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因玨隨著他們三人向前走,原來這是一個山穀,那河岸處是惟一的出口。


    雖說已是三月,外麵的枝條已經返青,卻料不到這山穀裏麵已是草木葳蕤,有十幾處石屋,造型很是古怪,綽綽落落的,倒也頗為耐看。


    天已黑了,石屋裏都亮著燈,油燈微暗,卻也透著幾絲溫暖。


    小寶、小貝一直說個不停,嘰嘰嘎嘎的又鬼又笑:“師父能回來太好了,否則伯伯叔叔們會難過死的,他們都說要去救你,被爺爺攔下了,因為爺爺說他們太笨了,連架都不會打。”


    韓淩羽對岑因玨說:“這個山穀叫‘幻雪穀’,自從十三歲那年師父帶我來這裏生活,一住就是十年,鄰居們都是普通村民,待我們師徒都很好。”


    岑因玨點頭,心裏想著,原來韓淩羽才二十三歲,看著卻有些滄桑,比太子還老的樣子……


    他們一路走到最深處的一座石屋,小寶小貝搶先闖進去:“爺爺!爺爺!師父回來哦!還帶來一個大寶貝呢!”


    岑因玨的臉蛋再次脹紅,心裏有些後悔冒然答應韓淩羽的要求,這樣闖進他的生活,就像新媳婦兒見公婆一樣……


    石屋很寬闊,在正堂有一位老人,須發皆白,坐在椅子上,雙腿上蓋著一塊厚厚的小毛皮褥子。


    老人很是清瘦,雙眼卻炯炯有神,看來是個練家子,看到韓淩羽進來,他的雙眼一亮,伸出雙臂:“羽兒!”


    “師父!”韓淩羽搶前兩步,跪到老人的椅子前,“我回來了。”


    老人笑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雖然這樣說,岑因玨還是發現老人的眼睛在一瞬間濕潤了。


    “這三個月,讓您受驚了。”韓淩羽輕聲說,“師父,您的身體還好吧?”


    “好!好著呢!”老人撫摩著韓淩羽的頭發,像慈祥的老父親看著自己遠歸回來的孩子,“寶貝比你還會照顧人,你不在的時候,他們可懂事了。師父不能動了,無法親自去救你,這三個月委屈你了。”


    “師父!”韓淩羽站起身來,擁抱了一下老人,轉身對岑因玨說,“這是我師父諸葛修,來見過吧。”


    岑因玨彎腰施禮:“諸葛先生,您好,晚輩岑因玨拜見。”


    諸葛修看看他,再看看韓淩羽,看到韓淩羽目光中隱含的意思,不由微微歎口氣:“如若不見外,就隨著羽兒叫我一聲師父吧。”


    岑因玨看看韓淩羽,韓淩羽點頭,他便叫了一聲“師父”。


    諸葛修伸出手來:“過來這邊,我的下肢癱瘓了,不能行動。”


    岑因玨趕緊上前兩步:“師父。”


    “這是我的愛人生前留下的翡翠玉鐲,原說是要送給羽兒未來的媳婦兒的……這孩子卻隻帶你一個人前來,鐲子便送你吧,禮輕意重,別嫌棄就好。”


    岑因玨怔住,韓淩羽給他使眼色,讓他收下鐲子。


    小寶小貝歡呼雀躍起來:“以前聽爺爺說過,誰戴了鐲子,誰就是我們的師娘咯!”


    這讓岑因玨臉蛋陡然脹紅,他急退兩步:“不,不、不……”


    諸葛修長眉一挑:“嫌棄禮物太輕麽?”


