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王梓還是自己一人騎著山地車回的家,夜風有些涼涼的,他有些不確定艾斐為什麽沒和他打個招呼就走了,後來想想大概有錢人就這麽不可理喻吧,大人不計小人過,這麽一想他就又高興起來,繼續哼著他不成調的小曲。


    之後,足足有一周時間,沒了艾情的電話,也不見了艾斐的身影,『帝王山莊』又舉辦了一次舞會,邀請了王冠和王璽,沒有王梓。


    王梓覺得悶悶的,可是他什麽也不說,他是個倔強的孩子,總是把快樂送給所有人,不高興的時候,就一個人靜靜的呆著。他一個人去爬山,沒了那雙堅實的手支撐他纖瘦的身體,一個人靜靜地坐在湖邊,湖水藍藍的,天空藍藍的,心情也藍藍的……他重新給天鵝壘了個墳墓,用一塊木版做墓碑,墓碑上是他自己歪歪扭扭雕刻上的兩個大字:『情塚』。


    可是這樣總不是辦法,遇到一個人,而且是一個把他的心情搞得亂七八糟的人,他總不能這樣輕易放過他,輕易認輸可不是他王梓的作風,於是他在大街上晃蕩時,在一家精品店看到一張賀卡,賀卡上有一朵清淩淩的染著露珠的玫瑰,他便買了下來,認認真真地寫了自己想寫的話,在郵局裏再三核對地址,才小心翼翼的投進去:明天應該就會收到吧?


    『帝王山莊』裏也有些鬱悶,因為兩個最有風采的男人都寒著臉,大家就都提心吊膽的。


    莫鯤鵬對艾斐說:「你愁什麽?」


    艾斐問莫鯤鵬:「你愁什麽?」


    兩個人相視苦笑,還是莫鯤鵬先開了口:「王冠說他要服從父母的心願,今年年底就和一個護士結婚了。」


    艾斐笑笑:「如果他愛你,你還是可以爭取,畢竟現在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能定終身的年代了。」


    莫鯤鵬點點頭,臉色終於有點好轉,他問艾斐:「難道王梓不喜歡你嗎?」


    艾斐不再言語,莫鯤鵬也隻能拍拍好友的肩,他的知己兼換帖的朋友總是這個樣子,遇到麻煩總是喜歡自己一個人承擔。


    「斐大哥,有你的賀卡。」莫璿璣中途截住了送信的綠衣使者,有些不愉快地看著寄給艾斐的信。


    艾斐看看信封上的清麗字體,下麵沒有名字落款,可是那調皮的笑臉立即就讓他明白了怎麽回事。他隨即打開,看到那朵鮮潤潤的玫瑰,裏麵隱約有粉紅小天使做背景,小天使的手裏拿著一把弓和一把箭,艾斐啼笑皆非地看到第一句話就是:『美麗殺手正盯著你,不知道打些什麽主意。』後麵又畫了個齜牙咧嘴的笑臉。


    下麵的一段話才是主題,是飄逸流暢的行書,艾斐詫異地看著漂亮的字,這個年代,還有人能寫出漂亮的鋼筆字,真是難得一見,看來王梓也並非徒有個花架子,他還給這段話起了個名字《如果我愛你》:


    如果我愛你,而你,正巧也愛著我……


    那……你生病的時候,我會去照顧你,給你剝桔子吃,然後一直陪著你,惹你生氣,讓你生病生得更重。


    你工作忙得忘了吃晚餐的時候,我會裝做很生氣,然後說『你這樣身體會變糟,讓我很擔心呐。』。


    你洗過頭後,我會用吹風機幫你把頭發吹幹,這樣,就可以趁機把你的頭發輕輕揉亂,這樣,手就可以在你硬邦邦的發上的多留幾秒,多揪幾根你的白頭發……


    空閑的時候,我會念念你的名字,想想你的聲音……如果我有你那麽動聽的聲音,我一定早就成了天皇歌星。


    熬夜的時候,如果接到你的『不要太累,早點睡罷』的電話,我會甜甜的笑著,而且馬上乖乖的去睡……吃飯的時候,我會因為想到你交待我『乖,吃胖點,別讓我擔心』的話語,一定會多吃半碗飯呐。


