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


    溫子安搖頭,抱歉道:“我最近也比較忙,幾台大手術輪著,可能方小姐找過我,隻是我不在吧。”


    倒也有可能。


    時羨默了默,不太好意思地開了口,“我能借你手機用一下嗎?”


    “當然。”


    溫子安從口袋裏掏出手機遞給她。


    接過來之後,時羨憑著記憶撥出了方書瑤的號碼。


    鈴聲響了很久。


    久到時羨以為沒人接的時候,那邊卻通了。


    傳來方書瑤略顯疲憊的聲音,“你好,誰呀?”


    “瑤瑤,是我。”


    一聽聲音,方書瑤頓時來了精神。


    從床上翻身下來,忍不住重新看了眼來電顯示,訝道:“羨羨?!你怎麽給我打的電話啊?你、”


    “我轉到普通病房了。”


    時羨平平淡淡地解釋了一句,隱晦地問:“你要來看看我嗎?”


    方書瑤激動得險些跳起來,邊穿鞋邊說:“要要要,我馬上來!”


    時羨掛了電話,將手機還給溫子安,“謝謝。”


    “小事情。”


    溫子安把手機裝回口袋,順便給時羨做了個常規檢查。


    末了,鬆了口氣,笑道:“挺好的,起初替你留下其中一個孩子,我還擔心會不會太冒險了,現在看來,那個決定是正確的,隻是可惜,另外一個……”


    說到這兒,溫子安垂了垂眼睫,似是在自責。


    時羨用沒有受傷的那隻手覆上比之前小了一些的小腹。


    這些天,她刻意強迫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去想。


    可是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耳邊總會傳來一陣陣嬰兒的哭聲。


    淺淺弱弱的,可憐至極。


    像夢魘一樣。


    忽然被溫子安提起來,時羨心裏一陣陣的泛疼。


    可這不是溫子安的錯。


    他不該承擔責任。


    是而輕聲安慰,“沒關係,醫生也不是萬能的,是我跟那個孩子的緣分盡了。”


    “那……”


    溫子安沉吟片刻,試探地問:“賀先生呢?”


    時羨沉默了。


    聽到這幾個字,喉頭哽得難受。


    像塞了一把沙子,吐不出,咽不下。


    連眼神都變得灰撲撲的。


    過了很久,才緩緩吐出三個字,“也盡了。


    話音剛落,門口突然傳來一聲恭恭敬敬的“賀總。”


    溫子安回眸看了眼,微微抿唇,溫聲道:“既然賀先生來了,那我先走,免得讓他誤會。”


    “麻煩你了,溫醫生。”


    其實到了這個時候,她已經不在乎賀嚴怎麽想了。


    隻是怕他發瘋,連累溫子安。


    那是個好人。


    從病房出去的時候,正巧與賀嚴撞個正著。


    溫子安故作一怔,隨即闔上病房門,淺笑,“賀先生。”


    經過他在手術室中拚盡全力替自己保住了一個孩子之後,賀嚴對溫子安的敵意已經沒有那麽重了。


    但也不想深交。


    故而隻是點點頭。


    擦肩而過時,耳邊傳來一道溫沉的聲音,“賀先生,有些東西,注定是留不住的,就像那個可憐的孩子,就像……時羨。”


    聞言,賀嚴倏然回眸。


    眉心緊皺。


    溫子安卻是輕笑一聲,彎唇道:“所以有時候過於執著,隻會傷人傷己。”


    隻一句話,賀嚴對他僅存的那點好感瞬間煙消雲散。


    回眸時,眉目生冷,含著點警告的意味,“趁虛而入,才是真的傷人傷己。”


    溫子安笑笑,沒說話。


    見他離開,賀嚴才推開病房門。


    輕手輕腳地走到病床邊,卻見時羨閉著眼眸。


    臉色蒼白,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兩滴淚珠。


    賀嚴放柔了語調,輕喚一聲,“羨羨……”


    然而,和從前一樣,依舊沒有得到回應。


    可溫子安剛從病房裏出來,時羨不可能睡了。


    所以他是故意不理自己的。


    賀嚴心裏忽然湧起一陣酸澀。


    隨後搬了床邊的凳子坐過來,邊掏手機邊道:“羨羨,那天綁架你的幾個混混都已經抓到了,你所經曆的一切,我都百倍、千倍地加注在了他們身上。”


    他說著,已經將喬宇錄的視頻調了出來。


    因為地點在廢棄大樓,所以有不小的噪音。


    但那些人的喊叫聲太淒厲了,在一眾噪音中,還是顯得尤為刺耳。


    時羨緩緩抬起眼皮,瞳孔微轉,目光落在了屏幕上。


    可在瞥到殷紅的鮮血時,忽然偏過頭,不再看了。


    以為她是害怕,賀嚴也收了手機,小心翼翼地撥開她耳邊的碎發。


    很難得,時羨沒有躲開。


    賀嚴大喜過望。


    於是繼續道:“我讓景銘把他們都送到了警察局,這件事,很快就結束了。”


    他將溫熱的手心搭在時羨手臂上,聲音溫柔清淺,像水一樣,“羨羨,等一切都結束了,等你出院了,我們就回家,如果你想奶奶了,我們就回老宅,或者你想去哪兒,我就陪你去哪兒,我什麽都不做,就在家守著你,照顧你,一起等我們的孩子出生,好不好?”


    他把生活描繪得很好,是時羨從前最期待的。


    可現在,她聽著這些話,絲毫沒有反應。


    目光呆滯地盯著天花板,一言不發。


    賀嚴就在她身邊,和她說話,跟她道歉。


    可半小時過去了,她依舊是那個姿勢。


    甚至連眨眼的頻率都很少。


    賀嚴覺得有些不對,站起身,輕輕觸了觸她的額頭。


    涼得嚇人。


    剛才還滿心喜悅的男人忽然就慌了,“羨羨,你怎麽了,哪兒不舒服嗎?”


    他看了看儀器,沒發現端倪。


    可時羨卻像個瓷娃娃一樣,不言不語。


    “羨羨,你說句話,行嗎?”


    賀嚴放下了所有尊嚴,幾乎是祈求的語氣,“如果你不高興,就罵我兩句,打我兩下,做什麽都好,不要憋在心裏,好嗎?”


    “離婚。”


    時羨動了動幹涸的唇瓣,很平靜地看著賀嚴。


    聲音澀啞,仿佛曆盡滄桑。


    無力,卻堅定。


    堅定到任何人都能聽出她語氣中的不可轉圜。


    刹那間,賀嚴胸口像是重新壓了一塊巨石。


    剛開始悶得他喘不過氣來,後來就像是有人拿錘子使勁兒地敲這塊石頭,悶得胸口發痛。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求來的,竟然還是這兩個字。


    他以為,時羨不厭惡他的觸碰,是要試著原諒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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