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遠離劍道、獨自在家養傷的日子裏,韓西嶺對韓江雪的迷戀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程度。


    這種痛苦不啻於有成千上百隻的螞蟻在啃噬著他的心,讓他無時無刻都想見到韓江雪。


    甚至這種迷戀已經讓韓西嶺摒棄了任何的道德禮俗,什麽養父、什麽亂倫,一切的一切,韓西嶺沒有時間去思考,也不想去思考。


    他隻是迷戀韓江雪。


    這種迷戀始於何時早巳不可考,他隻知道他對他的迷戀日益加深,成了比他胳膊的創傷更嚴重折磨他的感覺。每天,隻有見到他才能撫平韓西嶺被思念揉成一團的心;想到他的時候,韓西嶺會情不自禁地笑出來,想他想到心裏酸酸的,身子甚至會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韓西嶺想他,想和他在一起,不是天天和他在一起,而是無時無刻想和他長相廝守,可是他找不到借口。


    韓江雪一天之中留在家裏的時間有限,即使是在家裏,韓西嶺也隻有吃飯的時候才能見到他,然後他又會獨自去書房看書,或者去做其它的事情。


    當他的迷戀找不到可以舒緩的渠道時,韓西嶺開始瘋狂的渴望著,一種接近偏執的渴望,讓韓西嶺想抱緊他、吻他、蹂躪他、渴望看到他的哭泣……


    隻是想想。


    韓江雪是個天生為劍而生的人,他的生命中除了劍,似乎沒有什麽是更重要的。他的身體條件並不突出,骨架過於纖細,他之所以能有今天的成就,除了一些精確的判斷與敏銳的感覺,真正的原因是他的努力和勤勉--他一天之中三分之二的時間都留給了劍。


    練劍時候的他,會狂吼亂喊到臉部變形,比試輸了,會僵凝著一張臉,活像全世界都欠他一百萬。他的劍術除了瘋狂之外,毫無美感可言。


    可是在劍台下的他,外表是極漂亮的,笑如春風,眼底眉間總是有著微顰薄嗔;上天創造他的時候一定滿含著憐愛和驕傲。


    他的身上有一種驕縱的氣質,如果換了別人,可能會令人覺得反胃,可是在他身上,卻成了一種令人著魔的魅力:那是被人寵慣而自然流露的尊貴任性,有一點蠻橫,有一點別扭,有一點倔強,還有一點不講道理,可偏偏絕代風華,孤傲於世,又我見猶憐,教人哪還顧得上什麽生氣或不滿?


