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子的話讓我的心猛的一緊:“先生是不是知道什麽?”


    瞎子停下了手裏的活,正想答話。


    身旁一個整理花圈的駝背老人陰深深的說:“你忘了自己怎麽瞎的了吧。”


    瞎子聞言渾身一震,黑青的臉上露出了極度驚恐的表情,慌忙低下頭去紮紙人,再也不敢說話了。


    駝背的老人深深看了我一眼,轉身幹活去了。


    等他走遠,我再問瞎子時,瞎子就全然當做沒聽到了,怎麽樣都不願意再開口說話了。


    瞎子越不願意說,我就更加覺得瞎子知道什麽,他能救我。


    隻是他要是救我,就有可能惹禍上身。


    我看實在問不出來,雖然心裏不甘,但也隻好作罷了。


    可在我轉身要走的時候,瞎子突然咳嗽了一聲,我重新轉回身去,他的手摁在桌上向我這邊推來,他手底下壓著剪刀剪出來的小紙人。


    我不解的望向他。


    瞎子的聲音很輕:“拿回去放在床上,能為你續命一晚。”


    就這麽一張白紙剪出來的一個人形的輪廓能為我續命一晚?


    實在看不出這剪紙人有什麽出奇的地方,可到了這個時候,死馬也當活馬醫了。


    伸手把小紙人拿了起來,塞進口袋裏,低聲說道:“謝謝!”。


    我不知道小紙人是不是真像瞎子說的能為我續命一晚,但起碼有個念想,這讓我的心裏稍微心安了一點。


    晚上吃飯的時候,我又看到了倩倩。


    倩倩掃了我一眼,她的眼神很冷漠,甚至還帶著恨意,這讓我心裏難受極了。


    我一定要跟她解釋清楚。


    我把她叫了出來,來到我們以前常去的小溪邊。


    倩倩道:“有什麽話說吧?”


    在約她出來之前,我有很多話要跟她說,但此刻我卻一句都說不出來,半響才說道:“我沒有害師傅,真的沒有。”


    倩倩漆黑明亮的眼瞳冰冷的注視著我:“你把我叫出來就是為了說這個?”,她轉身就要離開。


    我急忙拉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冰:“倩倩,我怎麽會害師傅,就算他不是我師傅,她也是你爸,我怎麽可能害你爸。”


    倩倩用力的掙脫我握著她的手,揚起手裏一張黑紙,責問我:“我問你,這是什麽東西?”


    我茫然的搖了搖頭,我哪知道這是什麽鬼東西。


    倩倩憤怒的把黑紙一把甩在我的臉上。


    黑紙看起來像是邀請帖之類的,挺奢華的,邊角全都鑲了金箔,握在手裏很厚重,很有分量,正麵還用紅字寫著‘婚書’二字。


    我說道:“這好像是婚書”。


    一般婚書都是紅紙黑字,這婚書卻是黑紙紅字。


    倩倩說道:“你打開看看”。


    我把婚書打了開來,上麵寫道:任府婚元擇日,夫造:名瞳,生於一九七八年七月十四日……


    看到這裏我愣住了,這是我?


    我趕緊接著往下看,妻造:葉小晴,生於一九七八年七月十四日……


    媒人:陳堅。


    我茫然的望向倩倩問道:“這,這到底怎麽回事,怎麽婚書上麵的男方是我,而媒人是師傅,這個叫葉小晴的女人又是誰?”


    倩倩一直注視著我的眼睛:“你真不知道”。


    我搖了搖頭。


    倩倩眼中流露出一絲恐懼,嘴唇有些蒼白說:“三天前,我收到一封信,裏麵裝的就是這紙婚書。”


    我說:“倩倩,我真不認識這個叫葉小晴的女人”。


    倩倩說道:“你還記不記的你爸有一位關係極好的至交叫葉文強的嗎?”