    韓淩羽笑著說:“師父,他是被嚇著了。徒兒倒要謝謝您這麽寬宏……”


    諸葛修笑:“有個知心的人不容易,恐怕你也不知道,我的夫人是何許人。”


    韓淩羽怔住:“師父說過,她是天下第一美人。”


    “第一美人不錯,可惜不是女的。”


    不僅岑因玨吃驚,這下連韓淩羽也呆了。


    “所以你帶因玨來見我,雖然有些吃驚,卻不會不能接受……”老爺子歎了口氣,目光變得恍惚,“他是我的同門師弟,我們……從來沒說過愛,但是心裏都有對方,他出身名門,很快家裏就逼他成親了,是幼時就定的娃娃親,他不想委曲求全,便要求家裏退親,誰知那女子性烈如火,選擇了自盡……他為此後悔得要死,雖然沒有自盡謝罪,卻選擇了墜入空門……不久便鬱鬱而終。”


    岑因玨接過了諸葛修手裏的鐲子,默默地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曾經,它的主人是個怎樣的人呢?


    風流婉轉,多情而薄命吧。


    “玨兒,你別見怪,我們這裏就是師徒三代,羽兒是我撿來的,寶貝是羽兒撿來的,在我心裏,他們是我的孩子,孫兒,你也一樣的。”


    岑因玨很吃驚,卻被這種人間難得的真情打動,這樣的祖孫三代,都有過悲慘的經曆吧?可是他們依然互相愛著,依然相信著愛……


    在諸葛修的心目中,自己也是愛著韓淩羽的吧?


    可是……


    忽然覺得鐲子很重,重得讓他手腕酸疼。


    晚飯是韓淩羽親自做的,雖然都是青菜,卻意外得可口,岑因玨的目光無法不在他身上留連,在最初,他認為韓淩羽是個凶殘的人,否則不會被官府抓住定為死罪,可是……現在坐在他身邊的男人,就像個普通的老百姓,雙眼中閃現的是溫柔的光,照顧著老爺子,照顧著小寶貝,還照顧著他這個不愛他的人……


    石屋分兩個廂房,老人住西邊,寶貝和他們一起,岑因玨便隻能和韓淩羽住東邊。


    看著韓淩羽收拾床鋪,那偉岸的背影,那靈巧的大手,岑因玨的胸口一陣一陣發熱,想擁抱他,想被他擁抱的衝動使他走上前,從後麵環住了男人的腰,韓淩羽維持著那個姿勢不再動:“因因?”


    “你為什麽不抱我了?”岑因玨低聲問。


    “因因……”


    “因為我的心不是你的麽?你在怪我……是不是?”


    “因因……是我不想逼你……我知道你並不太願意和我在一起……我會承諾我的諾言,但我不想逼你。”


    “你亂說,是你自己不想抱我!”岑因玨突然又想哭,委屈,委屈,還是委屈。


    他無法說出對男人身體的眷戀,卻又不知道自己的心到底落在何處,那樣孤單,那樣的漂泊不定……


    韓淩羽突然轉過身來,抱住他,輕聲說:“真的可以麽?”


    這樣問著的男人是那樣的溫柔,連他臉頰上的疤痕竟也充滿了慈悲。


    岑因玨凝視著他的眼睛,男人清澈深邃的眼神著實讓他的心跳加速,他被蠱惑般地點頭。


    韓淩羽輕輕吻上他的唇……岑因玨響應著,抱緊他,努力地仰著頭,不知不覺整個人已融化在他的懷中。


    岑因玨是被男人抱上床的,躺在男人的懷裏,感受他雄偉的力量,他並不願意再去多想什麽。他躺著,任由韓淩羽褪下他的衣服,男人的動作是溫柔的,他閉著眼,感覺衣服一件一件地離他而去,肌膚一寸一寸地暴露在空氣中。男人的手溫柔地在他身上一點一點地移動,他溫熱的唇在他身上留下一個一個細碎的吻……


    不可思義岑因玨的下一個動作竟是一把抱緊了男人,抱著仍然衣著整齊的他,隔著一層棉質與他緊貼,即管這樣也已經能清楚地感覺到彼此狂烈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


    男人放開了他,讓他安靜地躺在床上,開始脫去自己的衣服。岑因玨仰頭望著他,仔細看他的眼神,看他是否會突然發狂,做出像那晚一樣的事。


    男人已脫去了所有衣服,輕輕躺在他旁邊,微微一笑,在他耳邊呢喃道:“放心,不會讓你難過。”


