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金瞧了瞧外頭夜色已深,自己倒是無所謂,可蘇氏還有兩個剛出生不久的弟弟妹妹若是著涼就麻煩了,便點頭同意了族長的話:「明日一早,我再去叨擾您老。」


    送走了有些憂心忡忡的月山川,月家眾人才各自露出不悅。老陳氏倒在炕上吭吭哧哧地哀嚎著,月大富坐在炕沿吧嗒吧嗒地抽著旱煙,月長祿倒是想教訓一下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賠錢貨,可看著手裏還拿著菜刀的幼寶,便也默默地垂下了頭。


    幼金示意幼銀帶著蘇氏還有幾個小的回去,隻留下了幼珠幼寶跟自己在正房。兩眼直直地看著月大富:「爺,你若是不想你在縣城讀書考童生的寶貝金孫出什麽幺蛾子,便讓我們離了月家,畢竟一百兩銀子可不是天上掉下來的,您老說是不是?」


    「你胡說什麽?」月大富眼中閃過一絲驚慌,她怎麽會知道一百兩銀子的事?懷疑的目光轉向月長祿:「老二?」


    月長祿也有些疑惑,他沒在這幾個賠錢貨麵前說過此事啊!頂著月大富懷疑的目光,連連搖頭否認:「爹,我沒說過啊!」


    幼金露出一絲諷刺的笑,這還沒開始呢,就已經要開始狗咬狗了?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今兒個已然鬧到這個份上,我也不差這一件了,就是我死我也要拉著你們墊背!一百兩銀子打了水漂,兩個寶貝金孫的前程也沒了,或者放我們走,你們自己選吧!」


    「那我如何得知,你們離了月家會不會將此事宣揚出去?」月大富眼中的陰騭浮現,沒想到他這一輩子也算得上順風順水,臨了竟然栽在幾個賠錢貨手裏,又想到那個算命和尚說的話,如今看來竟是都應驗了。


    幼金笑著搖搖頭:「你沒得選擇,若是不放我們離去,我明日就先揚的全村都知道,後日那就十裏八鄉都曉得你們用銀子賄賂考官,你若不信,大可試試。」如今她王牌在手,不是月大富想跟自己談條件就可以談的。


    「你們幾個賠錢貨白吃白喝我月家這麽些年的糧食,想走就能走?哪有這種好事!」倒在炕上的老陳氏見族長不在,一家之主的微風耍橫姿態又出來了,可她橫了一輩子,哪裏能想到終於有一日這幾個從小被自己捏在手心的賠錢貨竟然敢這般對自己?


    「奶,你可想好了,我們姐妹八個,隻要有族長在,你能賣得了我們幾個?退一萬步來說,就算你的寶貝金孫一朝科舉高中,那我們可都是月家的小姐了,那嫁妝不得貼更多銀子?」幼金自然知道老陳氏的命脈在哪,虐待了她們十幾年,又怎麽可能甘心給這些最不入她眼的賠錢貨倒貼大把銀子當嫁妝?


    果然,她這話一出,老陳氏立馬就閉嘴了,不用想也是不甘心的呀!


    可幼金卻還不滿意:「還有月長祿,你以為你就能逃得了嗎?也不瞧瞧自己什麽狗樣還學人家去娶平妻?大豐律例娶平妻若是原配上衙門告你,可是要跟你的婉娘下大獄的,怎麽,你不知道?」


    幼金的話仿佛是扔了個大雷進了月家眾人中間,娶平妻是要坐牢的?!月長祿麵色瞬間變得十分難看,他並不知道這些,隻是聽人說可以娶平妻這麽一說,哪裏有去細究這些?幼金滿意地看到月家人麵色都變了幾變:「若是二叔下了大獄,那月文濤還能參加科考嗎?」


    月文濤、月文禮兄弟可以說是月家的希望跟底牌,可如今這張底牌全然已經被幼金緊緊攥在手上,他們哪裏還有得回旋?總不能把二房的人全都殺了吧?


    月大富如今也是心亂如麻,一家之主都做不出的決定,其他人又能怎麽辦?一個個地便都隻能幹瞪眼。過了好一會兒,月大富才沉聲道:「我可以答應讓你們都跟蘇氏走,可你必須給我保證。」保證什麽,自然是保證他兩個金孫的前程唄!


    幼金笑著搖搖頭:「爺,事到如今,你還不明白嗎?你、還有你們所有人,都沒有任何資格跟我談條件。不過我也可以答應你,隻要我們離了月家,從今往後我再不提月家任何事,隻一點,將來有何事,你們也不要找我們便是,如何?」


    「還真以為自己是個什麽人物不是?不過是幾個蝗蟲,還把自己當寶了不是?」老陳氏說不過她,便隻能在蠻不講理罵人上搶回幾分顏麵了。可卻根本沒有人理她,自己白落了個沒趣兒,不甘地巴巴嘴又不說話了。


    幼金要說完的話也都說完了,便帶著幼珠幼寶回了西廂房:「你們一家好好商量吧。」可事到如今,月家眾人還能商量出個什麽結果,一家人在正房裏頭你一言我一語的也都是在推脫責任,白白熬了一宿,也愣是沒拿出個章程來。


    東方泛著魚肚白,月家正房的油燈亮了一夜,月家人最終還是沒有商量出個章程來。


    月大富也不知道抽了多少旱煙,滿室的白煙熏得眾人已經熬了一夜的眼睛有些微疼。聲音沙啞地說到:「罷了,終究留著也是個禍害,她們要走便走吧,隻一點,不能再留在柳屯鎮,須得走得遠遠的才是。」


    這便是要把這顆不定時的炸彈推得遠遠的,以免不知道什麽時候便傷了自己。月大富想要幼金等人遠離柳屯鎮,他哪知對方也想離得遠遠兒的去?雞啼三聲,一夜好眠的二房眾人便起來了。雖然她們也沒有別的東西能收拾走,不過幼金還是讓幾個小的在家收拾行李:「不必收拾旁的,隻把自己的換洗衣裳帶上便是,等和離書拿到手,咱們便立時離了柳屯鎮。」自己則挺胸抬頭從月家出去,把裏正與族長都請了過來。


    月山川一早見到她來,便知道二房這些丫頭是鐵了心要走,深深歎了口氣:「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你們既已做出決定,便隻能自求多福了。」裏正也知道昨晚月家出了些事,不過卻不知已經鬧到要和離的份上,來到月家聽幼金這般一說,整個人都被嚇到了:「幼金,你可別胡鬧,哪有慫恿自己娘親和離的?」


    抱著孩子的蘇氏站在正房內,微笑而堅定地搖了搖頭:「裏正叔,不關孩子的事,是我自己決心要離了月家,還請族長與裏正為我們做個見證。」


    月家眾人商量了一夜也沒個結果,加上幼金知道他們太多小辮子,也隻得點頭答應。裏正看了看月家眾人,又看了看一直默默搖頭歎氣的族長,還是在幼金的催促之下寫好了一式兩份的和離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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