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西嶺覺得滿腔熱血瞬間都湧到頭上,一時間他頭昏腦脹,差點站不穩身子。


    原來劍院那些人所說的都是真的,原來韓江雪真的是個孌童!


    韓西嶺轉身就朝外跑,顧不得後麵伍伯慌張地喊他回來。


    韓西嶺像瞎了眼的蒼蠅,在大街上沒頭沒腦地狂奔,床上的那一幕一直在他的眼前來回閃現。


    惡心!好惡心!


    為什麽男人要和男人擁抱在一起,做出那種苟且之事?


    為什麽堂堂的劍狂要像女人一樣在男人身下婉轉承歡?


    為什麽那個人偏偏又是他的養父?


    他不配!


    韓西嶺從西城一直跑到東城外,跑到大河旁,那是以前他和「幼苗」師兄弟一起洗澡玩耍的地方。


    韓西嶺坐在岸邊,大口大口地喘息。


    去年夏天,韓西嶺還和師兄弟們在這裏討論以後要如何成為絕代劍客,做著擁有黃金美女官爵、飛黃騰達的美夢……可是,今天他終於接觸到了他渴望的那種貴族生活,為什麽卻是這樣的肮髒下賤?


    那些「青苗」的人一個個深懷敵意,韓江雪又是那麽……那麽的yin蕩無恥!


    他的劍狂之名說不定就是靠床上功夫得來的!


    惡心!好惡心!真的好惡心!


    韓西嶺好想重新回到「幼苗」,他不想再做什麽養子了。


    他靜靜地坐在岸上垂淚,夜風涼颼颼的,令他渾身都開始不舒服。


    伍伯一直在韓西嶺身後默默地注視著,卻沒有上前打擾。


    最後韓西嶺終於回過頭,「伍伯,你難道不覺得惡心嗎?」


    「小少爺,您太小了,什麽都還不了解,凡事不要隻看表麵啊。」


    「那什麽才是真相?」韓西嶺站起來,有些激動地揮舞著雙手,「我再也不回那個家了,我也不姓韓,從此以後我隻是西嶺,野孩子西嶺!」


    「小少爺。」伍伯幹瘦的身體跪在地上,「請您別傷了少爺的心。如果不是和您有緣分,他不會認養您的。」


    「我不希罕!誰知道他認養我做什麽?你知不知道一個孌童是注定永遠無法成為劍俠、劍聖、劍神的?那是侮辱了劍道……」


    話還未說完,一巴掌落在韓西嶺的臉上;他搗著臉怔愣住,從未見過伍伯這樣嚴厲憤怒的臉色。


    「對於老奴來說,沒有什麽比做一個正直的人更重要!成為劍神又怎樣?對於我們普通老百姓來講全是空話!可是,一個正直的人,會給我們的生命帶來收獲,會讓我們能夠生活。在老奴的眼裏,不管少爺平素的行為多乖張,他就是這樣一位正直的男人,您侮辱了他,就是侮辱了老奴夫妻倆,您要走要散都罷,少爺不要這樣的您也好!」


    韓西嶺畢竟還是個小孩子,聽不太懂伍伯這番話有什麽涵義,隻是呆呆地看著他,被他陡然間怒發衝冠的模樣嚇住。


    伍伯轉過身,一步一步地慢慢離他遠去。


    韓西嶺在岸上坐下,怔看著眼前流水泛起的水紋。


    他當然是有理由憤怒的,不是嗎?


    自從被韓江雪收為養子後,他得到了什麽?


    他被人打、被人羞辱,被人脫光了褲子,還被人在臉上寫上「孌童」。


    他招惹了誰?隻因為他是韓江雪的養子嗎?混蛋!


    ***


    那一夜,韓西嶺在岸上坐了許久。


    他知道伍伯一直還在遠遠地瞧著他,也許是擔心他會想不開做傻事吧?


    他才不會咧!