    我點了點頭,但我從沒見過這個人,隻是聽我爸提起過。


    倩倩說道:“葉叔叔是城裏來鄉下插隊的文青,剛好安排在我們村,跟你爸關係特別好,據說你爸還救過他的命,雙方還約定,都生兒子就做異性兄弟,都生女兒就做金蘭姐妹,一兒一女的話就結為夫妻。”


    我又看了一眼婚書上的女子的名字,她也姓葉,難道……


    倩倩說道:“你們家生了兒子,而葉叔叔生了一個閨女,你想的沒錯,就是葉小晴,更巧合的是你們同年同月同日生的。”


    難道說倩倩吃醋了?


    得知我跟人定了婚約特地從省城趕回來,但卻剛好遇上她爸爸遇難。


    想到這裏,我的心裏有點小爽,嘴角不由的裂開一道微笑。


    倩倩看到我嘴角不自覺的露出的笑容,好看的秀眉顰了起來,冷聲道:“你高興什麽?有什麽好高興的。我爸死了,你很高興是嗎?”


    我慌忙收斂笑容:“我沒有。”


    倩倩的情緒突然就失控了,憤怒的指著我道:“有,你就有,你給我滾,給我滾”,說到最後她已經在咆哮了。


    我從未見過倩倩這副樣子,嚇的倒退了幾步,轉身逃了。


    晚上我本該給師傅守靈,但倩倩極力反對,說什麽都不肯。


    氣得我媽把我拽回了家。


    回到家裏我媽就破口罵道:“沒教養的野丫頭,白念了這麽多年書了,都念傻了,我們阿瞳哭著求著要給阿堅送終了嗎?”


    我爸說:“少說兩句吧,阿堅死了,對倩倩打擊很大。”


    我媽聽我爸這麽說,也就沒再罵了,依舊氣呼呼的。


    我想起倩倩給我的婚書,就拿了出來,遞給我爸問道:“爸,這是怎麽回事?”


    我爸見我拿出一張黑紙,疑惑的接了過去,打開看了起來,還沒待我爸說話呢,我媽就叫了起來:“他爸,怎麽回事,咱兒子什麽時候跟葉家定了親了。”


    我爸也很茫然:“沒有啊,文強是有個女兒叫小晴的,我們也約定過孩子長大結為夫妻這樣的話,但那都是孩子沒出生前說的,當不得真。”


    我媽一把搶了過去舉著婚書問道:“那這是怎麽回事?”


    我爸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文強剛去西川市的時候我們還有來往,但他調回省城後我們的往來就少了,最近十多年連消息都斷了。”


    我媽說:“那怎麽會有這紙婚書,阿瞳,這個哪裏來的。”


    我答道:“是倩倩給我的,說三天前有人給她寄了這個東西。”


    我媽的臉上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拿斜眼瞧著我爸說道:“葉家要是真願意跟咱結親,我也不反對。”


    我爸說:“十幾年前的話當不得真的。”


    他深知我們兩家家事懸殊,我家是地道的農村人,而葉文強不僅是城裏人,而且還出身幹部家庭。


    一個天,一個地。


    就算葉文強履行當年的諾言,我爸也不會答應。


    我爸掀開簾布一頭鑽進了他自己的屋子。


    我媽說:“阿瞳你忙活了一天,也早點去睡吧”,說完急忙跟進了屋。


    我應了一聲也進了自己屋。


    三寸小鞋擺放在床頭的對麵,沒有任何動靜,但不知怎麽滴,我看著這雙小鞋感覺邪的慌,心裏就有一股莫名恐懼。


    鞋對床,鬼上床。


    想起這句話我的寒毛就倒豎了起來,怎麽樣都不敢上床睡覺了。


    我的屋裏有一台小電視,那是我念書的時候外婆給買的,因為這個我老媽神氣了很久。


    十三寸的黑白電視。


    我打了開來,嗤嗤聲響,滿屏幕都是雪花。


    電視節目都停光了?


    我看了一下鬧鍾,十一點半了,難怪電視節目都停了,我不由的緊張了起來。


    張老漢說過,一定要趕在十二點之前上床睡覺,結完陰婚。


    不然的話,女鬼就會來索我的命。


    怎麽辦?


    我想起瞎子給我的紙人,我從兜裏拿了出來,就是一張白紙剪成人形,沒有任何特別之處,把這玩意兒放在床上真的能為我續命一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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