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微歎一聲,“我也不跟你繞彎子了,病人送過來的時候我就下過診斷,失血過多,加上又是孕婦,且孩子還不到五個月無法催產,所以還是有一定程度的危險性。”


    “那……”


    賀嚴張了張口,滿腦子都是有一定的危險性這幾個字。


    他顫顫巍巍地問:“那、那有多少成活率?”


    “孩子的成活率很低,可能不到百分之五吧。”


    賀嚴搖頭,深深吸了口氣,“我說的是大人……”


    聞言,護士微微一怔。


    對這個問題,似乎還有些驚訝。


    緩了一會兒才道:“大人的抵抗力比孩子好的多,您放心吧。”


    說罷,護士又催了一遍。


    賀嚴才木訥地在手術同意書上簽了字。


    又在護士即將進去的一瞬間抓住她的手臂,“求你了,一定要救她,無論用什麽藥都可以!”


    護士點點頭,“我們會盡力。”


    隨後拿著東西進去。


    另一邊。


    蘇千霆在車裏坐立難安。


    自從掛了賀嚴的電話,他心裏極其記掛時羨。


    好容易挨了幾分鍾,他才將目光落在蘇知言身上,抿唇問:“現在進去嗎?”


    蘇知言看看時間,搖頭,“再等等。”


    聞言,蘇千霆雖然著急,卻也沒再說什麽。


    隻是不斷地看手表。


    明明是舒適寬敞的汽車,蘇千霆卻如坐針氈。


    大約又過了十幾分鍾,蘇千霆覺得自己有些焦躁,抬手便要開車門。


    才板動門鎖,就聽蘇知言問:“爸,您幹什麽?”


    “我等不下去了,如果羨羨真的有危險怎麽辦?”


    蘇千霆說罷,抬腳就要下車。


    蘇知言解釋道:“爸,您要知道,我們是接到賀嚴的電話之後才從家裏往這邊趕來的,從家裏到醫院,至少半個小時,如果這麽快就去,隻會引起賀嚴的懷疑。”


    “可……”


    蘇千霆抿了抿唇,眉目間盡是擔憂之色,“知言,你能保證羨羨真的沒有危險嗎?”


    “能。”


    蘇知言沒有過多的廢話,靜靜定定地吐出了一個字。


    也就是這個字,才勉強讓蘇千霆及其不安的心暫時安定片刻。


    當他知道自家兒子的計劃時,嚇得腿腳發軟。


    隻覺得這件事過於冒險,如果真的出了意外怎麽辦?


    畢竟她是自己唯一的女兒。


    他們父女,甚至還沒來得及相認……


    又過了十幾分鍾,蘇知言看看表,覺得差不多了,便叫蘇千霆下車。


    蘇千霆迫不及待地推開門,與蘇知言一起朝手術室去。


    “蘇董!”


    聽到拐角的腳步聲,賀嚴幾乎瞬間轉身。


    入目,便是蘇千霆那張溫潤親和的麵容。


    就像是久旱逢甘霖,賀嚴把他當做最後的救命稻草。


    快步走過去,眸子中含著祈求,“蘇董,羨羨她……”


    蘇千霆淡淡掃了他一眼。


    那眼神,說不上有多和善,反而多了些冷漠。


    其實以前他對賀嚴的印象還是不錯的,畢竟這個年輕人不僅容貌出色,工作能力也是一流。


    後來得知時羨是自己的女兒,他心裏的天秤便偏了偏,畢竟欣賞同行和欣賞女婿是不一樣的。


    就憑羨羨這段時間的經曆,就足以證明賀嚴並不是什麽良配。


    是以蘇千霆也不喜歡這個女婿。


    經過賀嚴時,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他。


    須臾,手術室中出來一個護士,得知蘇千霆就是獻血的人,便帶他一同進去。


    而蘇知言則是等在了外麵。


    期間,他總是有意無意的打量著賀嚴。


    覺得他對時羨的擔心並非裝出來的。


    可既然不是裝出來的,有為什麽一而再再而三的讓時羨受傷呢?


    想來是次數多了,時羨自然也就對他失望了。


    如今走到這一步,實在不知該如何評價。


    二十分鍾後,蘇千霆從手術室出來了。


    袖子半挽,單手按住針孔。


    與上次不同,上次從手術室獻血出來,蘇千霆的臉色格外蒼白。


    而這次卻與進去時沒什麽兩樣。


    雖然有些憔悴,但氣色尚佳。


    看見他,賀嚴當即迎了過去,眉宇間含著幾分關切,“蘇董,您沒事吧?”


    蘇千霆神色淡漠地搖搖頭,徑自朝休息椅邊走去。


    而賀嚴卻跟在他身後,由衷感謝。


    蘇千霆頓了頓腳步,轉過身,意味深長地瞥了他一眼,寒聲道:“既然賀總說謝謝我,那我少不得也要多說兩句,羨羨是你的妻子,前段時間已經受過重傷了,可這才過幾天,她就又病了,依舊需要輸血,賀總,羨羨變成這樣,你是不是也有一定的責任?”


    “對不起……”


    賀嚴啞著嗓子,羞愧得很。


    心裏像針紮一樣疼。


    蘇千霆說的沒錯。


    他有責任,而且有很大的責任。


    羨羨每受一次傷害,都與他有極大的關係。


    “我說這些,不是要怪賀總。”


    蘇千霆眸色生冷,一向溫和的他難得露出幾分寒意,“隻是希望賀總能汲取教訓,如果仗著羨羨是你的妻子就這麽肆無忌憚的傷害她,那麽總有一天,夫妻間的情分會消耗殆盡的。”


    說罷,他走到蘇知言身邊坐下,眉宇中透著淡淡地怒意。


    也就是幾句話,說的賀嚴啞口無言。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手術室的燈卻沒有滅下來的痕跡。


    賀嚴擔心不減,在走廊中來回踱步,心裏一直默念時羨的名字。


    而陳嫂則守在長椅旁,心急又心焦的等待著,嘴裏還振振有詞的念著什麽。


    至於賀遠岑。


    他被打的挺嚴重,喬宇帶他去處理傷口了。


    又等了三個小時。


    就在眾人高度緊張之時,手術室的門突然打開了。


    眾人幾乎同時圍過去。


    很難得,醫生和護士同時出來。


    和他們一起的,還有一輛手術車。


    是兩位男大夫推下來的。


    上麵躺著一個人,蓋著白布。


    薄薄的一層,如果不是從手術室裏出來,幾乎能讓人忽略。


    雖然醫生和護士還未開口,但眾人又好像都心知肚明,卻沒有一個人宣之於口。


    仿佛都在抗拒著什麽。


    但有些事情,再抗拒,也不得不麵對。


    為首的醫生環視了一圈,給後麵的醫生遞了個眼神,眾人便整齊劃一的將手放在前麵,彎腰九十度。


    約莫半分鍾,那些人直起身來。


    其中一個醫生神色格外凝重,道:“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但還是沒能挽回患者的生命,請節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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