    可是韓西嶺真的感到很難過,韓江雪和狄望塵在床上糾纏的影像,還一直在他的腦海裏縈繞,就像揮之不去的惡夢。


    他憎惡韓江雪,憎惡狄望塵,更加憎惡兩人之間的關係,狄望塵那個粗魯的男人怎麽可以抱他!韓江雪又怎麽可以像個女人一樣被人那樣對待……


    這一切讓他好生氣!


    天有些冷,韓西嶺穿得很單薄,他不禁開始發起抖,感到身子一會兒冷一會兒熱,直到最後眼前一黑……


    ***


    韓西嶺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午夜時分,周圍靜悄悄的,他定眼一瞧,發現自己躺在西廂房的床上。


    是伍伯抱他回來的吧?這麽長的一段路可真是辛苦了他。


    正在胡思亂想之際,他聽見開門聲,然後一陣聲響,接著隔壁沐浴間傳來熟悉的幹嘔聲,他不禁翻起白眼,受不了韓江雪喝酒後總會這樣。


    「西嶺!你……你過來……西嶺!」韓江雪喊他。


    他喊自己做什麽?


    韓西嶺起身,連鞋子也懶得穿,光腳走進沐浴間,他看見韓江雪半倚在牆上,著醉眼傻笑,對著自己猛招手。


    「西嶺,來這邊。」


    「喂,你還好吧?」韓西嶺皺起眉看他,卻還是依言靠了過去。


    一記熱吻立刻壓了過來,然後是攀上頸子的雙手,再然後韓江雪整個人順勢掛在他身上。


    啊--他的初吻!韓西嶺真想掐死眼前這個混帳男人!


    「喂,你是被人灌了春藥,還是在萬年發情期啊?」他勉力抱住韓江雪不斷下滑的身體,愕然發現他渾身燙得嚇人。


    「韓江雪!你給我醒醒!韓江雪!」韓西嶺使勁拍他的臉。


    韓江雪似乎很熱,他開始撕扯自己身上的衣服。


    韓西嶺第一次看清楚他的身體,雖然兩人晚上經常一起睡,但大部分時間韓江雪都穿著內衫。


    韓西嶺呆住,難以相信眼前這是個男人的身體!


    勻稱的肌肉,光滑的皮膚白皙細嫩到宛若玉脂,讓人有一再撫摸的欲望。


    韓西嶺小心翼翼地抱著韓江雪,把他放進浴池裏。水已經有些涼,韓西嶺打算讓伍伯再送些熱水來,卻被他一把拽住。


    他仰著頭醉眼迷蒙地看著韓西嶺,「你是不是也很看不起我?」


    韓西嶺啞然無語。


    韓江雪嗬嗬地笑,聽起來比哭還難聽,「你也鄙視我,嗬嗬……好!你們都是正人君子,隻有我是淫亂的不男不女的孌童。哈……孌童,孌童……喜歡男人又怎了?我沒強迫任何人,可是每個人追求我又罵我是妖魔,為什麽?沒有一個人真正愛我,沒有……我為什麽要個養子,因為我想要有個伴啊,我不想一個人在夜裏掙紮啊……我知道你也鄙視我,我不會勉強你……你想走就走好了……反正你一直也沒開心過……走吧、走吧,都走好了……反正我也注定要一個人的……」


