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滴答


    陣陣涼意在我臉上彌漫著,又有刺鼻的腥氣在鼻息之間繚繞。


    我豁然睜開雙眼,待坐起時,才發現渾身上下濕漉漉的,但那絕不是水,彌漫的腥氣告訴我,那是血,冷冰冰的血。


    這是一片黑暗的世界,不知究竟有多大,血液彌漫大地


    “這是哪裏?我又在哪裏?”


    我盤坐在地,思維有些僵硬,用了很長時間,才終於憶及陷入黑暗前發生的一切。


    祖龍的悲吼,天地的動蕩


    這一切震得我腦袋嗡嗡作響。


    “那麽,這算是亡靈的世界?”


    我苦笑自語著,這時,又有冰冷的鮮血落在我的臉上,我伸手擦去這些血漬,無聲的苦笑道:“原來,這個世界還真有地獄、陰司之類的地方,一片黑暗,冰冷空曠,天空中在墜落鮮血,大地上更是血流成河”


    “別天真了”


    低沉的歎息自黑暗深處傳來,語氣中透露著滄桑:“死了就是死了,哪裏有什麽亡靈世界收容無處可歸的靈魂?這片天地你不是都看過了嗎?在天外,是浩瀚的寰宇,群星璀璨,在腳下,是另外一片同屬一界的國度,還有這個世界的初始之地。”


    “祖龍!”


    我豁然起身,望向黑暗。


    一個龐然大物徐徐從黑暗中走出。


    這片黑暗的世界不知道到底有多麽浩瀚,竟然能容納祖龍那綿延千萬裏的身軀,此刻我隻看到一顆頭顱,卻有種高山仰止感覺,它的其他軀幹隱藏在黑暗中而不可見,一雙神目如燈,格外璀璨,裏麵仿佛藏著諸天萬界,恍惚之間似能看到有眾生在頂禮膜拜。


    見到它,我心裏竟沒來由的一陣踏實,漸漸平靜下來,在黑暗中舉起雙手,自語道:“我沒有死亡嗎?”


    “可以算是沒有死亡吧!”


    祖龍輕聲道:“死亡,等於枯寂,一切歸零,什麽都不複存在了,你至少還有思維能力,這便說明你沒有徹底死亡,現在應該算是意識吧?在特殊的能量環境下維持著自己的形態。”


    我雙手合攏,沒有任何觸感,彼此穿透過去。


    這確實是一種特殊的狀態,空有其形而已,卻不成實質,猶如光束凝聚,看得見卻摸不著。


    “我們在哪裏?”


    我詢問道:“這到底是什麽地方?”


    “一沙一世界,一葉一菩提”


    祖龍歎道:“須彌世界罷了!”


    它的解釋晦澀難懂。


    我一時難以理解,遂追問:“什麽又是須彌世界?”


    “封印世界!”


    祖龍道:“在外界看來,我們可能處於一個很小的其物質中,可內裏卻無窮無盡,隻有你我。”


    說此一頓,它又道:“你轉過身,朝著那個方向一直走下去,不久後你就能窺見秘密!”


    它似乎很疲倦,不願意多說,希望我能親自去丈量、認識這封印世界,清醒的看懂我們眼下的處境。


    我心中早已按捺不住,本以為自己已經本想死亡,實際上卻被鎮封在了一片黑暗世界,前路不明,還有很多牽掛,無法平靜,立即動身按照祖龍所說的去做。


    實際上,我現在的狀態真的與傳說中的孤魂野鬼十分相似,人在空中飄蕩著,浮浮沉沉,前行的速度極快,似一道流光。


    不久後,一抹光線在前方出現,撕裂了黑暗。


    那是一團昏黃的光芒,中間偶爾會閃爍妖冶的血色。


    “啊!!”


    我不自禁的大吼一聲,有一種大恐怖盤踞在心頭,揮之不去。


    那團光暈在散發著恐怖的氣息,對我形成一種無聲無息的鎮壓,仿佛那是懸在我頭頂上的雷霆利劍,又似乎是一尊神祇在冷漠的俯瞰著我,竟鎮壓的我一時間無法動彈!


    “那到底是什麽?!”


    我回頭看向身後的無盡黑暗。


    可惜,祖龍沒有任何回應,它始終在我身後,默默注視著我。


    “地心生靈究竟對我做了什麽?我一定要探究明白!”


    我咬牙,心裏一發狠,再次向前走去。


    光暈在前方浮浮沉沉,對我的鎮壓愈發的恐怖攝人了,到最後我竟有種形體都不太穩定,隨時會崩潰,被磨滅的感覺。


    嘩啦!


    忽然,身後有能量湧動,一抹聖光降落在我身上,將我籠罩,抵消了那無窮無盡的壓力。


    “好了,就在這裏吧,不能繼續往前走了。”


    祖龍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再往前就該觸碰到封印的力量了,可能會有危險。”


    好在,站在這裏,基本已經能看清前方的情況了。


    一道鐵柵欄橫亙在前方,其高不知幾何,縱橫綿延不知多少裏地,目光所不能及,一道黃紙符懸浮在鐵柵欄上,散發著不朽的光暈,在鎮壓這裏。


    昏黃的光暈下,地麵上血光熠熠生輝,充滿詭異。


    “原來,這還是個牢籠!”