    韓西嶺在心裏暗暗把他叫作小妖精。


    韓江雪比韓西嶺大七歲,可如今他們倆站在一起,在外人眼裏看來,反倒覺得韓西嶺看起來年紀比他大了一些。


    大概是擔心韓西嶺的傷,韓江雪每夜會陪韓西嶺一起睡。


    這簡直是一種最甜蜜又最殘酷的折磨。


    每天入睡前,韓江雪依然會做二百下兔子跳,穿著薄薄的絲衣,纖細的腰肢在鬆垮的衣服中若隱若現,那俏臀也極為引人邐想……


    在上床之前,他會彎下身來檢查一下韓西嶺的傷勢,考慮是否需要更換藥物與白布。


    這個時候,他的衣領鬆開,韓西嶺能看到他的鎖骨呈現一種美麗的曲線,見到兩抹紅暈,粉紅色的茱萸俏然而立……


    韓西嶺拚命地遏止自己的瘋狂念頭,背對著他睡下--雖然總是睡不著。


    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壓抑想擁抱韓江雪的念頭多久。


    像快要爆發的火山,他已經瀕臨極限了。


    ***


    這夜,韓江雪很晚才回到家,回來之後就開始嘔吐。


    伍伯、伍媽幫忙收拾幹淨,又喂他喝下醒酒茶才退了出去。


    他躺在床上,眉頭緊皺著,看起來很不舒服。


    過了一會兒,他開始哭泣。


    韓西嶺有些心慌,用左手握住他的手,「怎麽了?」


    韓江雪依然默默地流淚,甩開韓西嶺的手,用被子蒙住臉。


    韓西嶺把被子扯下來,「你想把自己悶死嗎?」


    他閉著眼睛,過了許久才極為不悅地說:「我是不是很不值得信賴?」


    「什麽?」


    「為什麽每個人都認為我是男妓?我的劍術不能證明我自己嗎?我都已經那麽努力了……」


    韓西嶺取了條毛巾為他擦掉眼淚。


    他依然在絮絮叨叨的說:「沒有一個人真的愛我,沒有……葉含濃?他如今是北堂家的乘龍快婿;狄望塵口口聲聲說愛我,還不是讓東方家的小姐懷了他的孩子?都是騙子,騙子!」


    聞言,韓西嶺忍不住脫口而出:「有人愛你。」


    韓江雪拚命地搖頭否認,「沒有!」


    「有!」


    「沒有!我說沒有就沒有!」此時韓江雪任性得像個孩子,


    韓西嶺苦笑著搖搖頭。


    「我以為我可以在軒轅家終老,可是他們又請來了新的劍手,貝青驥有什麽好?難道我已經不能為軒轅家比劍了嗎?無極明明說他很喜歡我的……還有你這個笨蛋!如果你不出事,無極怎麽會再去買別人?」


    貝青驥?何許人也?


    說沒幾句話,韓江雪漸漸地睡去。


    韓西嶺也在不知不覺中睡著了,在半夢半醒之間,他突然覺得有人幫自己蓋被子,把他由睡夢中驚醒,


    「吵醒你了。」韓江雪一臉歉意的說著,看起來他已經清醒幾分。


    「無妨,你怎麽不多睡一會兒?」


    「酒醒了,覺得渾身黏黏的,想洗個澡。」韓江雪嘟囔著。


    「噢,洗一下也好,會舒服些。你頭疼好些了沒?」


    「好多了。你怎麽不睡到被子裏來呢?」


    「我怕我睡相不好,老往你身上摸,你會睡不著的。」韓西嶺總是忍不住用言語挑逗他。


    「笨蛋!」韓江雪似笑非笑的敲了他的頭一下,「我去洗澡。」


    過了一會兒,韓江雪喊道:「西嶺?」


    「什麽?」


    「幫我搓搓背。」


    「好。」


    在沐浴間的門推開的一那,驀然出現韓江雪潔白無瑕的同體,著實讓韓西嶺有點震驚,腳步似萬斤重般動彈不得;不知是怎麽回事,他的臉頰若火般燙。


    韓江雪幫他把頭發挽上去,手指滑過他的秀發、他的耳朵,停在他的肩上,他愣愣的看著韓西嶺。


    「怎麽了?」韓西嶺不解地問。


    「以前……」韓江雪欲言又止,最後依然怔忡出神,把頭靠在韓西嶺的胸前。


    對韓江雪突如其來的偎近,令韓西嶺有些緊張地看著他。


    「你對別人總是這麽好嗎?」韓江雪悶悶地問。


    「沒啊。」


    「可是……好象每個見過你的人都喜歡你。」韓江雪的語氣裏帶著微酸。


    「你嫉妒我?」韓西嶺不禁覺得好笑。


    「哼!」他側了身,像隻小貓般的躲在韓西嶺懷裏,兩隻手搭在他的肩上。


    「你喜歡我嗎?」他斜眼看著韓西嶺,那眸子水汪汪的勾人魂魄。


    韓西嶺的心一動,呼吸有些急促。


    「喜歡嗎?」


    韓西嶺應了一聲。


    「真的喜歡嗎?」韓江雪媚笑地看著他。


    「當然!」


    「有多喜歡?」


    韓西嶺猛然吻上他的唇,不讓他再問下去。


    他喜歡他嗎?韓西嶺不確定;他愛他嗎?韓西嶺也不確定。


    他隻是對韓江雪著迷,著迷到迷失了自我。


    不曉得吻了多久,韓江雪已跨坐在他身上,勾著他的脖子,目光如水的望著韓西嶺,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地失神著。


    沐浴間裏熱氣撩人,熏得他兩頰紅通通的,明豔不可方物。


    「小豬、小豬,你為什麽要長大?」韓江雪呢喃著,目光迷離地望著韓西嶺。


    「我……」不是小豬啊!


    韓西嶺想說我不是小豬,可是韓江雪把嘴靠在他的脖子上,硬生生的留下一個吻痕。


    「這是屬於我的標記!」他霸道地說。


    老天!韓西嶺想韓江雪分明還在醉酒,整個人依然未醒。


    可是,這樣太好的機會,對於饑渴日久的韓西嶺來說,他又怎麽會放過?