    岑因玨還不能夠作出響應,男人就已經吻住他了,唇緊貼他的唇,柔軟的舌卻是那麽頑強地啟開了他的牙齒,伸入他口中,當他的舌碰到了他的入侵,便再也禁不住地與他交纏起來……


    也許每個人的心裏都有深邃的黑暗,隻不過平素人們掩飾得很好,所以才迫不及待地渴望肢體與肢體的糾纏,身體與身體疊合的溫暖。


    ◆ ◆ ◆ ◆


    窗簾的係帶從扣環中脫落。淺綠色簾子一點點分開,露出一條漸漸在明亮擴大的縫隙。縫隙是不斷閃爍著的光線,那是遠方的河流。山野現出黎明的色彩,灰色,然後是美麗的綠色,窗子上方是明亮的天空。


    太陽在岑因玨的臉頰和前額抹上一層熾熱而明亮的薄薄的金屬光澤,陽光也許刺著他了,他不安的翻轉身,拿手遮在眼睛上,翻了個身,感覺身邊空空如也,失去了一整晚賴以生存的溫度,讓他一驚,然後,便醒了過來。


    他睜開眼,房間裏靜悄悄的,隻有他一個人,於是坐起身來,赤裸的肌膚在山穀間清冽的空氣裏打了個激靈,急忙找衣服,昨天的衣服已經夠髒了,不想再穿……手在無意識地觸摸中,發現了放在枕頭邊的一套衣物,全是粗布麵料,是鄉下極為常見的青布,放在手心裏還有些紮手的僵硬,可是極為幹淨,還有陽光的香味。


    是男人為他準備的吧?


    這樣想著心裏緩緩泛起一絲淡淡的甜,連他自己都沒有發覺到,隻是摸著那明顯寬鬆肥大的衣物發怔了好大會,閉上眼又假寐了片刻,才慢條斯理地把衣服穿上,站到地上,衣服大得可笑,隻有把褲管和衣袖都卷起來,整整卷了四折,不由哀歎男人實在太過高大。


    走出跨房,在客廳看到神清氣爽的老爺子,不知為什麽岑因玨有些臉紅:“師父,早安。”


    “這麽早就起來了啊。”諸葛修顯然心情很好,徒弟的安然回歸讓他睡了一個好覺,早晨起來也覺得極為舒爽,“啊,你在找羽兒吧?他帶著寶貝蹬山練功去了,羽兒不在的時候,寶貝也堅持天天自己去爬山,這下回來了,自然迫不及待地纏住羽兒……哦,看我絮叨的,臉盆在外邊,有羽兒剛弄來的山泉水,你去洗洗吧,早餐在這裏,餓了就先吃。”


    “好的。”岑因玨淨了麵,再次走進來,對諸葛修說,“師父,我想出去轉轉,看看他們回來了沒有。”


    “去吧,對了,羽兒他們去了西山,你去那邊找他們。”


    “是。”


    ‘幻雪穀’位於賀蘭山麓的包圍之中,四麵環山,隻有一條狹窄的出口,所以形成了獨特的小氣候,四季如春,即使四麵山上冰雪覆蓋,穀內依然綠草茵茵,不可不謂之奇地。加上清澈的山泉水的滋養,讓這裏的居民極為康健,老人活到七八十歲並不稀罕。


    早起的山民已經開始了一天的勞作,在山坡上有開辟的梯田,上麵種著各式各樣的農作物,也有早起去打柴的、打獵的,熱鬧紛紛,極富朝氣。


    人們看到岑因玨,都很是驚訝,但都向他露出憨厚的笑臉,無聲地歡迎這個遠道而來的貴客,岑因玨也點頭致意,山民淳樸的笑臉化解了他原有的緊張與尷尬。


    沿著小路向西走,在山麓仰看西山,山頂還有積雪,陽光灑在上麵,閃閃爍爍,像沐浴在陽光中的紫玉英,淺白而透明,美倫美幻。


    岑因玨正詫異為何不見那師徒三人的身影,卻聽到身後猛然一聲大叫:“因因叔叔!”


