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夫人一口銀牙咬得死緊,鄭芷兒這蠢貨,她還真不樂意再管了,偏生是養在她跟前的,傳出去都是她教養得不好。


    待香香得知外麵發生的事情,客人都散得差不多了。


    顏映富倒是平靜,安撫的說道:「別擔心,我覺得王爺,這是故意的。」


    香香一想,不由得抿唇微笑,倒像是他做得出來的。想了想又問道:「爹爹,你與他一處,可有見他身子好轉些?」


    顏映富蹙眉說道:「看著倒是無礙,但我見他似總拿手撫胸口,想來還是不舒坦,阿鬆不是說,他已經無礙了嗎?」


    香香沉吟未語,她聽到的消息,都是宣王無礙,但皇上不放心,不肯放宣王出宮。可她並不怎麽相信,依著辰瑞的性子,若當真無礙,總會想法子出來見她的,隻不曉得到底是受了怎樣的傷,算算有兩個月了,還不曾好,真叫人擔心。


    那劉老爺左看右看,見他們閑下來,方咳嗽一聲,堆著笑意說道:「嫤姝丫頭,瞧你們現在都過得好,你劉伯伯我也放心多了。今日你們也忙累得很,我們先回客棧,等明日再來拜會。」


    香香如何不懂他,若要走,剛剛宴席散了便會告辭,何至於等到現在。便耐著性子請他坐了,說道:「劉伯伯別急著走,論起來咱們顏家與劉家乃世交,如今也難得劉伯伯這麽遠恭賀我妹妹,還請勿怪今日招待不周呢。」


    劉老爺打太極,說了會子話,總算是切入正題,笑道:「這錦雲染坊,曆年也是給我劉家分成不少,其實你劉伯伯我沒什麽本事,什麽也沒做,真是受之有愧……如今錦雲染坊要搬來洛城,我無功受祿這麽多年,便想著,不如從今年起,便算了?」


    香香抬眼覷了覷他,微微一笑,說道:「劉伯伯這般替嫤姝著想,嫤姝感激不盡。不過若當真如此,豈不是叫劉伯伯吃了虧?」


    劉老爺堆滿了笑,說道:「嫤姝丫頭,我們劉家什麽樣子,想必你是一清二楚,畢竟我年歲大了,能力也有限。隻我這一雙兒子,也算是長大,能繼承衣缽了。此次前來,是想問詢問詢,請嫤姝丫頭你,幫伯父我拿個主意。」


    香香點頭應道:「伯父但說無妨。」


    劉老爺忙說道:「若我們將錢莊開到洛城,嫤姝你覺得如何?」


    香香沉吟片刻,並沒立時回答。


    劉老爺當下笑道:「隻是句玩笑話罷了,天色不早了,我們還打算在洛城逛逛,趕明兒在來叨擾。」


    香香起身笑道:「成,這事兒嫤姝放在心上,劉伯父和哥哥嫂嫂,先且安心住下,好生領略領略洛城風光。」


    劉家人一走,小寒便問道:「姐姐,他是什麽意思?我咋沒聽懂?咱們錦雲染坊,每年要給他不少的出息,這樣的好事,他說不要就不要?」


    香香笑了笑,說道:「劉家老爺,果真是個妙人,曉得審時度勢。咱們錦雲染坊生意擴大,且馬上便是皇商。若還分他一杯羹,我們不計較也便罷了,計較起來,他也是吃不了兜著走,倒不如送我們一個人情。」


    小寒琢磨一番,又問道:「那……他又提來洛城開錢莊的事兒,不是想借我們的東風麽?」


    香香笑道:「自然是想借東風?劉老爺嘛,一輩子生意人,若隻叫他吃虧,他怎麽肯?不撈點好處,他也是不願的。」


    小寒問道:「這個好處,姐姐給不給呢?」


    香香說道:「給,怎麽不給?劉家兩個小子,都沒傳承到他們父親的精明能幹。何況劉老爺求的,不過是稍稍照拂,等同於有個後盾,不至於縮手縮腳被人欺負了去。」


    顏映富哈哈笑道:「是,劉老爺隻顧著掙錢,不曉得要好生教養孩子,如今年老了,還要依靠旁人。哪裏像是我,我們香香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


    香香翻了個白眼,到底是自家爹爹,不舍得下他臉子,隻幹笑兩聲,說道:「我去看看表哥表嫂。」


    張玉英坐在偏廳,正小聲與張興勝夫妻說著話,倒是笑意盈盈,問詢那小侄孫。


    岑氏笑得溫和說道:「堪堪三個月,已經會翻身了,可惜我一直沒有奶水,孩子個頭不大。」


    張興勝忙道:「也挺好,我瞧著比隔壁二虎家,那個四個月的孩子,還要康健呢。姑母你不曉得,他不認生,誰人一逗,都是笑呢。」


    張玉英歡喜得眼睛迷成一條線,說道:「那陣子我身子不行,也沒能去看他,當真是可惜……如今到了洛城,一時半會,也回不去……」


    岑氏忙擺手說道:「姑母,婆母特意說了,你們如今忙碌不如意,您身子一向不好,可萬萬不能折騰了。」


    香香立在外頭,聽了許久,走進去卻是笑道:「表哥,表嫂。」


    張興勝眼神一閃,忙起身說道:「香香來了?這回我們來得匆忙,也沒怎麽給小寒妹妹帶東西,倒是不好意思。」


    他客套完,便不大好意思,曉得洛城規矩多,表兄妹也得避嫌,便告辭想要退出去。


    香香忙道:「表哥難得來一回,母親定是想念你的,不如多陪母親說說話?正好我有幾個小玩意,想讓表嫂帶回去給侄兒做耍。」


    岑氏點頭起身,跟著香香回了房間。


    香香取出各式小驅蚊香包,還有一應的長命鎖,銀手鐲之類。


    岑氏麵紅耳赤說道:「這些太貴重了,不行,我不能收,回頭……」


    香香按住她的手,說道:「表嫂也知,我們家沒有族人,與二舅母一家也斷了往來,隻剩你們這一家的親戚了,若這點心意都要推卻,豈不是見外?」


    岑氏沉默片刻,隻歎氣道:「香香,你大舅父與你表哥的性子,你也是清楚的,生怕給你們添了麻煩,這回出來,公爹便千叮嚀萬囑咐,說你們立足洛城不易,咱們萬萬不能拖了你們後腿……」


    香香眨眨眼睛,看著她說道:「我曉得,可是表嫂,我們兩家難道不該相輔相成的嗎?你們什麽事情都瞞著我,難不成要我從旁人嘴裏聽到什麽風聲,再為你們著急不成?」


    岑氏身子一顫,眼淚便滾滾而落,卻是泣不成聲。


    香香說道:「你們隻說是大舅母身子不好不能成行,又說孩兒尚小。可既然如此,緣何你不在家中?大舅母不是身子不好,而是大舅父不敢過來見我們。表嫂,是不是大舅父出了什麽事兒?」


    岑氏搖搖頭,依舊哽咽著說道:「不是公爹——是翠珠出事了,他們放心不下翠珠,又擔心過來會露了餡叫你們擔心。」


    香香一驚,問道:「表姐?她出了什麽事兒?」


    岑氏麵上恨恨,說道:「還不是郭家欺人太甚,郭夫人見天兒嫌棄翠珠,說她懶惰不幹活,說她沒用生不出孩子。有天翠珠熬不住,與她爭吵兩句,郭老二竟一巴掌打了翠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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