    韓江雪哭了起來,哭到淚流滿麵,像個孩子一樣的啜泣著。


    韓西嶺不禁吃了一驚,心裏有一種異樣的心疼感覺。


    他聽韓江雪又哭又說,不由得雙手從背後抱著他,免得他滑到水底;感覺著他身體的顫抖,韓西嶺第一次有了一種叫作「憐愛」的情緒。


    ***


    第二天,韓西嶺在朝陽中醒過來。


    回想起昨夜的那個吻,他整個人又傻了大半天,最後才懶洋洋地穿好衣服,亂著頭發下樓,邊抓著頭發邊想著自己怎麽麵對伍伯和韓江雪。


    韓江雪已經坐在餐桌旁,身著一襲白衣,一塵不染,看起來就像淩波仙子。


    他長得真的很秀麗……五官深刻卻又清麗無比,又像是上等的寶劍般地犀利。


    韓西嶺默默地在旁邊坐下,伸手拿饅頭。


    「你想好了嗎?」韓江雪狀似漫不經心地問。


    「什麽?」


    「到底做不做我的養子?」韓江雪目光一反常態審慎地看著他。


    他這麽認真的模樣,韓西嶺還是第一次見到。


    韓西嶺咬饅頭的嘴巴頓住,歪著頭想了一下,「如果我說不呢?」


    「你敢!」韓江雪立刻橫眉豎目,喝酒時那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全消失了。


    「那你還問我。」韓西嶺繼續咬饅頭,沒好氣地說。


    韓江雪忽然笑起來,伸手在他的頭上敲了一下,「小豬,這樣才可愛。」


    「我不是小豬!」


    「不是小豬,那就是小豬仔。」


    「那你就是豬爹爹。」韓西嶺反唇相稽。


    「哈哈哈……我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韓江雪狠狠地摟了一下韓西嶺的脖子,才坐回去繼續吃他的甜點,看起來心情頗好。


    「今天你不用去青苗了,陪我去軒轅家吧!劍賽已經進入最後階段,你去看看也好,然後決定自己以後到底要走什麽樣的路。」


    韓西嶺愕然地看著他--他要進軒轅家!那個五大名門世家之一的軒轅家!


    「別一副傻愣愣的樣子。」韓江雪在他後腦勺拍了一下,「記住,你從今天起隻許看,不許多嘴。」


    「是。」韓西嶺的心怦咚怦咚地跳,重新對未來充滿了憧憬。


    ***


    初到軒轅世家,韓西嶺隻覺得一片肅穆。


    高聳的宏偉建築,琉璃屋瓦,漢白玉石階,大理石地麵,還有那些金碧輝煌而


    充滿莊重戚的雕飾,使這裏的劍場也充滿了與眾不同的威壓感。


    這是個大約能夠容納兩百多人的劍場,而擂台設置在劍場中央,四周全部是可以觀看的位置。


    韓西嶺屏息觀看著眼前富麗堂皇的一切。


    而韓江雪把他交給了一位侍從後,就不見人影。


    沒多久,韓西嶺被安置在一個座位坐下。


    劍場裏的人漸漸多起來,大都是紅袍紫衣的達官貴人,在這些貴人身邊,也往往陪著一些光鮮亮麗的青年劍客。他們不時竊竊私語,表現極為得體,和「幼苗」裏劍試時的嘈雜混亂完全不一樣。


    不一會兒,一位身著紫袍的魁梧男人出現了。所有的人都站起身,齊聲道--


    「軒轅先生!」


    那氣勢竟有些像皇帝駕臨股,令韓西嶺也嚇得站起來,縮在大人們的後頭,緊張得手心裏全是汗水。


    「大家都來了,坐吧。」軒轅無極的聲音極為洪亮,而且在劍場裏久久回蕩,那聲音有一種磁性的共鳴,好聽極了。


    受不住那動聽聲音的引誘,韓西嶺偷撩起眼皮看去,那男人渾身充滿霸氣,卻又有著一股貴氣;那是一種真正的王者之氣--恢弘、大氣、高貴、尊崇。


    韓西嶺的心怦咚地跳,他終於見到軒轅家的掌門人了,一個在傳說中如同神明一樣的男人!而他的手中還牽領著一個男孩,正是--軒轅點點!


    原來他是軒轅家的後人,難怪水弦把他當寶貝一樣地捧著!


    軒轅點點的目光依然透著小鹿般的清澈,天生的高貴優雅,在高大的軒轅無極身邊,他就像那種讓人一見就想捧到手心裏嗬護的小仙童。


    韓西嶺悄悄地縮回座位上,盡量平息自己心裏受到的衝擊,軒轅點點曾說韓江雪和他父親有關係,那會是什麽關係?


