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舅母一雙眼左顧右盼,四下打量,整張臉都往下掛,顯然是極不高興的。


    大舅父拄著拐杖站起來,拉著香香說道:「來香香,快去見過你二舅父,那是你二表哥興中。」


    張興中是二舅父家中長子,模樣隨了娘,吊梢眼不甚好看。


    香香原該每年見過他們一回,隻重生前後那麽多年沒見,是當真不怎麽記得。隻乖巧的上前依次行禮。


    二舅父看著老實,隻呆滯的點頭,沒什麽過多的表情。二表哥卻眼高於頂,與他娘一般斜睨了香香一眼,略略有些吃驚,一雙眼滿是笑,上下不停的打量香香。


    張翠珠見香香避無可避,一把將她拉到身後說道:「看什麽看?不要臉!」


    二舅母原本還在打量老大家裏的情況,琢磨著小姑子有錢,又是來看老大的,定然帶了不少東西。


    隻沒看到影子,哼,大嫂根本是麵上直爽,實際上早早的把東西都藏起來了吧。


    東西沒找見,卻聽到張翠珠喝罵兒子的聲音。二舅母當下翻了白眼,不悅的上前說道:「嘿你個丫頭片子亂說什麽呐?看兩眼又不少塊肉,怎麽就不要臉了呢?」


    說罷招手讓香香走到麵前來說道:「咱們香香好看,才有人看,不像你個小丫頭,毛都沒長齊,也就郭家那蠢蛋願意看你。」


    香香哪裏敢過去?隻做害羞狀往表姐身後躲,張翠珠則氣得眼珠子一鼓。大舅父生怕鬧騰起來,忙安撫的說道:「好了好了,不過是玩笑話,都坐吧,坐吧!」


    香香自然與張翠珠坐在最末,兩個姑娘也不願意與長輩打機鋒,自顧自的談天說地。


    然而張興中端坐在香香對麵,眼睛直勾勾盯著香香,盯得她都不耐煩了,狠狠瞪了好幾眼,張興中依舊傻嗬嗬的衝她樂。


    張翠珠冷哼一聲,悄摸摸湊到香香耳邊說道:「我覺得二嬸今天來,準沒好事。」


    香香前世消息閉塞,又深信女德教言,生怕當了長舌婦,故而從不肯聽旁人之談論。


    既得重生,當然是歡喜的怎麽高興怎麽來,她瞧二舅母的模樣便不喜歡,表姐要說,她便樂意聽。


    張翠珠來了興致,繼續說道:「你可知她為啥看我不順眼?二哥討不到媳婦,她竟把注意打到我頭上,給我看中個與她一樣打魚的鰥夫,就因那鰥夫家中有個妹妹與二哥一般大。我呸!她自個生的女兒小,沒辦法給兒子換親,便打我的主意!」


    香香忍不住咂舌說道:「讓你去給二表哥換親?可是你們兩家,早就分家了呀。」


    張翠珠說道:「切,從前我弟弟生病了,家中揭不開鍋,她是怎麽說的?哎呀早多少年就分了家,現如今還巴巴的跑來糾纏,難不成一個病鬼沒了,連帶著我們二房都要拖累死?」


    「死」字拖得太長,又模仿者二嬸的嗓音,張翠珠聲音沒壓下去,一時屋內眾人都皺眉看下她倆。


    香香忙咳嗽兩聲,紅著臉說道:「我與表姐在討論昨夜那條狗。」


    張家沒那麽多講究,便也沒人在意她二人。


    大舅母沒好氣的說:「行了行了,馬上中午了,你們去廚房搭把手,別啥事都讓苗嬸幹。」


    二舅母冷嗤一聲,陰陽怪氣道:「大嫂真心善,連個下人都心疼。」


    大舅母也不在意,說道:「原也不是我家下人,怎好拚命指派人家幹活計?」


    張翠珠拉著香香跑出來,都快笑到樹後麵去了。嚷道:「都說表妹溫柔和善,原來也是個會罵人的。若二嬸曉得你說她是狗,還不得氣死。」


    香香本是扯謊,哪裏想得那麽遠,聽張翠珠這麽一說,臉倒是更紅了。


    苗嬸在廚房坐著打盹,見她倆進來,好奇的問道:「不是說二爺一家來了麽?你們怎的還到廚房來了?」


    張翠珠擺擺手,搬了凳子拉香香坐在苗嬸身邊,說道:「別提了,每次二嬸來,我就不高興。」


    苗嬸從灶下扒拉出幾個烤荸薺,擦洗幹淨遞給她倆,說道:「我一早說買菜,表少爺說不用,說中午他帶毛菜回來。家裏有下水,上午我洗拔幹淨了,中午燒給你們吃。」


    張翠珠歡喜的笑道:「苗嬸真好。」


    香香不大喜歡吃烤熟的荸薺,左顧右盼,想找生的。


    苗嬸見狀說道:「姑娘別看了,你身子弱,可不能貪涼。」


    香香噘著嘴,嘟囔道:「苗嬸曉得我好吃,是故意不叫我吃荸薺。」


    張翠珠一壁吃,一壁看她二人,不自覺長長的歎了口氣。


    苗嬸奇道:「無緣無故的,表小姐怎的歎氣。」


    張翠珠說道:「我羨慕香香,再過半年我便要出嫁了,再沒這樣快活的日子過了。」


    香香逮著機會問道:「郭家那位,待你可好?」


    張翠珠點頭說道:「自然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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