    岑因玨猛然轉身,便看到兩個臉蛋紅撲撲的家夥,一臉的陽光明媚,他還有驚訝,不知道小孩子什麽時候跑到了他的身後,寶貝已經爭先恐後地撲到他懷裏,一向與人疏離的岑因玨還不是很習慣這種熱情洋溢的擁抱,怔了一下後,還是露出發自內心深處的笑容,抱緊了他們,試圖學著韓淩羽那樣一隻胳膊抱起一個,試了一下之後發現不成功,不由脹紅了臉,隻好蹲下歎氣:“叔叔無法抱起你們兩個。真沒用。”


    寶貝小臉笑得像花朵:“叔叔,我們可以抱起你哦!”


    “哦?”


    還沒等岑因玨反應過來,兩個小家夥已經環起胳膊把他托了起來,嚇了他一跳:“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們厲害!你們師父呢?”


    “我在這裏!”又不知從哪裏山出來的韓淩羽也是滿身滿臉的笑意,“早啊。”


    岑因玨用手撫了一下稍微淩亂的頭發,有些訕訕地說:“早。”


    “明天和我們一起去爬山吧?會對你的身體康複大有好處。”韓淩羽說。


    “丟丟!因因叔叔睡懶覺,嘻嘻。”寶貝在一旁取笑他。


    岑因玨拍了一下他們的小腦袋:“好!明天看睡起的早!”


    韓淩羽的手伸過來:“這是西山的一種藥草,可以徹底的清除化骨散的餘毒,你要堅持吃幾天。”


    岑因玨詫異地看著他,有些感動,最終還是笑著了點了頭。


    對於岑因玨來說,也許這是他有生以來最快樂的十天,他被所有的人寵著,即使大家知道了他和韓淩羽的關係,也沒有人唾棄他,也沒有人用所謂的道德刑法苛責他。


    而韓淩羽那有些霸道的,如空氣如山泉一樣的愛包圍著他,一切如此清新,一切如此完美,讓他不得不陶醉其中,幾乎以為自己到了世外桃源。


    他永遠無法忘記的那個春天,那年的他剛剛十七歲,一切都仿佛那麽遙遠,飄渺,無助。隱隱約約好似一個不真實的夢,有時恍惚的讓他懷疑它是否真實的存在過。


    而事實是就事實,它確實真實的存在過。


    無論是身體,還是記憶,都已在已在不知不覺中烙下了印記。


    那種輕盈的感覺像風,無形,無影,無蹤。如果沒有輕輕浮動的柳枝,沒有翩翩而下的落葉,沒有微微漣漪的小河,沒有驚濤駭浪的大海,誰又能感覺到風的存在?


    那種幸福給岑因玨的感覺是不真實的,搖搖晃晃把人拖向那美好而又傷感的回憶。


    因因,因因,因因……男人一聲聲低聲叫著他的名字,柔和的聲音像電流般貫穿他的身體。


    在無人的角落,在山間柔軟的草地上,他們相擁著,男人半撐起身,右手勾著他的後頸,他低下頭去吻男人,男人也以近於瘋狂的熱情回應著。他們混亂的喘息聲。他的手指緊緊地抓住地上的草。


    有各種各樣鳥兒的叫聲。是山雀還是別的。太陽的溫度。衫子亂了……在看得見的地方留下痕跡也沒關係……那溫柔的墨曜石一樣的眼睛……


    當他們終於手拉著手倒在草地上時,岑因玨看著天空時聚時散的流雲,那一瞬間忽然有了一種恍惚的感覺,無數的聲音畫麵在他記憶裏像一樣閃過,那幻影如此真切,幾乎連周圍的所有背景都變得虛幻起來。


    “你是真的麽?你是真的麽?”


