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五娘道:「這是藏身島上的倭寇,交給王爺處置吧。我等海外漁民,不敢擅專。」


    哄鬼呢?


    哪家的漁民用這麽大的船,出動近萬人。哪家的漁民說話文縐縐的。


    哪家的漁民這麽會坑人。這扔過來的是俘虜嗎?


    不是!是燙手的山芋。


    既然是倭寇,又在戚家眼皮子底下的島上,這裏麵的事情就十分的清晰了。


    戚長天這混蛋竟然勾結倭寇!


    可知道了這個又能如何呢?有了證據又能如何呢?


    真把人帶回去,叫皇上怎麽辦?


    罪證確鑿,辦了戚家嗎?這就等於是逼戚家造反啊。在手裏沒有應對的實力的時候,皇上發作不得。要不然,也不會養虎為患,留戚家到現在。


    但要是不辦,皇上的臉麵往哪裏放?還有誰會懼怕皇權?


    這俘虜一旦接下來,就是一個燙手的山芋。怎麽處置都是錯的。


    雲五娘啊雲五娘,我跟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你真是會給我出難題啊。就算不看在我是你姐夫的份上,你好歹看在宋承明的麵子上,手下留情吧。


    簡親王看著被吊上來的俘虜,又回頭看了戚長天一眼。再扭頭,那艘小船已經離開了,遠遠的,還能看在雲五娘站在船頭上,十分的怡然自得。那小船在海浪裏搖擺,那些姑娘卻如同釘子似得釘在甲板上,半點都不曾搖晃。這還隻是小姑娘。但就是這樣的素養,戚家怕是就不具備啊。


    「回吧。靖海侯。」簡親王看見戚長天眉頭緊鎖,想來受到的震撼一定比自己還大。


    雲五娘看著戚家的船緩緩的駛開,心思就有些起伏。


    金家崢嶸重現,消息馬上會傳回京城。而這些,又會給朝局引來怎樣的動蕩呢?


    其實,朝局如何,與金家關係並不大。


    真正受影響的,是遼王宋承明。


    對他,對遼東,會有怎樣的衝擊呢?


    等日暮的時候,這裏的一切都已經料理幹淨。雖然全殲了對方,但是自己還是有了傷亡。二十七個兄弟戰死了。重傷了五十六個,輕傷兩百多人。


    能找回的遺體都已經找回來了,找不回來的,就永遠沉睡在這片海域裏了。


    幾十艘大船,在夜幕裏起航,要回屬於他們的地方。但這些年輕的生命,卻永遠在回不去了。


    雲五娘心裏堵得慌。


    「有戰爭,就有死亡。這是你要學習的最後一刻,看淡生死。」金雙久的聲音在雲五娘身後響起。


    雲五娘搖搖頭,「不!不是要看淡生死。而是更要尊重生命,愛護生命。甚至守護更多人的生命。他們死了,但死的有價值。」為了這片大海,為了守護海那邊的領土,付出怎樣的代價都是值得的。包括生命。


    這次的任務已經完成,此次回去,隻怕就得離開海島,返回京城了。有生之年還能不能來,雲五娘自己都不知道。


    她這幾天,在船艙裏畫畫。畫海上的美景,畫風浪裏的船,畫日出,日落。畫殘酷的戰場。也畫了許多自己娘親的畫像。有含笑品茶的,有皺眉沉思的。有站在高處往遠處眺望的。


    雲五娘看著金氏的畫像,才發現,出來這麽長時間,唯一掛念的,就是這個母親了。


    回到了島上,隻是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雲家遠就打發人,叫雲五娘趕緊收拾,他們要回京城了。


    雲五娘簡單的梳洗了,重新又換回自己的衣服。將娘親的畫像放在匣子裏。


    「老叔,這是給你的。」雲五娘將匣子遞給金雙久。


    在雲五娘眼裏,他就像是守護著金氏的騎士。


    金雙久也不知道是什麽東西,但到底是孩子的心意,他從容的收下了,「快上船吧。這裏永遠都是你的家。想回來就回來,不管什麽時候。」


    雲五娘應了一聲,就鄭重的對著金雙久和幼姑行了一禮,跟著雲家遠上了船。


    金雙久看著船遠遠的變成一個黑點,消失在海麵上,才轉身往回走。怡姑跟在他身後,問道:「小丫頭給你什麽了?該不會嫌棄你訓練的太狠,逮了條水蛇放在裏麵吧。」


    雲家遠就幹過這事。他那是才十歲大小,被金雙久訓得給狗似得。臨走了,逮了條海蛇放在匣子裏,鄭重的交給金雙久。等他走後,金雙久打開,可不嚇了一大跳。


    金雙久叫怡姑說的也泛起了嘀咕。他慢慢的打開匣子,裏麵卷著幾張紙。


    等他打開,眼睛就再也移不開了。


    怡姑歎了一聲,「兩孩子心裏都是明白的。這是好事。」


    是啊!這是好事。隻要能等到重聚的那一天,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哪怕一輩子,又有什麽關係呢?


    朝發夕至,船行的並不快,但還是在日暮的時候,到達了霧靄島。


    站在碼頭迎接的是一個中年漢子,不用說都知道這是金五。


    「五叔。」雲五娘跟著雲家遠這麽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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