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地?!


    是……爹地?!


    賀嚴鳳眸一滯,薄唇微張。


    低著頭,直愣愣的看著身邊的小家夥。


    忽然覺得自己像被雷劈了一樣,轟——的一聲,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這孩子剛剛叫的是……爹地?


    活了三十幾年,第一次被人喊這個稱呼。


    甚至,都沒有一點征兆……


    從呆滯到不可置信,最後,眼前似是蒙了一層水霧。


    他這樣叫自己,是決定認自己這個爸爸了嗎?


    賀嚴不敢問。


    他怕是自己聽錯了。


    更害怕如果問了,小家夥會否認……


    忍下心頭那份難以抑製的激動,賀嚴在小團子麵前蹲下身。


    很是鄭重的承諾,“放心吧,我會的。”


    這副場景,怎麽看都是父慈子孝。


    可是父慈子孝這個詞用在他們兩個身上,實在是太違和了。


    是以賀嚴剛走,蘇樂立馬就去摸蘇聿瀟的額頭。


    蘇聿瀟狐疑地掃了她一眼,問:“幹什麽?”


    蘇樂沒回答,自顧自地喃喃了聲,“這也不發燒啊。”


    “你才發燒了呢!”


    蘇聿瀟白了她一眼,邁著小短腿跑到沙發前,往上一歪。


    “你沒發燒怎麽會說胡話?”


    蘇樂抓抓頭發,也跟過去坐他旁邊,“你知道剛才送你回來的人是誰嗎?”


    “知道啊。”


    “知道你還叫他爹地!”


    她眸子裏閃著新奇,就好像發現了什麽新大陸一樣,“你不會是被綁架嚇傻了吧?”


    “你才被嚇傻了呢。”


    蘇聿瀟撇嘴,擺出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他本來就是我爹地呀。”


    “不是。”


    蘇樂笑了,無奈得很,“你這變得也太快了!”


    前段時間還恨他恨的牙根兒都癢癢呢,教訓的時候也絲毫不留情麵。


    怎麽突然一下子就……


    她挑了下眉問:“所以你這是打算原諒他?”


    蘇聿瀟沒做聲。


    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很是傲嬌的哼了一聲。


    丟下一句‘困了’,就迅速的跑到床上,鑽到被窩裏蒙住了腦袋。


    ……


    醫院。


    賀岩走的時候臉色雖然算不上難看,但終究負了一層凝重。


    可在回來時,實現卻發現他沒遇見,透著淡淡的喜色。


    就像遇到了什麽好事兒一樣。


    她好奇,就問了出來。


    可賀嚴卻三緘其口,到底沒說出來是什麽原因。


    他賣關子,時羨也懶得理。


    索性轉了頭,趴著睡覺。


    在醫院住了一周,賀嚴幾乎寸步不離。


    養了整整七天,時羨好不容易挨到傷口拆線。


    趁著賀嚴把醫生送出去的空檔,她趕忙從鞋櫃裏將放了一周都沒穿過的鞋子拿了出來。


    等賀嚴回來時,看到的便是時羨彎腰蹲在地上,笨拙的穿鞋。


    “你怎麽起來了?”


    他倒吸一口涼氣,一個跨步到時羨麵前,伸手將她扶了起來,安置在床上做好。


    擰著眉嗔怪,“醫生不是說了嗎?讓你再休息兩天,就算是拆了線也不可以有太大的動作幅度,怎麽這麽不聽話?”


    時羨抿了抿唇,垂著頭,看著自己穿了一半的鞋子,輕聲吐出幾個字,“我想去看看阿笙。”


    話音剛落,時羨便清清楚楚的感覺到,賀嚴握著自己手臂的五指微微收緊了幾分。


    可是他沒辦法。


    已經一個周了,她忍著,撐著。


    始終沒有過問蔣寒笙的情況。


    一是因為自己的身體原因,二是因為……


    賀嚴這些天把她照顧的很好。


    她若是提蔣寒笙,難免有點忘恩負義……


    瞧著賀嚴沉默的樣子,時羨把頭垂的更低了。


    好一會兒,她才感覺到賀嚴鬆開了自己的手臂。


    須臾,忽覺腳腕一暖。


    時羨詫異,竟看見賀嚴不知何時在自己身前蹲下。


    正小心翼翼的抓著她的右腳,往鞋子裏套。


    時羨臉上瞬間浮了一片紅雲。


    忙道:“我自己來吧!”