    想你的時候,我想知道,你是否也會在想我……


    艾斐看著賀卡足足呆了一天,滿腦子都縈繞著王梓的影子,他在想他到底為什麽這麽做,他是不是又在惡作劇,或者是為了錢……


    第二天,艾斐約王梓出去玩,他們先看了早場電影,出來的時候,快近中午,外麵飄揚著小雨,很微弱的那種,空氣中充滿著混合著雨霧的潮濕和木芙蓉的香氣的味道,雖然雨勢小,下的時間可能挺長了,街上是一個一個的小水窪,一片蕩漾搖曳的清涼。


    黃色保時捷轎車停在街對麵的停車場,艾斐看了一眼王梓的腳,那是一雙白色緞麵的舞鞋,今天又是周末,又到了樂隊現場表演的時候,王梓他們打算開個別開生麵的舞會,跳一跳三人小天鵝,這麽出格的主意是王梓出的,當然,還是為了紀念那對生死鍾情的天鵝。卓翼平和程盈佳總是很寵他,也就隨著他胡鬧。


    艾斐看看那雙舞鞋,一下子把王梓抱了起來,待王梓回過神來,他們已經到了街對麵。


    王梓踢蹬著一雙修長的腿,衝大街上投來的各色眼光微笑,然後看到街邊賣鮮玉米的,就大叫:「艾斐,我要吃玉米!」


    艾斐把他放進車裏,又轉回去買玉米,王梓看著他高大的背影,鼻子有些酸酸的,一個怕弄濕弄髒他的鞋而抱他的男人,他傻傻地想,也許,他就是他在等的人……


    艾斐開著車,王梓幸福地啃著玉米,他突然想起他的夥伴,說:「你知道嗎?我的那兩個夥伴,大個的叫卓翼平,小個子娃娃叫程盈佳,卓翼平叫老鼠,程盈佳叫玉米。」


    艾斐似笑非笑了地牽扯了一下唇角,他還記得卓翼平吻王梓的一幕,那一幕成了他心頭的針,拔也拔不掉,他想,也許玩音樂的人天生就沒什麽節操觀念,就他所知的,都是些縱欲無度的過著糜爛生活的人。


    「笨!」王梓白了他一眼,「他倆在一起啊,就是老鼠啃玉米,還不明白嗎?」


    「你說玉米和愛情,哪個好?」艾斐忽然問他,其實他還有半句,他還想問:如果有一天,我窮得隻剩下一根玉米啃,王梓你還會不會說愛我?


    「笨!當然是玉米好!」王梓覺得他腦袋壞掉了。


    「哦。」艾斐淡淡應了聲。


    「你看啊:這世界上『沒有任何東西』比愛情好,可是有根玉米總比『沒有任何東西』好,依照邏輯推理,不就是玉米比愛情好嗎?」王梓洋洋自得地說。


    「當我老的時候,你還會愛我嗎?」艾斐繼續問。


    「為什麽要等那麽久呢?」王梓繼續對他翻白眼。


    艾斐覺得胸口有點痛,他下意識地摸出一根煙,單手點燃:「你對我的印象如何?」


    王梓看著他的朦朧在煙霧中的臉:「就像你抽的煙。」


    「哦?怎麽說?辛辣?含毒?還是——」


    「笨!是吞吞吐吐!老看著你有話要說的,幹嗎拐彎抹角呢?」王梓是個急性子的人,最討厭別人這樣了。


    「你對婚姻怎麽看?」艾斐覺得王梓確實夠聰明,可是他開始憎恨他這種小聰明。


    「婚姻是愛情的墳墓,這早就是公認的啦,笨笨。」


    「那你是不會結婚的了?」


    「我是一定要結婚的,穿著我自己設計的婚禮服。」王梓嘿嘿地笑起來,美麗的婚禮……呼啦啦……美麗的婚禮在向他招手。


    「那你是為了結婚寧願埋葬愛情?」


    王梓長長的歎口氣:「老兄啊,說你是老古董你還真是老古董,想問題可不可以轉個彎啊!」


    「哼。」艾斐從鼻子裏哼了一聲。


    「雖然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可是如果不結婚,那愛情豈不是死無葬身之地嗎?所以,為了善始善終,人還是要結婚的。」


    「哈哈……」這回艾斐是真的笑起來了,這個小子,唉!


