跨了半個國家,從現在還是毒蟲瘴氣遍地、陰雨綿綿的西南邊陲追擊到了雪域高原。


    一抹青影躍動,黎皇似有所察,忽然拔身而起,立在一座凸起的山石上,他身上的長衫在風中獵獵作響,倒提三尺青鋒,昂首目光直逼山巔,清朗的聲音響起:“雖然不知道你背後的人給你開出了什麽價碼,但你可以提,無論你要什麽,黎明必定滿足你,而且放你自由來去,隻要你把掠走的那個人還給我,如何?”


    “價碼?嘿嘿,這是無價之寶!”


    夜梟大笑了起來,口中發出尖銳的呼嘯,朗聲道:“借用你們人類一句話,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同樣的價碼,我為什麽要給你們黎明,而不給我的同族呢?”


    語落,它的背後巨大的羽翼“嘩啦”一下打開。


    我知道,這可能是我最後的機會,哪怕從山上跳下去也不能被夜梟帶走,雙手被捆綁著,但我還有雙腿,怒吼一聲,在被夜梟叼走前心一橫縱身從山上跳了下去。


    嘩啦!


    背後狂風呼嘯,夜梟怒嘯一聲,似一抹黑色的雷霆,竟直接朝我俯衝了下來。


    我在極速墜落,但它的速度更快!


    我忘記了,夜梟才是天空中真正的霸主,它們飛的比大天鵝更高,比隼更快。


    兩隻像鐵爪一樣的爪子再次抓住我的肩膀,劇烈的疼痛感讓我半邊身子都麻木了,夜梟抓著我在半空中兜了個圈子後向上衝去,強烈的超重感讓我胃裏翻江倒海。


    “找死!”


    黎皇親眼見我跳崖不成被捕,早已雙目通紅,他滿頭長發亂舞,持劍朝天一劈。


    他不過也是血肉之軀,可這一刹偏偏給我一種錯覺,他成了一尊立在山巔開天辟地的巨人。


    劍光很熾烈,但在衝上天空的時候光芒在不斷暗淡,當衝到我麵前時已經如一個小小的圓盤,我們之間的距離太遠,時間又太短,他也來不及引動大自然的天象來攻擊,隻能如此做。


    噗!


    圓盤準確無誤的在夜梟身上爆開。


    一時,夜梟悲鳴,血灑長空,黑色的羽毛大片紛紛揚揚向下墜落。


    這一招已經被漫長的距離消耗了九成九的威力,可仍舊恐怖如斯,若是雙方麵對麵搏殺,黎皇這含恨一擊隻怕足以將夜梟轟殺成渣!


    夜梟很堅強,沒有被打落,反而賣力的扇動翅膀繼續向上衝去


    黎皇在我眼中已經變成了一個小黑點,他的聲音卻穿透滾滾雲霄清晰無誤的傳達了上來:“我叫黎皇,你或許不知道這個名字,但你可以去問問你背後那些老東西我是誰,你現在帶走的是我唯一的弟子,唯一一個能得我衣缽的弟子,你可以告訴你後麵的那群老怪物,你逼的我黎皇的真傳弟子不惜跳崖,讓他們把自己洗幹淨了,我會一個個誅它們九族,無論是人是怪,削其首,曝其屍,但凡與他們有關,天涯海角別想得到安寧!”


    夜梟對此置若網聞,越飛越遠,它身上皮開肉綻,粘稠的血液順著黑羽流到腹下,又滴滴答答落在我身上。


    我知道,它受了很重的傷。


    直到飛的足夠遠,它才終於鬆了一口氣,所有的怒氣和恨意一股腦兒全都甩在了我身上,咬牙切齒的說道:“你很想死是嗎?看不出來啊,你一個上了戰場隻會蹲在樹上隔岸觀火的主,竟然有勇氣從山崖上跳下去?”


    “嘿嘿”


    我冷笑道:“你以為我是你,一個棄子?我敢保證,我如果跳下去,下麵那四個人隨便一個都會豁出性命來保我!”


    “好,好好,好得很!”


    夜梟怒氣磅礴,一味點頭,嘶聲道:“想死是吧?我偏偏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言罷,它開始拖著我無限度的往天空衝。


    雲朵都在身邊不斷閃過,氧氣開始越來越少,強烈的窒息感席卷了我,肺裏火辣辣的,我張開不斷把冷風往嘴裏吸,可就是緩解不了任何缺氧症狀。


    四周的氣溫也開始越來越寒冷,我身體幾乎完全麻木,皮膚上結了一層薄薄的冰晶。


    這雙重折磨下,我視線朦朧,隻感覺太陽綻放出了五彩的光芒,身上開始越來越溫暖。


    這是距離死亡很近了。


    夜梟又開始下墜,很快,我又能吸到氧氣了,被它從地獄裏生生撈了出來,從生到死,從死到生,這是世界上最大的酷刑,無論是對於身體,還是精神。


    “刺激嗎?”


    夜梟的聲音向魔鬼的獰笑。


    “爽!”


    我仰頭大笑起來。


    夜梟又把我帶上了高空


    這回,它不再言語,就是不斷的調節自己的飛行高度,一次次的把我送進地獄,又一次次的把我拖回人間。


    這無異於一場虐待。


    漸漸的,我忽然開始想死了。


    那種讓人崩潰的感覺完全突破了人的神經承受能力。


    我雙目充血,腦袋混沌無比,暴虐的情緒在心頭盤桓不散。


    我葉小九出來混了這麽多年,從來沒被人像個玩具一樣這麽玩!


    我的目光落在夜梟的兩條細腿中間,那裏被黑羽覆蓋著,看不出任何問題,但我親眼見過它化身為人,那裏是它化身為人後的襠部。


    據我所知,這個位置對人來說是要命的地方,痛覺神經密布,至少對於男人來說是這樣的,對於女人來說是否如此我不知道,對於一隻母夜梟來說我更不知道了。


    但,不妨一試!


    畢竟,那裏是我經過估測後發現自己唯一能夠得著的地方。


    當夜梟帶著我從高空再次俯衝下來的時候,我動了。


    “我他媽和你拚了!”


    我赤紅著雙眼,這一聲咆哮發泄出了壓在心頭的怒氣,雙臂舉起,手腕被捆綁著,但手掌還能打開,於是我用雙手一把抓住了夜梟的細腿,雙臂向上拉,腰身一挺,整個人呈上躍的姿勢,將渾身氣力都匯聚在膝蓋上,舉膝朝著夜梟雙腿之間猛擊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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