    他抓緊男人的手,生怕下一刻這還不確定的幻影就要被打破,他隻是孤單一個人留在此處。


    “是。當然是。”男人堅定的回答。


    晚上他們一起在石屋裏住著。屋子邊上有很高的鬆樹,風吹來鬆針會輕輕的搖晃著,在房間裏投下斑駁的影子,透過枝條可以看到極清楚的月亮。


    夢幻一樣的十日十夜。以至於他們幾乎都忘了外界的存在。


    男人把一切都打理的好好的,飯菜總是及時端上飯桌,衣物總是整潔而幹淨的,房間裏也井井有條,一切都過得雖然簡樸卻舒適而舒心。


    岑因玨經常看著男人的雙手,不明白那樣一雙手到底有多麽靈巧,他的功夫自然是不需多說的,高得有些恐怖,可是,他又能像女人一樣,做那麽多瑣碎卻溫馨的事,這樣一雙手,在夜晚,又能帶給他多少身體的愉悅啊!


    岑因玨曾經試圖幫著韓淩羽做做飯,結果弄得一塌糊塗,自己還切到了手指,流了一堆血,嚇壞了寶貝,嚇壞了老爺子,也嚇壞了男人,從此再也不讓他靠近廚房半步。


    好吧,他承認自己是個從小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公子哥兒,可是……他看著男人這樣的忙碌,雖然欣慰,卻又忍不住心疼,每當他這樣說的時候,男人總是敲一下他的頭,然後說:“你在,我得做這些事,你不在,我依然要做。不同的是,你在的時候,我更快樂。”


    看著你,我就很快樂了。


    男人經常這樣說,說得他的心一陣陣痛。曾經,他的心思也是這樣的,他對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說:看著你,我就很快樂了。


    就在他以為這種快樂會繼續下去,甚至有可能變成永恒的時候,男人說:“明天,我要走了。”


    當時,他們正做完愛,他還是滿身的汗水,懶懶地窩在男人的懷裏,忽然一怔,抬起頭來。


    “我要去京城了。”


    他默然。


    韓淩羽揉揉他的頭發:“別擔心,很快就會回來的。”


    他有些後悔了,後悔要那個諾言。


    韓淩羽笑笑說:“小笨蛋,不舍得我了嗎?”


    他哼了一聲。


    韓淩羽仰躺著,發出一聲歎息:“因因?”


    “嗯?”


    “在你心裏,我是個什麽樣的人?”


    岑因玨看著他,用手撫摩著他臉頰上的疤痕:“是個奇怪的人。”


    韓淩羽大笑:“你的答案總是讓我吃驚,也許吧,你說對了,我自己都覺得自己很奇怪。”


    靜默了片刻,他又說:“曾經,我發誓自己這輩子誰也不愛,永遠一個人……”


    “可是,你有師父,還有寶貝啊。”岑因玨說。


    “是的,先是師父,然後是寶貝,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總是打破自己的誓言,忍不住去接近他們,特別是寶貝,見到他們的時候,我是去鎮子上幫山民采購一些物品,回來的路上,看到扔在大路邊上的兩個小可憐,他們連哭泣的力量都沒有,有氣無力的閉著眼,我甚至都懷疑他們已經死了,我把他們帶回來,足足調養了三個月,小可憐才會哭了。”


    岑因玨忍不住在男人的疤痕上吻了再吻:“你是個溫柔的人,那是你的天性。”


    韓淩羽忽然臉色一寒,冷冷的一笑:“不,別那麽早下定義,也許,你隻是看到了我的一個側麵。”


    “嗯?”


    “曾經……江湖上叫我‘魔鬼’。”


    “嗯?”岑因玨一驚。


    韓淩羽一笑:“怕了嗎?”


    “沒有,不管你是什麽,你都是我眼前的人。”岑因玨抱住他,“一路平安,早去早回。記得師父,寶貝,還有我,都在等你回來。”


    “你就不想你的家人麽?”


    “如果他們有一點點想我的話,我怎麽會不想?”岑因玨淒涼的一笑,“淩羽,除了他,你是第二個對我好的人,所以,不要拋棄我,不要再讓我一個人……”


    “因因?”


    “嗯?”


    “我還想抱你……”


    “你明天還有力氣嗎?”


    “沒問題。”


    “那我也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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