    他們到了一家西餐廳吃午飯,環境幽雅而冷靜,遠遠的有肯尼·金的藍調音樂傳來,方桌上鋪著蘇格蘭小格子布的桌布,上麵放著一瓶非洲菊。


    艾斐給兩人要了湯臣水,這種飲料成了王梓日後的最愛。


    「如果,我想聽你對我求婚,你會嗎?」艾斐淡淡地說。


    「啊呀!」王梓瞪大了眼睛,真是差勁的家夥,他還等著艾斐求婚呢!


    「你是『王子』,一般不都是王子求婚的嗎?」艾斐存心捉弄他,「還是你不喜歡我?還是你不敢?還是你不會?」


    「切!誰說我不會啦!臭老頭,你是不是怕年華逝去,想找找做白雪公主的感覺啊?哼哼!」王梓氣憤憤的,過了一會就說:「好吧,你聽著,我向你求婚了!咳……倒計時開始,三!二!一!咳……咳咳,這個小牛排真好吃!」


    艾斐靜靜地看著他,拿著看小醜跳舞的心態微笑。


    「在這之前,我想為你唱首歌吧,僅為你而唱。」王梓清了清喉嚨,又喝了一口湯臣水,現編詞,可惜咱們的小王子水平有限,「怎麽會迷上你/我在問自己/我什麽都能放棄/就是不能放棄你/你並不美麗/但是可愛至極。謝謝欣賞,完畢。」


    艾斐禮節性地拍巴掌,餐廳內的人都好奇地看著熱鬧。


    王梓拿起艾斐的一隻手,在他的手背上吻了一下:「哦!達令!這麽些年來,我一直在找尋一個人,一個能幫我建立屬於自己的小小而溫暖的家的人,現在我終於找到了,他就坐在我對麵,他有深深的像黑夜一樣的眼睛,他有高高的像山嶽一樣的鼻梁,他有紅紅的像玫瑰一樣的嘴唇,他還有一雙厚厚的像羽毛墊背一樣的大手,親愛的,他會嫁給我嗎?」


    艾斐搖搖頭,表示不合格。


    王梓站起來,逼近他的臉:「親愛的,看著我的眼睛,艾斐,難道你沒看出,我對你的愛有多深嗎?」


    艾斐的眼睛直直地看著他,足足有一分鍾,眼神在微冷的空調房中劈啪做響地燃燒,直到王梓自己覺得有些慌亂,移開了目光,他以為艾斐不過是把這一切當作好玩的遊戲,想在遊戲中俘虜他,可是艾斐的眼神……


    「我有一隻可愛的小狗狗,我總也不會照顧它,它說,它還需要個可靠的主人。」王梓說。


    「我想有個美麗的廚房,可以天天飄著令人垂涎欲滴的飯香,可是我不會做飯。」王梓接著說。


    「我一有錢就花個精光,我需要一個人幫我管管帳。」王梓繼續說。


    艾斐不哭不笑不點頭也不搖頭,王梓開始手心冒汗。


    「雖然我有些小聰明,遇到大事卻總是發傻,我需要一個聰明的人幫我導航。」


    「我平常記性不太好,可是他交代的話我一輩子也不會忘。」王梓想哭了。


    「我的心髒不好,我想找個寬厚的胸膛能為我抵擋風浪。」王梓終於哭了,淚珠爭先恐後地滾出來。


    艾斐的心一顫,難道……艾斐迷惑著,他已分不清是真是假,不知道是『真做假時假亦真』,還是『假做真時真亦假』,他沉思了片刻說:「我父親病危了,他想在離世前再次看到他兒子的婚禮,你可以幫我這個忙嗎?」


    「啊?」王梓張大了嘴巴。


    「艾氏是全球最大的一百家公司之一,排名第六十九,擁有上百億不動產,黃金儲備更多不勝數,我們在世界各個美麗地方都有自己的莊園,以後你願意住在哪裏都可以。」


    王梓更是合不上嘴巴,眼珠子也快掉下來了。


    「『帝王山莊』也是艾氏的資產,你說的第一代莊主就是我的祖上,我們是滿清貴族的後裔,原姓艾新覺羅氏,簡稱了艾,現在管理『帝王山莊』的莫玉衡隻是個管家而已,如果你喜歡,我可以把它送給你。」