    韓西嶺不再和他說著不著邊際的話,自顧自的用舌頭在他胸膛畫著圈圈,一麵用手在他的美背上輕輕撫摸著……


    待兩人歡愛過後,見韓江雪猶在自己懷中顫抖著,韓西嶺輕撫著他的秀發,看著他長睫輕顫,一股愛意湧上心頭,他真的好想擁有韓江雪的全部。


    「我喜歡你。」貼著韓江雪的臉頰,韓西嶺忘情的說著。


    ***


    韓西嶺從睡夢中醒來的時候,天色方亮,可身邊空蕩蕩的床位在晨光中格外明顯--韓江雪不見了。


    拂曉的晨光透進窗裏,偶爾有幾聲鳥兒的鳴叫,清脆的劃破寂靜。


    韓西嶺閉著眼睛又躺了一會兒,直到昨夜的一切在腦海裏清晰重現,韓西嶺才猛然坐起來,心怦咚地直跳--昨夜的一切是真的嗎?


    韓西嶺翻身鑽進被子裏,聞到一股淡淡的激情氣息,夾雜著韓江雪身上特有的體香,昭示著昨夜他和韓江雪在這裏曾有過一夜纏綿。


    韓西嶺抱著被子傻傻地笑著。


    是真的!他終於擁抱了韓江雪!韓江雪終於是他的了!


    不管他生命中曾經有過多少男人,有過什麽樣的男人,一切的一切都在昨夜終結;從現在開始,韓江雪是他韓西嶺的了。


    他再也不許任何人傷害他,絕對不許!


    韓西嶺一個人在床上又賴了許久,直到伍伯叫他吃早膳,才步出房間。


    伍伯見他開懷的模樣,忍不住地說:「小少爺今天心情很好哦。」


    韓西嶺笑嘻嘻地說:「是啊、是啊。」


    「小少爺心情好,那少爺也就放心了。您受傷後就一直悶悶不樂的,少爺見了可擔心著呢。」


    「真的?我怎麽不知道?」韓西嶺詫異的問。


    「少爺是那種從不把對人的關心放在臉上的人。」


    聽到這話,韓西嶺不由得笑了起來,心裏比蜜還甜,整個人沉浸在彷如朝陽的光暈裏,樂不可支的。


    ***


    吃過早膳不久,軒轅家派人來接韓西嶺,說是軒轅無極找了最好的大夫要替韓西嶺檢查傷勢。


    大夫在替韓西嶺檢查傷勢時麵色沉肅,到最後更是緊鎖眉頭;而在一旁等待軒轅點點也有些焦躁。


    大夫悄悄地退出去,軒轅點點也跟著追了出去。


    這麽神秘幹什麽?即使他這條胳賻真的是廢了,好歹也讓他知道,好不好?韓西嶺沒好氣地想著。


    隨即,軒轅點點帶韓西嶺去見軒轅無極。


    在軒轅無極的身邊佇立著三個人,一邊是韓江雪,一邊是一位玉樹臨風的青年,體格頗為強健,卻有著一張娃娃臉,露出靦腆的微笑;另外還有一位年約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麵白無須,看起來頗精明。