    如果韓江雪是軒轅無極的禁臠,又怎麽會和狄望塵攪和在一起呢?


    正當韓西嶺胡思亂想之間,劍試正式開始了。


    前兩個人的比試精不精采,韓西嶺不知道,但是因為他不認識,雖然看得目瞪口呆,可是人下去之後,也就沒放在心上。


    第三對劍士登台之後,劍場隨即響起一陣陣熱烈的掌聲,韓西嶺吃驚地看著走上台的韓江雪和狄望塵。


    這兩人居然--昨夜上床,今日上劍場?


    韓西嶺一時吃驚,還沒等他回神過來,比試就已經開始,和狄望塵魁梧的身軀相較,韓江雪就像柳絮一樣飄渺優雅。


    可是比賽一開始竟然就見血光,開場一瞬間,韓西嶺還在希望看到韓江雪的「勝邪」出鞘,但狄望塵的劍波就已經掃過來,他眼睛隻來得及一眨,就看到鮮血飛濺--韓江雪的左臂受傷了!入


    人群中發出驚呼聲,誰也沒想到勝負在瞬間就已決定。


    韓西嶺的心不由得提了上來,不管怎麽說,韓江雪也是他的養父,他不希望韓江雪出什麽狀況。


    可是韓江雪受傷的胳膊讓他使劍更加困難,光是防守都已經讓他顯得有些手忙腳亂。狄望塵高大的身形優勢與沉重的劍鋒壓得他透不過氣,讓他根本無從還手;這種差異明顯的比賽。就像看一頭野蠻的熊欺淩一個嬌柔的小姑娘一樣。


    韓江雪當真隻是徒有外表嗎?韓西嶺不由得心驚著。


    一招招落敗,一開場便處於下風,可是韓西嶺不希望看到韓江雪放棄--如果他放棄了,就太丟臉了!


    就在韓江雪被逼迫到邊緣時,一聲清脆的劍鳴陡然響起--勝邪劍出鞘了!


    眾人隻覺得眼前一道白光劃破長空,韓江雪的身影已經不見,隻見一道光華灼灼奪目,劍氣正衝霄漢,靈應天地,氣懾鬼神,如雷霆般地揮刀而出,頓時霜鋒雪刀飛舞滿空。


    偌大的劍場裏,除了劍鳴聲,眾人鴉雀無聲。


    所有的人都屏息以待,難以置信地看著這驚天動地的一幕。


    劣勢一下子被扭轉過來,韓江雪人劍合一,宛如疾風暴雨般襲向狄望塵。


    韓西嶺看得心驚膽戰,雖然看不出韓江雪的劍招,也看不清楚他們之間宛如電光石火般的比試,可是韓西嶺能感覺得到,韓江雪把自己化為了一把劍,他的攻擊力達到最高,可是──他的防衛力也在同時達到最弱。


    如果狄望塵看穿他的弱點,很有可能會令他一劍斃命。


    這隻是劍試吧?何苦要用如此決絕的劍招?


    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人們快要窒息的時候,一聲鏗鏘聲響,幾乎合而為一的兩道人影分錯開來,狄望塵後退兩步,嘴角滲出血絲,寶劍也被震出場外。


    韓江雪的情況也好不了多少,一開始就被刺傷的胳膊還在流血,已經染紅了半個身子,把雪白的衣衫染得鮮紅,觸目驚心。但勝邪劍依然緊握在手中,他倔強的站著,目光狂野,閃爍著一種屬於野獸特有的嗜虐。