    王梓已經忘記了怎麽說話,他一直以為艾斐不過是個白吃莫玉衡飯食的食客,回答媽媽時也是隨口胡編……這、這、這太不可思議了……天哪!他怎麽向一個世界巨富胡言亂語,還向他求婚呢?my god!他真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我不喜歡女人,但是我父親絕對不容許我娶男人,所以,你就要委屈一下,在他有生之日假扮一下女人,行嗎?」


    不知不覺中,簡直是被那雙幽深的眼眸催眠,王梓稀裏糊塗就點了頭。


    ※ ※ ※ ※ ※


    那天晚上,在舞台上,王梓跳著小天鵝歡快的舞步,可總接二連三的出岔子,腿一軟,或者腳一滑,他們本來就沒有學過芭蕾舞,所以大家也就以為他是在故意製造笑料,台下的人一直在哄笑。


    演唱會結束後,已經是午夜十一點,夏天的夜特別短,大街上依然有很多遊人,王梓覺得精神一直處在亢奮狀態,也不想回家,就拉著艾斐在大街上走。


    深藍色的天幕上,悠然地掛著半彎燦燦的月亮,仿佛一陣微微的風,就能夠把它輕拂到誰的夢裏,淡淡的星光下,飄渺著遠處霓虹下若隱若現的歌聲,王梓描摹著他未來的幸福生活藍圖:「我隻要一棟一百二十平方米的房子就足夠了,裏麵有小巧而精致的廚房,有寬敞而明亮的臥室,有一間適中的書房,然後有個小小的洗浴間,用我最喜歡的色調裝飾起來,啊——還要有個大大的客廳,我要邀請朋友們來玩,最後,也是最重要的,裏麵要有我愛的也愛我的人。」


    「你想要什麽東西,我都買給你。」艾斐隻是靜靜地聽,淡淡地笑,「但是……」


    「但是什麽?」王梓總覺得他好象並不怎麽熱情,「再說啦,我也不是指望著你買給我啊,家裏的東西要兩個人一起購置才圓滿。」王梓是個唯美主義者。


    「但是——」艾斐停下腳步,死死的盯著他,「你不能背叛我!」


    「哈哈,你真會說笑。」王梓抓住他的胳膊繼續向前走,「簡直是杞人憂天!」


    艾斐的眼睛幽深,比黑夜更叵測。


    在這條人流熙攘,灰塵飛揚的街上,有一個小小的花店,是一間玻璃花屋,堆滿色彩繽紛的花,在花屋的中央,放著一張木頭的小圓桌,一個簡單的沒有裝飾的玻璃花瓶裝滿滿一花瓶的血紅玫瑰,王梓被那玫瑰吸引住,艾斐便對花店小姐說:「取一束玫瑰吧。」