    「西嶺,這位是軒轅家新請來的劍手--貝青騏,來自北方的小鎮。他隻比你大三歲,卻已經是小鎮的第一劍手了。」軒轅無極說話的時候,目光很是寵愛的看著貝青驥。


    原來他就是讓韓江雪昨夜失控的人。


    「您好。」韓西嶺客氣地說。


    「您好,久聞大名了。」貝青驥笑起來帶著些許羞澀,靦腆得像個大姑娘,「以後有機會希望能切磋切磋。」


    韓西嶺哈哈一笑,「大概是沒機會了。」


    「怎麽?」貝青驥一副不解的可愛表情。


    韓西嶺抬起右臂,「大概完全報廢了。」


    「啊!」貝青驥發出一聲驚呼。


    韓西嶺冷冷一笑。


    軒轅點點說:「西嶺,剛才大夫說,你的筋絡毀壞,裏麵還有碎掉的骨髓,要想真正恢複,需要--」


    見軒轅點點欲言又止,韓西嶺好奇地問:「需要什麽?」


    「你聽過關公的故事嗎?」


    「刮骨療傷?」


    「嗯。這是唯一能挽救你右臂的方法,當然,如果手術失敗,你的胳膊也徹底地毀了,這要冒很大的風險。」


    韓西嶺無法想象那將會是什麽樣的疼痛。


    「不管如何,就試試吧。」軒轅無極說。


    「可是爹爹,這種手術很複雜,又很危險,天底下敢做這種手術的不出幾人,都城裏沒有這樣的人才啊。」


    「那可怎麽辦?」軒轅無極皺著眉。


    「軒轅先生,南宮家倒是有一位這樣的神醫。」那位中年男子站出來說。


    「哦?」軒轅無極眉毛一挑,「說來聽聽。」


    「那神醫名為君夢影,是南宮家大夫中的第一人,或許韓公子的傷他有辦法治療。」


    「君夢影,久聞大名啊。」軒轅無極點點頭,陷入深思中。


    「軒轅先生既然已經得到了被人稱為少年天才的貝先生,不知關於我南宮家的懇求--」


    軒轅無極揮揮手,「這件事還需要和西嶺商量,看他自己意下如何。」


    韓西嶺詫異地看向那名中年男子,「怎麽回事?」


    「啊,韓公子,鄙人姓沙,沙浩然,是南宮家的劍官。此次前來都城,是奉了我家主人之命討取賢才,我家主人看中的就是韓公子您啊。」


    「什麽?」韓西嶺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南宮家要買我?」


    「是的。」


    「我不去。」韓西嶺斷然拒絕。


    沙浩然滿臉尷尬。


    「不去也得去。」一直沉默不語的韓江雪突然開口。


    所有的目光都轉移到韓江雪身上。


    隻見他神情淡然地說:「西嶺是我的養子,他何去何從都要聽命於我。」


    沙浩然麵露喜色,「韓先生,早就耳聞您直爽明理,果真是耳聞不如一見啊!」


    「為什麽?」韓西嶺不禁勃然大怒。


    韓江雪的目光迎向他,「我身邊不需要一個廢人,把你賣掉彌補一下軒轅家的虧空也好。」


    韓西嶺隻覺得眼前一黑,韓江雪那張如花的容顏在瞬間變成了地獄的修羅。


    韓--江--雪--


    你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你到底冷血到什麽程度?


    我好歹是你的養子,我好歹也喜歡著你、迷戀著你,我願意為你肝腦塗地,隻為了能看到你的一絲笑意,我們明明在昨晚有了肌膚之親……


    可轉眼間,你竟然把我從天堂打入地獄?你怎麽可以如此玩弄我?


    韓西嶺對沙浩然說:「聽到了嗎?我已經是個廢人,南宮家何必花大把的錢買我這個廢人呢?」


    沙浩然笑道:「哪裏、哪裏,我們對君神醫治愈韓公子的傷的這事有信心,對韓公子的前途更為看好。假以時日,您會成為當世最強的劍手。」


    韓西嶺冷笑,「最強?不是最差就不錯了。」


    一旁的韓江雪冷冷地說:「好!就這樣決定了。」


    韓西嶺手腳頓時冰冷,也不由得心寒起來。


    ***


    韓西嶺怒不可遏地衝向韓家。


    他幾乎無法承受這個突如其來的打擊,把眼前所有能砸的東西都砸碎,把所有能毀壞的東西都給毀壞掉;伍伯伍媽目瞪口呆地看著,嚇得不敢上前一步阻止。


    韓西嶺早已失去理智,如果他曾經對韓江雪還有一點點的憐惜,現在那份感覺也完全消失殆盡,現在他隻覺得韓江雪不是人,他是魔鬼,他是徹頭徹尾的冷血動物!


    他怎麽可以如此對他?


    彌補軒轅家的虧空?是為了購買貝青騏而留下的虧空嗎?為了保護自己的地位,他甚至不惜出賣自己的養子!


    韓--江--雪--


    韓西嶺在心裏狂吼著這個曾讓他無比憐愛、現在卻憎恨至極的名字。


    他沒有絲毫的猶豫,出門買來了催情藥。


    既然他要走,也要走得毫無留戀,他要讓韓江雪的身體永永遠遠的記得他,這個淫亂的男人,他該下地獄!


    韓西嶺滿腦子想著要如何把韓江雪淩虐至死!


    ***


    當夜,情欲伴隨著憤怒,並且來勢洶湧到令韓西嶺完全失去理智的地步。


    「西嶺?」躺在床上的韓江雪訝然地喚著,還未意識到發生了什麽。


    韓西嶺捏住他的下巴,嘴唇有意無意地觸碰著他的臉,理智在一瞬間離去,韓江雪的甜美誘惑了他,嫉妒、怒火,混和著多年的愛意同時爆發,情欲如潮水般地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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