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雅雲危在旦夕,我是真動了殺心。


    要想她活下去,就得給她補充熱量,惡劣的環境下不可能生火燒水,要說有什麽現成的熱‘湯水’,似乎就隻有活物的鮮血了。


    老滑頭最不是東西,所以我沒有選擇小豆包,而是直接對他下了手。


    老滑頭神智混沌,似乎並沒有意識到我要做什麽,被撲倒在地,隻是口齒不清的喊肚子疼。


    我沒有絲毫猶豫,一咬牙就要用簧片刺穿他的動脈。猛然間卻被人從身後勒住了脖子,用力拖向後方。


    我掙脫出來,見阻止我的人竟然是竇大寶,不免有些意外,“你不是早就想弄死他了嗎?”


    竇大寶扶了扶帽子,搖搖頭,神情顯得有幾分恍然。


    “耶!那裏怎麽會有個孩子?!”慶美子忽然叫道。


    “什麽?”


    我轉過臉,順著她手指的方向一看,果然就見距離我們大約二三十米的地方,一個胖嘟嘟的光屁`股小孩兒,正挨著一棵大樹,像是在往這邊張望。


    其餘人也都看到了這一幕,紛紛奇怪,這深山裏怎麽會有小孩兒呢?


    我心裏猛然一動,“湯哥……”


    剛喊了湯易一聲,瞎子已經無聲的向那孩子跑了過去。


    “你個傻叉!”我暗罵一聲,隻能是跟著跑過去,同時從腰間抽出了狼鞭。


    兩人剛跑到一半,那小孩兒就一閃身,消失在了樹後。


    “瞎子!”我強忍著才沒有罵髒話。


    瞎子也顯得有些沮喪,卻不明白我為什麽衝他發火,噴著哈氣對我說:“那……那十有八九是個大棒槌!”


    “是!可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早先就常聽人說,山裏的棒槌(人參),天長日久,不但會生出手腳,長成人的形狀。更有那成了精的老棒槌,幻化成小孩兒的模樣在山中遊走。


    這裏人跡罕至,絕不可能有人家,更不可能有光身子的小孩兒出現。在我想來,這個傳說當真屬實,那突然出現的孩子,十有八九就是野山參成了精!


    要是有這麽一棵大棒槌,季雅雲就算是有救了,老滑頭也就不用死了。


    瞎子顯然也是想到了這一點,但是一來他可能因為疲憊腦子變得遲鈍,再就是他對湯易還不完全了解。


    我喊湯易,是想讓他放出舅公鏢,把大棒槌給釘住,瞎子率先行動起來,橫插在我們和大棒槌娃之間,反倒成了阻礙。


    聽我把這節一說,瞎子滿心懊悔,“要不……咱還是過去看看,說不定那小家夥短心眼,沒走遠呢?”


    “得了吧!”我悶頭往回走。


    其實瞎子也知道,一旦棒槌娃覺察到自身被人覬覦,頃刻間就會遁逃的無影無蹤。如果不是這麽通靈氣,又怎麽可能長到能幻化成人的地步?


    我剛走出兩步,瞎子突然一把拉住我,小聲讓我回頭看。


    我一扭臉,居然看到那個小孩兒又從樹後探出了半截身子!


    “難道這真是個缺心眼的棒槌娃?”


    我和瞎子對視一眼,沒再飛跑,而是躡手躡腳的一步步靠近。


    這次棒槌娃沒再躲閃,它像是也對我們感到好奇,隻是忽閃著一雙滴溜溜的小眼睛看著這邊。


    離得近了,我看得更真切。小家夥真是又白又胖,渾身上下就隻穿了一條紅肚兜,頭頂還用紅繩子紮了個朝天小辮。


    看距離差不多了,我一抖手,將狼鞭朝著棒槌娃甩了過去。


    小家夥還真是夠遲鈍的,像是一直沒反應過來我們要幹什麽,直到鞭梢虎哨到了頭頂,才露出恐懼的表情。這時再想躲避,卻是再不能夠了。


    棒槌娃被虎哨正中頂門,慘叫一聲撲倒在雪地裏。


    聽叫聲我覺得不對頭,和瞎子趕過去一看,倒在雪地中的根本不是什麽小孩兒,而是一隻兩尺來長,毛都發白了的大黃皮子!