    這動作太親密了。


    雖說這幾天都是賀嚴陪著,可像是換藥,上廁所,乃至於擦身體這些私密性極強的事情,也都是醫院女護士來幫她處理的。


    眼下這樣的肢體接觸,太突然了……


    可賀嚴卻絲毫沒覺得有什麽不妥。


    單膝跪地,將時羨腳踝放在自己膝蓋上,“還是我來吧。”


    “你傷在肩膀,盡量別彎腰低頭。”


    他溫笑著抬頭看了眼時羨,隨即拿了鞋子過來,“你忘了,我以前特意練過的,保證不會給你穿錯。”


    賀嚴神色自然,可時羨卻不自覺顫了兩下瞳孔。


    早已被塵封在記憶中的往事如潮水一般湧上心頭。


    激地時羨鼻子一酸。


    “蔣寒笙的傷沒什麽大礙,我問過孟棋了,他恢複的還不錯,隻不過還得再過幾天才能從監護室裏出來。”


    賀嚴說著,又替時羨換了另一隻腳。


    動作嫻熟的像是跟自己穿鞋沒什麽兩樣。


    等都穿好了,才極其輕柔地將她雙腳放在地上。


    “你去看看他也好,讓他安心一點。”


    話落,賀嚴起身,小心翼翼地摻著時羨起來。


    監護室。


    進去前,賀嚴和時羨在護士的安排下換了無菌服。


    蔣寒笙仰躺在病床上,就算帶著氧氣麵罩,也難掩蒼白憔悴。


    不過幾天時間,卻肉眼可見的瘦了許多。


    瞧他這幅樣子,時羨幾乎快要被自責給淹沒了。


    想說什麽,可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千言萬語皆化作眼底珍珠,啪嗒啪嗒的順著眼角落了下來。


    “阿羨。”


    蔣寒笙動了動有些幹涸的唇瓣。


    想抬手替她擦去眼淚,可嚐試了幾次都以失敗告終。


    末了,隻得安慰了句,“你別哭,我沒事的,已經好多了。”


    “對不起……”


    時羨捂著唇哽咽,一遍遍的和他道歉。


    也不知是因為連累他挨了槍子,還是也將他牽扯到了這些禍事當中。


    “我們難得見麵,別說這個了。”


    蔣寒笙帶著氧氣罩,說話不太清楚。


    扯了扯蒼白的唇瓣,眸子微轉,落在一旁的賀嚴身上。


    深呼吸幾下,才有氣無力地開了口,“前兩天,有警察過來找我問話,綁架案的事,處理的怎麽樣了?”


    “挺順利的,所有的涉案人員已經被押往國內了,準備開庭審理。”


    賀嚴含含糊糊地答了一句,“我和羨羨過兩天也會回去,這事兒你就別操心了,好好養傷。”


    聞言,時羨略含驚異的回頭看他。


    難怪自己一提來看蔣寒笙,賀嚴什麽都沒說就答應了。


    原來是要回國,這一走,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再見到蔣寒笙。


    隻是,為什麽這件事,賀嚴從來沒有跟自己提起過……


    家屬不能在監護室裏待太久,很快,變有小護士過來提醒他們時間到了。


    出來後,時羨幾次想要去問,可話到嘴邊,又被她重新吞了下去。


    兩人就這麽並排走著,直至快到病房,時羨才鼓足了勇氣。


    隻是還沒開口,卻被賀嚴搶了先。


    “羨羨,有件事,我不能再瞞著你了。”


    說這話的時候,賀嚴有些為難。


    時羨眸子上也隨之染了一層不解,下意識問,“怎麽了?”


    “過幾天回國開庭審理綁架案的事,你身為受害人之一,免不了要出庭作證,所以……”


    賀嚴語調微頓,凝聲道:“所以你可能會見到一個人。”


    “誰?”


    “季斯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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