    「要多少?」小姐問艾斐,這是一家營業到淩晨時分的店,生意頗為興隆。


    「要多少?」艾斐問王梓。


    王梓想到九百九十九朵代表的意義,就說:「九百九十九朵。」


    「啊!我看看還夠不夠。」小姐把一打一打的玫瑰湊起來,頗費了番工夫,最後把花瓶中裝的樣品花也湊數了,連掉落在地上的也用上了,數來數去卻隻有九百九十八朵。


    隻差一朵。


    就差一朵。


    艾斐抱著滿滿一大抱的九百九十八朵玫瑰在街上走,玫瑰的刺紮傷了他的手,可是他倔強地不吭聲。


    穿過長長的小巷,嗅見一股濃濃的臭香味,遠遠的從十字街口飄來。


    「快來!」王梓拉著艾斐的手,小跑般地向前走,在前麵有一副炸臭豆腐的挑子攤,常年擺在小街口,挑子攤『臭名遠揚』,氣味直逼心窩,催人饑餓。


    「魏伯!來兩張餅!」王梓經常和卓翼平、程盈佳光顧這裏,早已成了熟客。


    「好咧!馬上就好!」麵容清臒,卻格外有精神的老爺子往擦了微油的熬盤上倒一勺稠麵液,用竹片做的t形推塗抹成圓形餅,眨眼間煎餅烙成了微翹葉邊似的荷盤,揭起餅來蓋回去,一縷白氣閃動著,另一邊也烙得酥鬆噴香了,然後撒上蔥花,蔥香更加怡人,老爺子烙好煎餅,從臭豆腐鍋裏夾出3塊金黃的臭豆腐,放在瀝油架上抹抹油,接著並排地放在煎餅上,抹上辣子魚子醬,然後卷好餅,滿臉笑紋地遞了過來,王梓歡天喜地地雙手接住,熱熱地捧著,吸氣聞一聞,有著蔥花香、酥油香數味熱香交融成美味十三香,熏得人滿口生津,龍涎直咽,大大地咬上一口,舌頭卷過來,慢慢地嚼著,皮是脆鬆的,餅麵十分筋道,餡上酥嫩的滋味,口感特別爽快,如此美食,真讓人百吃不厭。


    魏伯把另一個交給艾斐時,艾斐猶豫了一下,美味佳肴吃慣了的他不相信這聞著臭不可擋的臭豆腐好吃。


    「吃吧,很好吃哦!」王梓抱著玫瑰吃臭豆腐實在不得勁,幹脆把玫瑰放在了一邊,慫恿著艾斐,「相信我,沒錯的。」


    艾斐終於咬了一口,眼睛瞪大了,然後又咬了第二口,開始大口大口的吃起來,王梓看他吃的滿嘴流香,誌滿意得地向魏伯做了個手勢:「又替你拉了個顧客。」


    魏伯笑著摸摸王梓的頭,「小鬼,就你花點子多。」


    「哎——伯伯啊,隻要你繼續給我打折就好啦,嘿嘿。」


    奇妙的一天就在香噴噴的夜宵中結束了,艾斐開車送王梓回家,王梓下車時,忽然有種異常的悲哀,就這樣結束了麽?簡直像做夢一樣的一天。


    他把玫瑰放到車身上,回身緊緊的抱住艾斐:「我不想走。」


    「傻瓜,晚上準備一下,明天下午的班機,就要飛到太平洋彼岸了。」兩雙手慢慢的握到了一起,彼此溫柔的撫摩者,王梓的心漸漸的平靜。


    不知過了多久,王梓說:「讓我抱抱你吧。」


    他的心快要跳出來,把頭靠在艾斐溫暖的胸膛上,環住他的脖子,把他抱的緊緊的,艾斐的雙臂也緊緊的抱住王梓,他的手在王梓的身體上遊蕩,溫柔的,試探著。


    王梓從沒有過這樣的經曆,非常的緊張,身體在微微的顫抖,艾斐貼近他的耳朵,輕輕的說:「別怕,我不會傷害你,我的小男孩。」


    王梓抓住他的頭發,墊起腳尖輕輕的吻他,艾斐翻身壓住他,再深深的吻住他,王梓隻覺得自己要飛起來,身體輕飄飄的,好象成了神仙,世上所有的煩惱,都統統滾到一邊去吧,現在,就隻有他跟他深愛的人,他幸福的叫出聲來,換來艾斐更猛烈的愛撫。


    「好了,快回家吧。」艾斐猛然推開王梓,他生氣這樣輕佻的王梓,更生氣差點把持不住的自己,沒有再看王梓一眼,轉身進車開走了。


    王梓從驟然的熱情中冷卻下來,心跳的厲害,抱著那束玫瑰走進家。


    吃驚的是他看到家裏都坐在客廳中,王媽一臉的濃雲密布。


    「媽?還沒休息啊。」王梓想直接上樓。


    「你給我坐下!」王媽厲聲喝道。


    「怎麽了?」王梓依言坐下,身邊的大哥擔心地看著他。


    「你說,你和那男人幹了什麽不要臉的勾當?」王媽很想罵人,如果不是王璽告訴她村裏人風言風語的,她還不知道她的小兒子居然和一個男人做下那令人羞恥的事。


    「什麽不要臉的勾當?媽媽,你在說什麽?」王梓莫名其妙地說。


    「從今天起,你不許再見那個男人!否則我就打斷你的腿!他不要臉,你不要臉,我們還要呢!被人指著脊梁骨的戳罵,我可是寧死不要!」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要睡覺了。」王梓站起身向上走,走到樓梯一半,對王媽說:「我從來不做問心有愧的事,更不會和不三不四的男人勾搭,如果我愛男人也有錯,那我死也不會認錯。」


