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再說吧。反正不管成家怎麽做,您的心都是放不下的。」元娘從屏風後走了出來,道。


    「你可是也想說我太多疑。」天元帝問道。


    元娘笑了笑道:「這我不知道,也不點評,隻是我提醒陛下一聲,大皇子馬上就到京城了,到時候可別出什麽亂子才好。」


    真叫大皇子鬧開了,最吃虧的還是三娘。能叫兩個皇子爭搶,這紅顏禍水的標簽就徹底貼上了。


    天元帝一笑道:「朕的兒子朕知道。你隻管放心,出不了事。」


    所謂了解兒子的天元帝,一定是想不到他的另一個兒子,正在做什麽。


    「你說的屬實嗎?」太子宋承乾抬起頭道。


    「錯不了。成家有咱們的人,也有皇後娘娘當年留下來的人。這些人在成家可謂根深蒂固。消息錯不了。」李石小聲道:「而且奴才也已經去查證了,江氏的生母確實是用海鮮毒死了前夫,所以,江氏也確實是想殺了世子爺。如今江氏又莫名其妙的傷了,而且傷的那般的重。怎麽會是巧合。成家一定是出了什麽大事了。這很可能會導致成家的態度發生變化。殿下,還要查嗎?」


    「查!」宋承乾聲音不高,但說的異常的堅決。「有什麽不能查的,查清楚了,咱們才能知道這成家該怎麽用。」


    「是!」李石應了一聲就退下了。


    宋承乾放下手裏的筆。他從來不知道舅舅舅媽的夫妻關係這般緊張,一個恨不能要了另一個的性命。可一個女人有什麽理由要謀殺親夫呢,別的不說,自己的這個舅舅可算是難得的好丈夫。


    李石出了宮,沒去別處查,直接找了已經榮養的先皇後的乳母。


    「嬤嬤,您是成家出來的人,您對這個世子夫人知道多少。」李石問。


    老嬤嬤皺眉撇撇嘴,恥笑道:「不過是個李代桃僵的假貨,充什麽主子的款。」


    以庶充嫡的事,李石自是知道的。他問道:「這麽些年她也極有賢名,看嬤嬤似乎對世子夫人極為不喜。」


    「不是我不喜。我一個奴才,對主子哪裏敢說什麽不喜歡的話。」老嬤嬤搖搖頭,道:「咱們做奴才的,都是看主子的臉色行事。主子不喜歡,做奴才的就得不喜歡,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這話當真是真理。李石表示受教,「這麽說是咱們先皇後娘娘不喜歡這位世子夫人。」


    「你小子,也別來回的套我的話。」老嬤嬤將腿一盤,坐在炕上,道:「你能來問,自是殿下想知道。我也不問你們打探這些做什麽。我隻把我知道告訴你。你自己掂量著看怎麽告訴殿下。這也是殿下如今大了,有自保的能力了,我才敢說這些話。」


    李石趕緊應了,坐了過去,親自給老嬤嬤倒了一杯茶。


    「娘娘不喜歡江氏,特別不喜歡。雖然是娘家的嫂子,但咱們娘娘就是喜歡不起來。倒也不是因著出身,出身不好的人多了,那也有有本事有能為的人。她隻看不上她算計的手段。能為了自己的前程害死了嫡姐,這樣的人誰敢跟她交好。這話娘娘也在信上跟世子爺說過。可你知道,這夫妻感情好了,就是這世上最親近的人。那時候兩人新婚,世子爺也年輕,哪裏能聽得進娘娘的話。這親妹子,倒退了一層。娘娘也生了氣,再是不提這一茬。江氏進宮請安,雖不熱情,但也按著禮數招待。那時候娘娘常說,江氏看著坤寧宮,眼睛都冒著綠光。娘娘覺得,江氏是一個十分有野心的人。」


    「娘娘懷殿下的時候,江氏進宮頗為頻繁。那時娘娘懷象不好,又嗜睡。每天午時,都要睡連個一兩個時辰。江氏進宮,每次都在午時。這件事,一次兩次還罷了,次數一多,怎麽不讓人懷疑。明知道娘娘這個時間段不見人,還是堅持進宮。然後進了宮又說是怕打擾了娘娘,就自己去禦花園。這一去,就會消磨一個時辰。我還叫人盯著過,可每次還是把人跟丟了。」


    「這事本就蹊蹺,可之後不久,我在坤寧宮,好端端的摔了一跤,磕破了腦袋,差點沒救過來。但因為傷重,還是被娘娘送出宮安置。」老嬤嬤一歎,「等我的傷養好了,就聽說娘娘生了殿下,自己卻……」


    李石臉色都變了。老嬤嬤這話,看似什麽都沒說,可什麽其實都說了。「您懷疑,江氏跟……」他伸出手指了指天,「跟他……有染。」


    「這事,我沒看見過。不敢瞎說。」老嬤嬤搖搖頭,道:「但一個外命婦,在禦花園消失一個時辰,能去哪呢。當初派去跟著的人都是宮裏的老人,怎麽就把人跟丟了。讓人不敢想啊。」