    我垂頭苦笑:“能告訴我這究竟意味著什麽嗎?”


    “意味著我們是籠中囚徒,需要聽憑那些地心生靈的擺布。”


    祖龍道:“萬族血祭,想不到時至今日,還有人懂得這種詭異的術,難怪地心生靈信誓旦旦的要找到我,還大言不慚的要控製我,掌握有這種術,它們確實可以做到!”


    “萬族血祭?”


    我詢問道:“這就是這種封印的名稱嗎?”


    祖龍沉寂在黑暗中,徐徐說道:“這種邪惡的妖法,可能是這世間唯一能束縛神祇的力量”


    它目光閃爍,忽然道:“你知道,什麽是神嗎?”


    “誕生於初始之地的無上生靈?”


    我想了想,又道:“代表著天地的意誌!”


    “我們隻是天地的仆人,如何能代表的了天地呢?”


    祖龍輕歎,道:“初始之地,毀滅的終點,新生的起點,紀元的毀滅與更迭之際,初始之地裏凝聚的秩序與眾生之長,便是所謂的神,其實隻是初始之地裏誕生的最強大的生靈,作為眾生的引導者,指引眾生如何在這片世界生存。


    我為眾生而存在,眾生因我而輝煌,這就是神。


    若有朝一日,無盡的生靈寧可自戕,也要向蒼天表達對神的不滿時,神就沒有任何意義了,會引動恐怖的力量來製裁神。”


    我想我明白了。


    所謂萬族血祭,應該是無數生靈自戕向天地禱告,如此,即可引動天地對神靈的製裁,因為神是屹立在天地與眾生之間的生靈,相當於一個傳話者,也相當於一個匡扶秩序者,眾生無法與天地溝通,可天地卻能聆聽眾生的內心世界,若神無道,蒼天必斬!


    這便是所謂的,蒼天無情卻有序,冥冥中自有一股力量裁決一切。


    “所以,地心生靈,很有可能荼毒了無數地表的百姓?”


    我咬牙道:“你是地表的神,要鎮壓你,必須有無數的地表生靈自戕向天地表明心誌!”


    “應該就是這樣了,或許是威逼,或許是利誘,總之有太多人自己放棄了性命,要做成這件事情不難,人類有太多弱點。”


    祖龍哀歎道:“這個數量不會少,少則數萬人,多則數十萬人,如此眾生的意誌就會凝聚成恐怖的力量,將我鎮壓,你與我血脈相連,自然難逃此劫,這無盡的牢籠便是天地所設,專門鎮壓神靈的,因為在天地眼中,我已經是無道之神!


    待我被鎮壓,地心生靈以特殊秘法控製這座牢籠,就等於控製了我。


    事實上,我並不是第一個遭遇如此對待的神祇。”


    祖龍說出一樁秘辛。


    原來,最早遭到這種對待的是地心世界的開天神爐。


    那也是一位神祇,如祖龍一樣。


    可惜,智慧生靈最不喜冥冥中有力量製衡一切,神靈注定要被顛覆。


    當地心的開天神爐孕育萬物後,曾經陷入一段非常漫長的沉寂歲月,非常虛弱。


    便是在那段歲月裏,地心生靈飛快崛起,它們研究血脈之力,研究進化,早已對神有了了解,深諳神靈的生存之道,於是直接向天地自戕禱告,幾乎等同於活祭,直接鎮壓了開天神爐。


    它們企圖控製他們的神。


    然而,神有神的驕傲,開天神爐怎能忍受這一切?最終自解,歸於初始之地。


    “沒有神,就等於沒有規則。”


    祖龍歎息:“任何破壞天地環境的行為都被放縱,為了發展,智慧生靈最早選擇犧牲的一定是環境,卻不會有任何後果,最終,早早走上覆亡之路!”


    根據祖龍所說,其是地心世界這個紀元的壽命絕不至於如此短暫,可能與它們早早扼殺開天神爐有關係!


    “你不該來的,我從來沒有想到,血與亂會從我身上開始。”


    我苦笑:“畢竟,我一直在為了止戈而浴血搏殺。”


    “該來的總會來。”


    祖龍道:“覆亡前的最後瘋狂,所有智慧生靈皆如此,不會眼睜睜的等著死亡降臨!”


    “這麽說,我們被徹底控製了?”


    我不甘心,追問道:“難道,沒辦法逆轉了嗎?”


    “有!”


    祖龍定定看著我,道:“我是神,蒼生棄我,所以天地斬我,可若有蒼生願為我極盡搏殺,表明我並不是那麽的天怒人怨,或有生機,這也算是對蒼天的一種申訴,隻要打破天地的牢籠,地心生靈控製這牢籠的手段彈指可破,小道耳!”


    我心裏一動,問道:“怎麽極盡搏殺?”


    “極盡升華。”


    祖龍道:“天地有束縛,不允許生靈在進化的路上超脫,所以,無人能踏出涅槃,成功皆是短暫的,最終還是會被天地斬殺,那是一條紅線!


    若,極盡升華,衝破紅線,向蒼天呐喊宣戰,以表不平,或許能引來蒼天垂簾!”


    我明白了。


    這等同於是告禦狀啊!


    不過,我們這是向天地告狀、申訴!


    這等同於不死不休,進行最後的拚搏,做法必然過激。


    對於進化者來說,隻有一條路極盡升華,形成不可名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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