    他瞥了王璽一眼:「如果自己求不到,寧願連自己的骨肉同胞也陷害,那真是禽獸不如。」


    「死小子,你說誰?」王璽叫起來。


    「誰應是誰,哼!」王梓抬高了頭,直接走向臥室,他從來不認為喜歡上男人是什麽錯,就像他說的,他從不做問心有愧的事,不愧對別人,更不想愧對自己。


    已經淩晨兩點了,王梓輕輕地敲開哥哥的門。


    「怎麽了?」王冠讓他進來,擔憂地看著小弟憔悴的臉蛋。


    「哥哥,你愛莫鯤鵬嗎?」王梓坐在哥哥的床上,輕輕地問。


    王冠沉默了,沒有言語。


    「你真的要結婚嗎?」王梓問,眼睛灼亮地逼視著王冠,「你是bi?喜歡那個護士嗎?」


    「不……」王冠痛苦地抱著頭,「可是……我不能隻為自己活著,爸爸媽媽會很難過,所以我不得不結婚,別說我了,你真的和艾斐在一起了?」


    「恩。」王梓點點頭,「明天我要跟他去加拿大。」


    「啊?天哪!你怎麽可以這麽隨便?萬一他是耍著你玩呢?」


    「不!」王梓斷然說,「他不是那種人。」


    王冠怔愣了好大會,才呐呐地說:「我如果像你這麽自信就好了。你愛他哪一點?你們的差別太大了,他能容忍你嗎?」


    「我也不知道……」王梓搖搖頭,試圖理清自己的思路,「也許,是一見鍾情吧,在舞會上,他一個人靜靜地呆在一邊,落落寡和,清高孤傲,讓我著迷的是那雙眼睛,一雙在痛苦中燃燒的眼睛,隻有經曆過痛苦而又不屈服於痛苦的人才會有那種眼神……我們這些人,越長大越覺得生活不容易,當發現了自己的欲望,當發現自己的欲望多麽與眾不同時,就漸漸成了走鋼絲的人,每天都走在崩潰的邊緣,每天都在萬丈懸崖間掙紮,需要不停地不停地調整自己,讓自己更適應這個世界,渴望一個患難與共的夥伴、知音、兄弟般的愛人,我想,艾斐就是我的歸宿。」


    王冠默默地聽著,第一次和弟弟這樣交心對談,他這才發現,他的弟弟早已遠遠超越了他,他隻能虔誠地為弟弟祈福。


    「弟弟,努力讓自己幸福吧,不管未來多苦多難,哥哥都支持你!」王冠拍拍弟弟的肩膀,有這樣的弟弟,他感到驕傲和自豪。


    第二天收拾好一切,王梓對家裏人說了自己要去加拿大一趟,為期半個月,然後會在學校開學前趕回來。


    王媽又喊又叫,要丈夫把王梓用繩子捆綁起來,她拿著笤帚要打斷王梓的腿,王梓挨著那一下一下的痛打,他望著王媽說:「媽,不管你怎麽怨恨我,我也感激你寧願剖腹也生下了我,我愛這個世界,也愛家裏每個人,我不覺得自己比誰低賤,大夫說我活不過十八歲,今年我十九了,我希望在明年還能孝順你,如果因為我愛了男人,你就再也不要這個兒子,我無怨,可是,在我心裏,你永遠是我的母親。」他『撲通』一下跪在王媽麵前,重重地磕頭,「媽,兒子走了,可是他還會回來,這裏永遠是他的家。」


    王媽坐在沙發上哭,看著王梓毅然遠行的背影:「你走了就再也別回來,我就當沒你這個兒子!你這個王八蛋!」


    王帝抱緊妻子,王媽哭得更凶,她平素對王梓不是打就是罵的,可是誰知道啊,做娘的,最疼愛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那個最調皮搗蛋最忤逆放蕩的孩子啊!