    「您沒告訴娘娘嗎。」李石問道。


    「娘娘懷著身子,我怎麽敢說。隻是想著等娘娘順利生下孩子再說不遲。」老嬤嬤抹了一把淚,道:「誰能想到這一等,就再沒機會。也不明白娘娘身子康健,又有太醫照看,怎麽就沒了。可沒了娘娘,難道我能把這些說給殿下不成。殿下還指望著成家呢。可不能這個時候起嫌隙。」


    李石一路上都在想著老嬤嬤的話,回到東宮,心還直跳,他把打聽到的這些事情沒有絲毫添油加醋的稟報給了太子。


    宋承乾沉默了半晌,等手裏的毛筆應聲而斷,才道:「你的意思是母後的死可能並不是意外……」


    「主子。」李石的聲音有一些慌亂,道:「奴才不敢臆斷。」


    「你心裏就是這麽想的。」宋承乾的聲音很淡,淡的幾乎叫李石以為自己是幻聽了。


    「主子,世子爺對……不滿,也會更傾向於主子。以前成家雖然對您多有配合,但到底隻是在不影響成家的前提下。如果皇上施壓,他們的立場未必就牢靠。在主子和皇上之間,成家還是會更偏向於皇上的。可如今卻不同了……」李石的聲音裏帶著幾分興奮。


    「是不同了。如今,他們跟父皇站在了對立麵上。可你有沒有想過,假如孤過分的依賴成家,你說,成家是孤的棋子,還是孤是成家的棋子。對於本該是一方的孤和成家,這本身就是一場博弈。」宋承乾臉上的表情一點也沒有放鬆。「成家若真有了不臣之心,你以為,他們永遠會站在孤的背後不成。他們想借著孤的名義起事,而孤遲早會成為他們的絆腳石,恨不能除之而後快。你想過這種可能嗎。你又有沒有想過,這些事,老嬤嬤早不說晚不說,偏偏這個時候說了。時機是不是有點太巧了。」


    「難道,老嬤嬤騙我……」李石愕然的道。


    「那倒不會。畢竟假話是經不起查證的。老嬤嬤沒有騙你。她說的都該是實話。」宋承乾冷笑道:「你別忘了,老嬤嬤雖是母後的人,但她也有子女,她的子女雖說是放了良籍,但哪個不是指著成家吃飯。老嬤嬤以前不說,也不止是害怕江氏。她在成家待了半輩子,又陪著母後在宮裏待過。她能是一個蠢人嗎。既然她知道她受傷有點莫名其妙,那她就該知道想殺她滅口的人是皇上。江氏的手可伸不到坤寧宮。不叫她多嘴是皇上的意思。加上母後仙逝,沒人庇護她。她自然得三緘其口來自保。但要是成家也上門問了,她為了子女,會隱瞞嗎。不僅不會,還會順便將消息遞給我們,用來討好成家。畢竟,成家希望孤跟他們‘同仇敵愾’。」


    李石頭上的汗就下來了,「他們大膽!他們是想將殿下也拖進去。」


    「想用就讓他們用吧。誰最後能控製局麵,端看誰的手段更高明。再說了,孤的一個側妃是雲順恭的嫡女。他骨子裏對舅舅是極為不服氣的。這個人用的好了,有奇效。」宋承乾沉吟半晌就道:「一會你去,求見父皇。就說我夜裏做了夢,夢見母後。想去奉先殿給母後上柱香。」


    李石應了一聲,趕緊出去了。


    這個要求,天元帝想了想就準了。等李石出去後,才問付昌九,「東宮今兒是怎麽了。」


    「該是無事。李石替太子看了先皇後在宮外的舊人。應該是夢到先皇後娘娘了。」付昌九就道。


    天元帝歎了一聲,也不再說話。他們這會子都想起來了,太子小時候就這樣,總是夢見先皇後,然後哭著醒來。在奉先殿一跪就是半晚上。


    倒是成家父子,聽說了太子去祭奠先皇後,就對視一眼。想來想要傳遞的消息,已經傳遞到了。


    這些事情,都不是雲五娘能知道或是關心的。她現在有一半的時間,都在幫雙娘查看嫁妝。拿著單子一樣樣的對照上麵的物品。缺了什麽,缺了多少,需要什麽樣式的。幾個姐妹一人分了一攤子。由四太太莊氏領著。一樣樣的辦。


    「庫裏的拔步床也是老物件,又是南邊的手藝。不如就用這個吧。現打發人去南邊,一來一回,時間上根本是趕不上,」五娘就提議道。


    「這手工好。如今這樣一張床,十幾個工匠三年也打造不出來。就這個吧。」莊氏也不小氣。畢竟是嫁去的是王府,又有先王妃比著,拿不出手也就不像樣了。


    三娘看著這嫁妝,心裏一酸。她進宮,估計是不能帶床的。就是一般的大件家具也不能帶。太子側妃的擺件都是什麽規格,由禮部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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