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玉英帶著苗嬸端著湯走了進來,笑道:「好了,守歲守歲,又是咱們一家子一起守。來,喝點湯驅驅乏。」


    錢叔與小寒急忙上前幫忙,香香好奇的問道:「咦,爹爹呢?我們都在,怎的爹爹不在啊?」


    張玉英笑道:「你爹爹說,秦瑞也是一個人,可憐他孤苦無依,大過年的,不如上咱們家來,好生過個年。」


    話音剛落,就見到顏映富帶著秦瑞走進來,抖了抖身上的雪,看著一屋子人笑道:「今兒真冷,來來來,秦瑞快來坐,別見外。」


    秦瑞淺淺一笑,卻是避開香香,坐到顏映富的另一邊去。


    苗嬸摸出許多蠶豆與紅薯,扔進火堆裏說道:「今日姑娘和小寒要歇晚些,一會兒若是困了,便嚼些東西。」


    每年除夕的半夜,遠處寺廟的大鍾便會邦邦響起,代表辭舊迎新,香香與小寒的任務也完成了,可以回去歇息。隻其他人,都是要守到第二日。


    算算日子,前世這是最後一個陪伴爹娘的除夕,不曉得後來那麽多個除夕夜,爹娘是如何冷清度過的。


    想到這裏,香香伸手挽住娘親的胳膊,撒著嬌說道:「娘,女兒長大了,今夜女兒也要陪著您還有爹爹一同守夜。」


    小寒原本在低頭吃肉骨頭,聽了這話,忙不迭抬起頭來嚷道:「我也要,我也要。」


    張玉英愛憐的摸摸女兒的頭發,又伸手戳戳小寒的額頭,笑道:「你們兩個丫頭片子,乖乖聽話,等鍾響了便去歇息,不然休息不好,明兒出去拜年也沒精神。」


    香香好奇的問道:「那爹娘明日也是要拜年的,怎麽守了一整夜,還是有精神呢?」


    顏映富虎了張臉說道:「那怎麽能一樣?我們是大人。」


    香香噘嘴說道:「我及笄了,開了年就十六了,我也是大人了。」


    張玉英笑著摸摸她的臉又道:「也就能睡這麽一兩年了,等你嫁人做了人婦,想再睡懶覺都不行了。」


    香香歪在娘親肩膀上,心中滿是甜蜜:「那是往後的事兒,今年我就要陪著爹娘一整晚。」


    顏映富無可奈何的笑了笑,站起來走到門邊,看著外頭的雪說道:「今年風雪不多,幸而年前來了這麽一場,瑞雪兆豐年,明年定然是個好年啊!」


    小寒勾著頭嚷道:「是呢,而且好香呀,定是院裏的臘梅開了,我要去瞧瞧。」


    香香一骨碌爬起來說道:「我也去,我也去。」


    兩個姑娘手拉著手出去了,顏映富在後麵喊道:「唉,你倆小心些,雪天路滑,別摔了……」


    院裏幾株臘梅,是去年錢叔閑著沒事栽種的,這會兒香氣襲人,確實好聞得緊。廊上的大紅燈籠,發出溫暖的紅光,罩著整個院子,仿佛都不冷了。


    香香與小寒在臘梅樹下奔跑嬉鬧,嘰嘰喳喳的,整個屋子都有了生氣。


    顏映富窩在火堆前,悵然道:「等她倆出嫁了,家裏便隻剩下我們四個老人了……」


    四人都沒有說話,苗嬸從火堆裏撥出烤好的蠶豆,分發給大家,笑著說道:「隻要她們過得好,我們便沒什麽遺憾的了。」


    小寒趴在樹邊,勾著頭去夠上頭一株臘梅花,說道:「姑娘姑娘,您比我高些,您快來幫幫我呀!」


    香香點點頭,隻昏暗之中沒注意,一根樹枝將她頭發掛住了,她輕輕一拉,原本挽起的發髻散開來,全都披在肩上,發簪落入泥地上,一轉眼便消失不見。


    「呀……」


    香香還沒來得及低頭尋找,天上便轟轟響起,一片亮堂,原來是開始放煙火了。


    香香昂起頭來,闊別十多年,再看這煙火,心中有種別樣的情緒。真美呀!


    涼風吹起,發絲都散亂了,她也顧不上。


    隻忽然,一雙大手撫起她的長發,她驀然回首,秦瑞便撞進她的眼中。


    因是新年,秦瑞長發束起,星眉劍目,薄唇微抿,似乎比平日更好看些。


    他一雙手輕柔一撫,便將她發絲攏做一團,又拿出一枚玉釵,三下兩下將她的發挽成髻固定在腦後。


    香香心跳似乎漏了半拍,下意識的便抬手去摸玉釵,觸手溫潤,摸著做工應該是很精巧才對。隻是他手中怎會有女孩兒的釵子?


    難不成,是送給她的?


    煙火還在一下一下的放,在半空中開出漂亮的花,隻他二人相視而立,並沒有看天空。


    香香似乎看到那雙眼裏,盛滿了柔情,她下意識的喊道:「秦瑞……」


    秦瑞輕輕一笑,說道:「今夜……花香醉人。」


    香香低下頭,努力按捺住狂跳的那一顆心,笑道:「這玉釵,想來是你要送給情人的吧,隻這會兒,我的找不見了。回頭還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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