    ***


    第一次坐飛機,王梓很安靜,艾情在爸爸和王梓身上跳來跳去,覺得格外開心。


    他們在加拿大西海岸落機,來接機的司機穿著硬挺耀目的製服——白色的長褲與金色的上裝,斜戴流蘇小帽。


    車子馳騁在碧草如茵、金黃色野花與黑柏樹相互輝映的原野上,最終駛進一座白色城堡。那雄偉華美的建築,高聳入雲的尖塔,壯麗的大理石柱廓與金壁輝煌的宮殿,強烈地激蕩著王梓的心,他目不暇接地看著這一切,有種步入皇宮的錯覺。


    這是一個明朗亮麗的夏日,天空澄澈似水晶,陽光普照之下的城堡威嚴肅穆,讓人不由得衷心讚美它的美麗。


    從車裏可以很清楚地望見一片蔚藍澄淨的小河,小河從城堡內的一側緩緩流過,河麵上接天的碧荷,還有幽幽的睡蓮做著夏日絢爛的夢……


    一位穿著華服的人引著王梓三人穿過大廳,走到一扇華麗的門前,門口的兩名侍衛立刻恭敬地為他們開了門。富麗堂皇的大殿中有著美麗晶瑩的水晶吊燈,繁複的巴浴克服飾,以及鍍金的擺設與精致的瓷器。


    王梓在一個鋪著天鵝絨的椅子上坐下,椅子柔軟極了,可是他卻覺得如坐針氈,這華麗的地方讓他窒息。


    一會一個有著銀絲頭發的婦人儀態端莊地走進來,王梓以為是艾斐的母親,急忙站起來要行禮,被艾斐拉住。


    「愛瑪,老爺呢?」


    「少爺,老爺正在會客,晚宴時再見您,請少爺先洗個澡吧,洗洗一路風塵。」婦人微笑著說,然後打量了王梓一眼,王梓隻穿了條白色亞麻襯衫,和一條牛仔吊帶長裙,為了配合艾斐,他穿了女裝,這標準的大眾穿著,在這富麗堂皇的大廳裏就像一塊該廢置的沙發墊,十足的『灰姑娘』。


    婦人的眼睛帶著輕蔑,她轉身問艾斐:「這位是?」


    「我的妻子。」艾斐麵色沉肅,又恢複了王梓第一次見他時的樣子,「我父親的病沒什麽問題吧?」


    「老爺聽說少爺要成婚了,心情大為愉悅,病情也就大為好轉。」婦人笑著對艾斐說,「不過——」她再看王梓一眼,不過——這樣的兒媳婦,恐怕不會讓老爺稱心吧?


    婦人領著王梓去她的房間,在樓梯上,王梓和一個男子擦肩而過,男子身材修長,有一雙藍色的眼眸和略微蒼白憂鬱的麵容,他回頭再次看王梓,王梓的身材窈窕,修長的腿宛如亭亭玉鶴,男子思索了一會,才下樓了。


    過了很久,婦人又來敲門:「紫小姐,老爺請您吃晚餐。」


    王梓換了黑色高領的針織背心配飄逸長裙,他想先找艾斐說幾句話,因為有些心慌,可是不見艾斐的影子,他隻好跟著婦人向餐廳走。


    餐廳內除了艾斐和艾情,還有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和曾擦肩而過的藍眼眸男子。


    艾天昊今年隻有五十八歲,過度的操勞使他的頭發提早變成銀白,他的眼神銳利,似乎能看透一個人的心,他的神色嚴肅莊重,似乎隨時準備參見皇族,他看著王梓的眼睛充滿了挑剔,王梓的年輕讓他略微有些驚訝,身材的高挑也讓他意想不到,在他印象中,中國女子都是小巧玲瓏的。


    那個藍眼眸男子的眼神中充滿了警戒和玩味,看著王梓的樣子就像一隻貓看著一隻老鼠。


    王梓坐在最末尾的位置上,看著眼前的沙拉、奶酪和玉米片,不知道該怎麽吃。


    艾斐坐到他旁邊,為他先取了兩片麵包放在他的沙拉盤上,再取兩片玉米片,告訴他奶酪和沙拉要用叉子食用而玉米片則用手拿著吃。


    艾天昊看著這一切,當主菜也上來了,吃完這一頓食而不知其味的晚餐後,艾天昊說:「明天就是婚禮,我已經邀請了各界友人。」


    王梓吃驚地瞪大眼睛,艾斐卻無所謂似的點點頭:「沒問題。」


    王梓想說話,想表達自己的意見,可是——為了防止出紕漏,艾斐讓他裝啞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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