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五娘看著搖搖欲墜的六娘,心裏不由的歎了一口氣。


    她收斂好臉上的情緒,將嘴裏的菜咽下去,才道:「是啊!我一個人住著沒意思,最近下雪,天冷的厲害,出去找姐妹們玩,一路上怪冷的。就叫六妹挪過去陪我些日子。我那院子,地方是極大的。絕對夠住。」說完還嗬嗬的笑,似乎一點也沒發現這裏麵的蹊蹺似得。


    顏氏見五娘遞話,就站起來道:「也是兒媳婦的不是。原想著孩子們住著高興就行,但到底失了大家小姐的體統。」


    這就是低頭認錯了。


    雲高華心裏的氣順了一些,對三老爺道:「你也別整天的什麽也不管。姑娘家大了,身份體麵是很要緊的。」


    雲順泰馬上明白,六娘的生母還是個丫頭身份。這到時候說親,也太難看了。她膝下隻有這一兒一女,能給閨女結個好親,對兒子的將來是有助益的。他恭敬的道:「父親,兒子明白。」


    這頓飯就在這麽個氣氛中散了。


    雲五娘拉著六娘的手回院子,覺得她整個人都是冰冷的。就安慰道:「有得就有失,你想想祖父最後對三叔說的話是個什麽意思。」


    雲六娘愣了愣,才不可置信的道:「父親他準備……」


    雲五娘點點頭。六娘的生母這次隻怕要提成姨娘了。三太太也不敢對六娘太過於苛責了。從這個方麵講,其他的損失都是可以忽略不計的。


    六娘這才笑了起來。明豔而燦爛。


    進了屋子,丫頭們就將兩個小砂鍋端了過來。香荽笑道:「估計姑娘們都沒吃飽,小廚房正好有現成的,再吃一點吧。」


    砂鍋剛離了火,還咕嘟咕嘟的冒著泡。清湯裏下著銀絲麵,混著幾片碧綠的菠菜葉子,上麵撒著香菜末子和鹵的豆腐幹。


    用筷子一挑,香氣撲鼻。這不僅是香菇熬的湯,隻怕還放了不少火腿吧。


    雖然規定不讓吃葷,但是誰私下還不填補點啊。


    五娘隻做不知,吃了個肚圓。


    吃完飯,丫頭們又上了山楂茶消食。姐妹倆盤腿坐在炕上說話。


    「我明兒估計就得搬回去了。」六娘多少有些不樂意。一方麵是跟五娘投緣,姐妹倆一處說說話,也不悶。另一方麵就是這裏吃的舒服。尤其是有小廚房以後,更是自在。自己回去,少不得要吃大廚房的飯了。


    「你就是隔三差五的想過來住,難道誰還能攔著。房間給你空著呢,想住就住。隻是你的院子也鎖了這麽些日子了,再不開就有些說不過去了。二姐的及笄禮,女眷都要來,叫人知道了,也確實不像樣子。」五娘笑著安慰道。


    「你別哄我,二姐的及笄禮,隻怕……大姐的事一出,那消息靈通的,早就聞出味了。隻怕,也是熱鬧不起來的。誰願意這種時候,在裏麵裹亂呢。」六娘搖頭道:「隻怕二姐,是身在局中,尚且不知道這事的厲害。其實如今的狀況,不聲張比聲張要好。先避過這段時間,總比倉促定下一輩子的要強些。」


    五娘挑挑眉,這個六娘總是能給人一些驚喜。


    現在的狀況可不就是這樣,誰都想知道,肅國公府如今的立場是怎樣的。可誰也不願意這個時候站出來,平白的惹一身的騷。


    祖父是想趁著元娘的事情鬧出來之前,將雙娘和三娘的事情給定了。這如此倉促之下,對兩個姑娘是極為不公平的。


    但是,他的謀劃肯定是成不了的。


    不說老太太和顏氏,就是三娘和四娘也能將這事給攪黃了。別說三娘不願意進英國公府,就是四娘,又怎麽肯想讓。老太太和成家是早有默契的,四娘也心裏有數。明知道那邊的是自己未婚夫婿,上心一些是肯定的。如今有人要過來‘橫刀奪愛’。哪裏就肯輕易放手。


    雲五娘想起這些,就腦門子疼。本來就複雜的局麵,因為各自的立場和打算不同,楞是叫局麵更加的複雜了起來。


    不過,這跟自己的關係不大!


    雲五娘琢磨的,還是自己的事。找個什麽機會出去一趟,見見哥哥呢。


    第二天一早,五娘睜開眼,外麵已經喧鬧了起來。六娘準備搬回去了。


    「昨兒晚上,元寶過來找七蕊拿的鑰匙,讓人收拾了半晚上院子。」紅椒小聲稟報。


    元寶是三太太的丫頭,七蕊是六娘的丫頭。


    可見三太太是被三老爺給教訓了。


    「如今芳姑成了芳姨娘,聽說她求了三老爺,要搬到牡丹苑照顧六姑娘。三老爺準了。」紅椒向外看了一眼,小聲道。


    五娘點點頭:「如此也好,也省的三太太磋磨。」


    這邊才梳洗完,六娘就來辭行。連早飯也顧不上吃,可見是已經知道她生母的事了。她整張臉上都溢滿喜氣,歡喜的攜著五娘的手,「咱們離得近,一得空我就過來。屋子還給我留著吧。」


    五娘出門送她,笑著應了。心道,這有娘疼的孩子就是不一樣了。哪怕這個娘再卑微,可心裏就是踏實了。


    她鼻子驀地一酸,偏生她是有娘的,卻見也見不到。


    香荽知道自家姑娘的心事,這話倒不好安慰,隻是轉移她的注意力道:「聽說,一早就有人送了信來,今兒應該是有遠客到了。」


    遠客!誰啊!


    雲五娘邊往回走邊問道:「咱家離的遠的親戚,還有誰家。」


    「是姑奶奶家的表小姐要來了。」香荽笑道。


    這姑奶奶,指的是肅國公的庶女,也是唯一的女兒。她嫁到江南望族蘇家,隻可惜命薄,生下個姑娘就去了。這個表小姐,就應該是這位姑奶奶生下的孩子了。


    「是蘇家的表姐啊。」雲五娘有些好奇,「這種天,她怎麽進京了。」


    香荽扶了自家姑娘坐下,才道:「能為了什麽,隻怕是為了選秀的事。進京的半路上,太後病了。他們就是再沒有眼色,也不敢這個時候往京城趕。也就不緊不慢的走著。走走停停,又遇上太後的喪事。近期又是一場雪,這一路,沒少折騰。聽說表小姐的身子經不住路上折騰了,才趕緊進京。對外就說是到外家小住罷了。」


    雲五娘將小籠包子一口一個的吃了,才點點頭,原來有這麽一番變故。


    這蘇家向來以讀書人的清正立足於世間,如今蘇家的子弟,多是外放為官。京城裏是沒有什麽依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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