    “怎麽會是這東西呢?”瞎子疑惑的看向我。


    我愣了片刻,狠狠一跺腳,“操蛋,這回怕是誤傷友軍了!”


    我蹲下身察看,那大黃皮子被虎哨砸中頂門,已然是腦漿迸裂,氣絕身亡。


    我伸手將它拎起,就見它身子下頭,赫然有一個比成年人巴掌大點有限,中間係著紅綢子的葫蘆!


    瞎子拿起葫蘆,晃了晃,拔開塞子,湊到鼻端一聞,大喜道:“是酒!人參酒!”


    兩人趕緊帶著葫蘆回到隊伍中,我先是試著喝了一口葫蘆裏的酒,果然有著濃鬱的參味,隻一小口下去,就覺得猶如吞了一塊燃燒的火炭,頃刻間渾身都被熏烤的暖洋洋的。


    我趕緊讓潘穎和湯佳寧幫忙,把小半葫蘆參酒給季雅雲喂了下去。眼見她慘白的臉上漸漸有了血色,知道她這口氣總算是吊回來了。


    竇大寶驚奇不已,“知道黃家好喝酒,可就算是成了精的黃皮子,也不能真像人一樣,隨身帶著酒葫蘆啊?還是人參泡的酒,嘖,我隔這麽遠都聞見香味了。”


    我歎息一聲,“那黃皮子還不至於成`精為怪,有了靈性不假,卻是知道咱們精力耗盡,專門給咱們送這參酒來了。”


    在湯家義莊的時候,我和靜海一同口封了金安湯,那時有了名號的黃仙姑就說,讓我們這一路不用擔心補給的問題。


    這隻老黃皮子多半是金安湯有所算計,專門派來給我們送參酒的。幻化成小孩兒模樣,是為了吸引我們過去,而我卻誤以為那是山裏的棒槌娃,將這送酒的黃家……不,應該是金家後輩給傷了性命。要是換了普通的鞭子,那黃皮子未必就不能躲開,三哥家傳的狼鞭綁了虎哨,那黃皮子卻是被虎嘯所鎮,沒有閃避的餘地……


    聽我說明緣由,眾人都唏噓不已。


    瞎子斜眼瞅著老滑頭,說黃皮子可是比某些人還有人味。


    湯易對我說了幾句寬心話,又說時間不早了,既然季雅雲性命無礙,那就得盡快繼續趕路。


    我說不妥,黃皮子送酒是恩,卻被我誤傷性命,過後再到義莊,我一定得當麵向金安湯請罪。眼下也不能讓那黃皮子曝屍雪地,任鳥獸啄食,好歹得把它給埋了。


    竇大寶心眼實在,連說就該這麽辦。


    兩人當即拿了折疊鎬和一把折疊鏟,重又回到黃皮子喪生的那棵樹底下。


    竇大寶四下看了看,說:“這事有點不好辦啊,總不能就隻把它埋在雪裏吧?那不還得讓別的家夥給刨出來嘛。”


    我已經打定了主意,邊脫衝鋒衣邊說:“現在不能耗時間挖動,就用衣服把它包嚴實了,先安置在樹上,等回程的時候,直接把它帶回義莊。”


    竇大寶說也隻能這麽辦了。


    眼前的大樹有兩人合抱那麽粗,一麵又掛了雪,不能夠攀爬。


    竇大寶圍著樹幹轉了一圈,在背風一麵扶著樹幹蹲了下來,“你踩著我,我把你頂上去。”


    我用衝鋒衣把黃皮子的屍首包裹好,爬到了竇大寶肩上。


    見我踩得穩了,竇大寶低喝一聲:“起!”


    他本來是想慢慢站起來的,哪知道隨著這一個‘起’字,才一用力,我和他兩人卻同時向著地麵陷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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