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頓住了腳步,與他們對視之際,時敬川和時純眼底閃過一抹驚慌。


    下一秒,就有人抬著擔架從樓上下來。


    那擔架上蓋著白布,即使看不清容顏,時羨就是又一種直覺,上麵躺的是她的外婆。


    忽然,她想起了樓下的殯儀車,頓時意識到了什麽,登時張開手臂。


    像攔路虎一樣的攔著他們,“你們想幹什麽?警察還沒來,你們誰敢動我外婆!”


    “時羨,都這個時候了,你能不能不鬧?”


    時純衝出來緊緊抱住她的腰身,將她往旁邊拉扯,“外婆已經死了,你就讓她老人家盡快入土為安不行嗎?”


    “不行!”


    分明就是要把外婆火化了,讓自己查無所查!


    時羨歇斯底裏喊了一聲,“你們明明就是心虛,外婆的死一定有問題,你們不許動外婆,誰都不許動!”


    “夠了!”


    時敬川怒斥一聲,“你到底想鬧到什麽時候!”


    話落,他給兩個抬人的小夥子遞了個眼神,示意他們先走。


    時羨卻拚了命地喊了一聲,“時敬川,你要是敢讓他們帶走外婆,我會不惜一切代價讓你們後悔!”


    這話一出,時敬川果然有了些忌憚。


    不是忌憚時羨。


    而是忌憚她背後的賀家。


    可他一猶豫,時純卻怕了,“爸,你在等什麽呀?再等下去,警察就真的來了,咱們時家的臉麵還要不要!”


    心知自己攔不住他們,時羨之後從口袋裏掏出手機,調出賀嚴電話號碼的界麵,當著他們的麵撥了過去。


    聽筒裏傳來待接的聲音,響了幾下,便傳來一陣機械的女音,“您好,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


    賀嚴掛了。


    時羨不可置信地看著手機。


    這麽多年。


    賀嚴從來沒有不接她的電話過。


    他是因為剛才的事跟自己賭氣嗎?


    可明明就是子虛烏有,他怎麽能……


    事關外婆,她顧不得多想,便又撥了過去。


    依舊是熟悉的機械女聲:“您好,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關機。


    他竟然關機!


    時羨怔神之際,時純一顆提著的心卻放了下來。


    冷笑著勾了勾唇,對那兩個人吩咐:“愣著幹什麽?還不趕緊走!”


    那二人互視一眼,抬著周老太太就朝外走。


    時羨拚了命的掙紮。


    也不知她究竟哪裏來的力氣,竟真的掙紮開了時敬川和時純的束縛!


    朝著那二人一路狂奔。


    眼看著離殯儀車還有十幾步的距離,車卻突然開走了。


    哀樂響起,激起一陣寒風。


    時羨頓時睜大了雙眸,歇斯底裏地喊著,追著,跑地不管不顧。


    快到門口的時候,不慎撞到了一個男人。


    許是速度太快,她那麽清瘦的身子竟將那男人撞地後退了幾步。


    同樣地,她也踉蹌著朝後倒。


    回過神來,那人主動拉了她一把,這才站穩。


    似乎他還說了些什麽,時羨卻一點也聽不進去,一心隻想追回外婆。


    最後那人仔細看了兩眼才驚訝地喚了聲,“時老師?”


    以前每次見時羨,她不是清清雅雅,便是端莊溫婉。


    像現在這副淩亂地樣子,卻是他第一次見。


    若不是她說了話,自己還真未必能認得出來。


    時羨重重地呼吸著,眼神空洞無神,直到那人多喊了她幾聲,她才聚了焦,喃喃開口:“季律師?”


    “是我,時老師,你這是怎麽了?”


    “我、我……車呢,車……”


    她試圖扒開季斯齊的手,抬腳就要繼續去追。


    不想還沒邁出一步,她就驚呼一聲倒在了地上。


    腳腕痛得發麻,季斯齊連忙扶著她,“時老師,你怎麽了?要去哪兒?啊我送你吧。”


    一瞬間,時羨像是抓住了什麽救命稻草,她使勁兒點著頭,淚眼婆娑,伸手指著外麵,“追車季律師,追那輛殯儀車,我求求你,你幫我把外婆追回來,求求你……”


    “好好好。”


    季斯齊連連應聲,眉心微皺,“抱歉,冒犯了。”


    之後將時羨攔腰抱起,朝自己的車子一路跑了過去。


    把時羨放在副駕駛上,季斯齊繞回駕駛座,將油門踩到最大限度。


    他們磨蹭了這麽久,殯儀車早就已經沒了蹤影。


    但這種車是有固定地點的,無論走哪條路,隨後都殊途同歸到火葬場。


    故而季斯齊直接調出導航,直奔青州殯儀館。


    時羨縮在車裏,像個受了驚嚇的鵪鶉,瑟瑟發抖。


    季斯齊開著車,心知勸什麽都沒用,隻能時不時偏頭看她一眼。


    用最快的速度把她送往目的地。


    一路疾馳,車子終於停在了火葬場門口。


    時羨推開車門直奔辦事大廳。


    果然,她在這裏見到了時敬川父女。


    可還是遲了。


    他們正從辦事大廳出來。


    手裏還抱著骨灰盒。


    季斯齊知道沒趕上,想要上前安慰,時羨卻朝他們緩緩走了過去。


    一見她,時敬川和時純父女立馬擺出一副痛心疾首地模樣,還未開口,時羨就從他們手裏接走了骨灰盒。


    一句話也不說。


    似乎所有的動作都是下意識,安靜的像個傀儡。


    時敬川連夜通知了時家和周家的親朋好友,在時家別墅布置了一個簡易靈堂。


    時羨帶上了孝布,也替母親穿上了孝衣。


    跪在靈堂裏,看著趕過來的眾人給外婆送行。


    聽著她們說節哀順變。


    時敬川不敢通知賀家人。


    他走了多少關係,才讓人撤了時羨報的警。


    如過賀家人來了,萬一給時羨撐腰,那他和時純就全完了……


    他不敢冒險。


    就這樣,時羨安安靜靜,不吵不鬧地送走了所有賓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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