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娘一轉頭,就看見宋承明的頭緊挨著她。不知道晚上什麽時候挪到自己身邊了。


    「醒了?」宋承明問道。


    他抬起頭,露出光膀子和胸膛來。


    大冬天睡覺也光著膀子,都是什麽習慣?


    五娘應了一聲,「怎麽又睡這邊了?」


    「哦!」宋承明含糊的應了一聲,「我睡覺不老實,愛滾。」


    五娘看了一眼放在炕中間的炕桌,上麵的茶壺茶碗和果碟子還在呢。他是怎麽滾才能越過炕桌滾過來。


    宋承明完全沒有說謊的自覺,麵無異色的起床。


    五娘白了他一眼,這才從被窩裏鑽出來。


    誰知道兩人還沒有收拾妥當,常江就急忙進來稟報,「……成家來人遞了帖子,是來送年禮的。」


    成家?


    五娘的手一下子就頓住了。


    宋承明的神色倒是嚴肅了起來。伸手從常江手裏拿過帖子,打開細看。


    然後神色奇怪的將帖子給雲五娘,「沐清,你瞧瞧,還真是有幾分意思呢?」


    雲五娘伸手接過來,這不是給宋承明的,反而是成厚淳新娶的繼室夫人給自己的帖子。


    用的還是親戚間的語氣。當然了,這並不算錯。從老太太那裏算起來,雲五娘得把成厚淳叫表叔。


    她沒心思看禮單,能大老遠送來,禮肯定就不簡薄。


    但成家這般,到底是為了什麽,就叫人有點撓頭。


    五娘收了禮單給香荽,「他敢送,咱們就敢收。反正咱們一直也不寬裕。」說著,又對常江道:「收拾點蘑菇木耳,大棗菜幹什麽的,裝上兩車,叫帶回去吧。禮尚往來嘛!」


    宋承明打發了神色奇怪的常江,回頭就看著五娘笑,你倒是不怕事大!


    在成家的年禮之後,京城的年禮和賞賜,也來了。還有雲家和簡親王府的禮,也一並到了。


    雲家的東西,五娘真的是不想要的。但這年禮裏麵,有些東西卻是不能不收的。


    比如大房,大伯娘白氏和大堂兄雲家和給捎來的東西。有白氏做的兩身衣裙和兩雙家裏穿的便鞋。有雲家和親手雕刻的一匣子玉石的簪子。從元娘出事之後,這母子二人跟五娘的來往其實一直都有。不貴重,但還算走心。另外也捎來了信件,大堂兄的婚事訂了,取的是他舅家的表妹,白家的姑娘。雲五娘將禮物單獨放了,同一個家裏生活了這麽多年,彼此沒有利益衝突,就算怨恨,也恨不到這母子身上。


    「將上好的皮子準備一些,不管是大伯娘用,還是大哥用,都是可以的。」五娘吩咐了紫茄一聲。


    紫茄看著白氏做的衣服,就知道這肯定是下了功夫了。而且是親自動的手,不是針線房的手藝。當得起心意難得。聽到五娘的吩咐,就趕緊應了下來。


    二房的雲家旺和雲家茂,也都送來了東西。雲家旺是一套首飾,雲家茂是自己做了胭脂給送來了。信上說想吃田韻苑裏的肉醬了。


    就連三房的雲家昌,也搜羅了一匣子奇怪的種子,說是知道五娘喜歡這個,特意給找來的。這叫五娘一下子就想起六娘,眼睛就不由的濕潤了。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麽樣了?過的究竟好不好?


    宋承明進來瞧見五娘的神情,就伸手先拿了帖子看來,才笑道:「想不到你跟雲家的兄弟姐妹相處的還這麽好?」


    當初不見得多親近,可如今,才想起來,其實他們相處的一直不算疏遠。


    對雲高華和雲順恭的不喜和厭惡,並不能將雲家徹底的否決了。


    「大堂哥還有些書生意氣,但好在還不算酸腐。而我的這位庶長兄,有些憨蠢,但不是什麽壞人。欺負人的事,不能說完全沒有,但要說欺男霸女的惡事,還真是一件都不敢幹的。不過,有二姐這個簡親王妃在,就是分了家,他的日子也能過。至於這個二哥,其實也是個可憐人。不過好在本分。隻要有庇護,粗茶淡飯也能甘之如飴。三房的這位堂兄,倒是個活泛的人,不過好在心眼不壞。六娘和親的事,他也是死活不同意的。後來事情定下了,出去打探消息,又是籌措銀子給六娘路上打點。雖說最後落了一個爵位,但對庶妹,做到這份上也就可以了。」五娘將禮單都收起來,「四叔他們去了江南,年禮沒跟著京城這邊的一起送來。我現在就想著,四叔南下,也不知道能不能追上六娘……」


    宋承明摸了摸五娘的頭,他知道,五娘這是想家了。昨晚做夢還在喊娘呢。今兒看見這些東西,不免又想起京城了。


    說到底,還是沒有將她的身心留在遼東。如果心裏都是自己,那麽這裏就是家。哪怕是對金夫人的想念,也不會如現在這般,夢裏還在呼喚。


    六娘的船帶著儀仗,一路往南,走的並不快。


    跟著父親到南邊任職的四娘,此刻也坐在船上。窗戶就那麽開著,江麵上的風透著涼意,刮在了她的臉上。


    筆兒正在用小炭爐給四娘燒水烹茶,就聽四娘悠悠的道:「六娘也是從這裏走過的吧?」


    「應該吧。」筆兒不想叫自家姑娘老想著這些事,就道:「如今江風涼,姑娘看看外麵,透透氣就罷了。還是先將窗子關起來吧。」


    四娘的眼神,卻看著流動的江水,「這就是隨波逐流吧。」那江上飄著葦草,隨著水流四散,可不是如同她們姐妹,隨波逐流,誰也不知道會漂泊到什麽地方,將會麵臨怎樣的宿命。


    筆兒心裏一歎,幾個姑娘的離開,放佛一下子帶走了自家姑娘的精氣神。


    其實姑娘的心思她知道。她不是因為舍不得姐妹,畢竟再親密的姐妹,也有要分開的一天。她所說的是命運,一種無法反抗,冥冥中注定的命運。


    雲順謹躺在榻上,看著莊氏扶著丫頭的手進來,就問道:「不是去看四娘了嗎?怎麽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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