    死寂片刻之後,周遭突然喧嘩大作,人們齊聲高呼著。


    「劍狂!劍狂!劍狂!劍狂!」


    「軒轅!軒轅!軒轅!軒轅!」


    韓江雪是代表軒轅家,而狄望塵是代表東方家的。


    狄望塵雙手抱拳,做了一個承讓的手勢,翻身跳下劍台,台下已有人替他撿起他的劍交還於他,他轉身朝後台走去。


    站在劍台中央的韓江雪微微一笑,卻猝然一頭栽到台上。


    韓西嶺嚇得猛然站起來,忍不住喊道:「爹!」


    他倒下時嘴裏噴出鮮血,剛才的比試分明已經造成他嚴重內傷。


    許多人見狀連忙奔向劍台,把他抬下來。


    韓西嶺也心慌地跟上去,卻被一隻細嫩的小手抓住,回頭,正是軒轅點點。


    「跟我來。」他對韓西嶺眨眨眼。


    韓西嶺猶豫了一下,便跟著他走。


    他們來到一間很像書房的房間,軒轅點點指了指那精致的雕花坐椅,「你坐一下吧,大夫會幫雪叔叔療傷的。」


    盡管心急如焚,韓西嶺也不得不強迫自己坐下來等候,畢竟他幫不了什麽忙。


    軒轅點點審視著他,「你怕了嗎?」


    韓西嶺搖搖頭。


    「可是你的臉色慘白。」他伸手戳戳韓西嶺的臉,笑嘻嘻地說。


    「我在擔心他。」


    「如果這樣就要擔心,以後可有你難過的了。」軒轅點點斂起笑容。


    「什麽意思?」韓西嶺不解地問。


    「他總是這樣的,隻要一上場比試,便什麽也不管,就隻會不要命的打,完全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每次一亮劍對他來說,都是一次生死關頭。」


    「啊!」韓西嶺驚訝得站起來,世上怎麽會有這樣瘋狂的人?


    「否則他也不會被稱為『劍狂』了。」軒轅點點微微一笑,「還好,他命大,到現在都還沒死。」


    韓西嶺沉默下來。


    「西嶺,在你眼中,雪叔叔是個什麽樣的人?」


    「我不知道。」韓西嶺搖搖頭,無法回答。


    「雪叔叔是個很笨的人。」軒轅點點站起身,「他需要人保護。」


    韓西嶺愣了一下。


    「想給他找個養子陪伴是我爹爹的意思,你明白嗎?」他看著韓西嶺。


    韓西嶺再次搖頭。


    「但是我爹爹給他挑選了幾個優秀的貴族子弟,他都看不上眼,他說真要找個伴陪,就得自己找,於是他去了『幼苗』,然後找到了你。」


    韓西嶺的嘴巴傻傻地張著。


    「你這個傻蛋。」軒轅點點伸手戳戳韓西嶺的鼻子,「我實在不怎麽滿意你,我隻希望你長大成熟後,能變得更英俊一點。」


    韓西嶺想,這和英俊有什麽關係?


    「少爺。」門外傳來輕輕的敲門聲。


    「什麽事?」軒轅點點冷哼一聲。


    「老爺請您與韓公子過去講話。」


    「我知道了。」軒轅點點拉起韓西嶺的手,「走啦!」


    韓西嶺不由得心慌。


    軒轅點點告訴他:「我爹爹問你什麽,你都要乖乖回答,知不知道?」


    韓西嶺點點頭。


    軒轅點點慎重地說:「爹爹很喜歡雪叔叔,也最疼他,如果知道你讓雪叔叔費心,他會砍你腦袋哦。」


    韓西嶺覺得頭皮發麻,忍不住用手摸摸自己的俊腦勺;軒轅點點見狀,不禁嘻嘻哈哈地笑起來。


    ***


    軒轅無極已經換了一身便服,原來那身衣服讓他顯得尊貴和高傲,讓人不敢正視,而現在這一身淡紫長衫,又益發襯托他的高貴與慵懶。在透過藻井的日光下,他好象周身都籠罩在光環裏。


    韓西嶺心驚膽戰地跪在地上,然後又被軒轅點點拉起來。


    「爹爹,他就是韓西嶺。」


    軒轅無極上下打量著韓西嶺,「多大了?」


    「剛滿十三歲。」


    軒轅無極點點頭,隨後又搖頭,「大了點。」


    是啊,一個二十歲的男人領養一個十三歲的孩子,實在是……


    「點點說你的劍術還不太好。」


    「是該慚愧。」韓西嶺被問得很不好意思。


    「以後要好好磨練。」


    「是。」


    「抬起頭來。」


    韓西嶺慢慢地拾起頭來。


    軒轅無極的手托起他的下巴,仔細審視他的身段和骨架,「資質不錯。我問你,剛才的劍試你可看了?」


    「看了。」


    「有什麽感想嗎?」


    「養父以身試險,全憑一身淩厲之氣,實在不好。」


    「哦?那你認為劍狂並不合格嘍?」


    「也不是這麽說……」韓西嶺猶豫一下,「用劍須懂進退之道理,隻知進,不短退,就像沒有劍鞘的劍一樣,不但容易傷人,也容易傷害自己。」


    軒轅無極聞言居然拍手鼓掌起來。


    軒轅點點也嚷道:「哎呀!是呀、是呀!我一直覺得雪叔叔有莫大的缺憾,原來就是如此簡單!」


    韓西嶺暗自鬆了口氣。


    軒轅無極麵帶笑容地說:「你可願做江雪的劍鞘?」


    「咦?」韓西嶺驀然拾起頭來,吃了一驚。


    「江雪的個性就是這樣,他永遠不會記得給自己留餘地,所以,這件事必須由別人來替他做。可惜我一直未尋到合適的人選,今日見到你,倒覺得了了一樁心事。」


    「我怕……」


    「沒關係,慢慢來。」軒轅無極伸手拍拍韓西嶺的肩,「後生可畏,來者可追啊。來!這是我的玉扳指,贈予你,以後『青苗』裏誰若再敢欺負你,就是不把我看在眼裏。」


    「謝謝!」韓西嶺當即下跪,心裏有些驚喜,這是軒轅大人的寶貝耶!在學劍的人眼裏,尤其是在「青苗」,軒轅無極簡直就像皇帝一樣的尊貴!


    看以後「青苗」裏誰還敢欺負他韓西嶺!


    「爹爹,如果是我欺負他呢?」軒轅點點扯著父親的手搖著問。


    軒轅無極大笑,「你沒事欺負人家做什麽?若把他欺負緊了,我也不饒你!」


    「哼!我就愛欺負他!你沒看他長得一副很好欺負的模樣?」軒轅點點對韓西嶺做了個鬼臉。


    韓西嶺暗自苦笑。


    ***


    稍後,韓西嶺見到韓江雪。他已經完全清醒過來,氣色看來還不錯。


    但是軒轅無極不許他自行騎馬回家,便派了馬車相送。


    在車子裏,韓西嶺把軒轅無極贈於他的玉扳指拿給韓江雪看。


    韓江雪拿著把玩了一會兒,若有所思地說:「他很喜歡你。」


    韓西嶺有些洋洋得意。


    「那你決定如何了?」韓江雪又問。


    「我會做一個好養子的!」


    「因為發現可以攀龍附鳳了嗎?」韓江雪突然冷笑了起來。


    「我確實喜歡軒轅先生,也喜歡點點。」韓西嶺老老實實地回答。


    「可是你喜歡我嗎?」韓江雪尖銳地逼問。


    韓西嶺愣住。


    「我告訴你,我為所欲為,脾氣很火爆,做我的養子可沒什麽好處。」


    韓西嶺沒有吭聲,因為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我喜歡男人,毫無節操,說不定還會勾引你。」韓江雪把玉扳指套到韓西嶺的手上,目光如炬地盯著他說。


    韓西嶺的心一顫,想起自己那個莫名其妙被奪走的初吻,還有韓江雪細膩如玉的肌膚,啜泣的樣子……


    韓西嶺有些呼吸困難,他有了一種步入不歸路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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