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完軍務後,貝清琪又快速折返去找卓雲帆,可是——


    她整個人呆祝


    房間中一片死寂。


    幾名軍醫全部倒在地上,侍從也亂七八糟歪倒一地,看樣子是被人點了穴道。


    寶寶不見了。


    卓雲帆也不見了!


    貝清琪快速解開侍從的穴道,詢問道:“軍師呢?”


    侍從跪倒在地,“將軍請恕罪!剛剛大夫們正在給先生會診,突然來了兩個蒙麵人,小的還未反應過來,就昏迷過去了。”


    “把軍醫救醒,送他們出去,切記,這裏發生的一切不許說出去!就說軍師病了,在我房裏養玻”


    “小的明白!”


    經過這一年多的征戰,軍營中的將士早已將卓雲帆看成如神仙般的人物,簡直是點石成兵,無往不勝。如果他們知道卓雲帆被人搶走了,一定會軍心動搖,這時要是西羌兵馬再卷土重來,難保他們不會一敗塗地。


    貝清琪頹然坐在還保留著卓雲帆身體餘溫的床上,感到全身的熱血都被抽幹了,她緩緩用雙手掩住麵頰……


    雲帆……你去了哪裏?


    她忽然想起常氏四兄弟,她馬上跳下床,快步走到外麵。


    “去宣常氏四兄弟來見。”


    侍從立即轉身去找常氏兄弟,過了一會兒便氣喘籲籲地跑進來,“回將軍,常氏兄弟也同時失蹤了,不過小的在他們的房間發現一封信。”


    貝清琪接過信,打開一看,原來是常文留給她的,上麵寫著簡單幾句話:


    公主敬啟:


    雲少爺己返回玄同國卓家,請勿擔心。


    我兄弟四人自幼跟隨雲少爺,保護他的安全。曾聽師父說過,雲少爺幼年時曾中劇毒,大難不死,乃因遇到奇人相助,卻也自此留下病根。原本若善加調養,可以延續常人一般的生命,但這一年來少爺太過疲 憊,身體嚴重超過負荷,生命透支太過。


    雲少爺二十歲生日即將到來,但或許他的大限也將至。


    軍務繁重,愛人違和。


    孰輕孰重,如何取舍,請公主自己權衡。


    常文下上


    看完信,貝清琪的一顆心彷如跌入穀底。


    有一口氣憋在心裏,卻找不到出口,悶得發慌。


    她渴望著爆發,山洪樣的陌生欲流洶湧澎湃地襲來,卻又硬生生地被什麽給阻擋住,她想搬開壓在心上的石頭,然而自己卻又不知該做些什麽。


    她現在要做什麽呢?


    貝清琪從來沒有體會過這樣的感覺,若是打仗她倒還可以遊刀有餘,可是感情對她來說太過於複雜,尤其是牽扯到卓雲帆。


    卓雲帆是蒼龍闕的兒子,那他為什麽還要幫助自己攻打西羌?


    按照尋常倫理來說,這不是忤逆不孝的滔天大罪嗎?


    而蒼龍闕又死在見素國人的手中,雖然不是自己殺的,可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亡,結果還是一樣的。那她豈不是成了殺害自己公公的罪人?卓雲帆會不會因此而憎恨她?


    貝清琪不知自己到底該怎麽辦才奸,她甚至不敢再仔細想下去,太多太多的問題堆積糾纏,成了一個個死結鬱積在她的胸中,讓她越來越難過,幾乎無法喘息。


    她開始懷疑這場戰爭到底值不值得。


    但是從頭思考到尾,她相信自己的作法是對的。


    她對得起所有人,唯獨卓雲帆……


    唯獨虧欠了卓雲帆。


    最愛她的卓雲帆,最溫柔的卓雲帆,最深情的卓雲帆,最堅強的卓雲帆,最讓她迷惑迷戀又迷失的卓雲帆……


    她回想著認識卓雲帆以來所發生的一切,想著他狡黠的眼神,想著他雖然文弱的身軀,卻帶給她無比堅定的力量感,想著與他對話時總是既欣喜又緊張,眼神雖不住四處遊移,心卻放在他的身上,那種無所適從的感覺曾讓她深深迷惑,原來那就是對一個人的在乎,對一個人有了深情,原來那就是她曾經感到陌生的愛情。


    在不知不覺間,情根早已深種。


    而這一年來,愛情的苗芽早在不知不覺中茁壯成長,成長成大樹,枝繁葉茂,給了她在戎馬生涯中一片心靈的綠蔭,時時刻刻嗬護著她,不讓她倒下。


    有誰還能像卓雲帆那樣愛她?


    有誰還能像卓雲帆那樣讓她既尊崇又仰慕,既愛戀又疼惜?


    她的腦海中波濤洶湧,第一次如此嚴肅認真地反覆思索她與卓雲帆之間的一切。


    因為卓雲帆,她才感覺心底沉睡的某些東西正在逐漸被喚醒。


    自幼在皇宮裏的殘酷競爭中成長,貝清琪早已識得人情冷暖,也看透了父皇的花心和朝中大臣們的各種醜態,因此才對男人都沒什麽好感。


    可是因為卓雲帆,她體會到種子發芽的鮮嫩與喜悅,體內的血液正以前所未有的歡騰流淌,循環四肢,讓她掩映在堅強外表下的心活潑輕靈地跳動起來,讓她覺得生活開始變得新鮮特別。


    可是……卓雲帆怎麽會是蒼龍闕的兒子呢?


    這個問題嚴重困擾了她,讓她看不到真正的曙光,她感覺自己像是個想破土而出的種子或是壓在地平線下的太陽,努力想掙脫什麽,抓住什麽。


    與卓雲帆之間有太多太多的問題沒有厘清。


    不!她絕不能就這樣放他離開!


    可她要如何做呢?


    她又想起昨夜,想到卓雲帆光滑的手臂,溫柔憂鬱的淺笑,他那有力的擁抱,宛如要把她完全融入他的身體裏與他交纏,那種令人難以呼吸,卻又快樂得讓人暈眩的感覺,那種渾身悸動,心靈歡快舞蹈的感覺,那種渴望地久天長的感覺……


    卓雲帆、卓雲帆、卓雲帆……


    一切的一切都緣於卓雲帆,她所要的答案也都在那個男人身上。


    貝清琪相信她所有的迷惑與旁徨都會在見到卓雲帆之後撥雲見日,一掃而空。


    對!去找他!


    戰爭已經接近尾聲,她的責任也已經盡到了,剩下的隻是談判和擬訂條約而已,而她相信玉絲凝會比她更勝任這個工作。


    所以她現在隻要全力去追回卓雲帆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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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同國


    帝王穀,帝王城堡。


    這是一片四麵環山的山穀,但是山穀之大,足以成為一個小平原。平原上栽種著各種農作物和果樹,清澈的河水蜿蜒流過,灌溉著整個穀地,使得一切生命都蓊鬱蒼翠,生機勃勃。


    帝王城堡宛如一座中型城池那樣大,有著雄偉的城牆與箭垛,是個開門可攻,閉門可守的好地方。


    喬裝改扮成普通江湖女子的貝清琪停在“王孫府”門前,請求登門拜訪。


    看門人是兩個年約三十左右的精悍男子,態度頗為大方得體,其中一人留守,另外一人進入大院稟告。


    “王孫府”的宅地之大,氣派之森嚴絕不亞於皇宮,甚至還比皇宮多了一份內斂含蓄的威嚴,這就宛如是一位衣著華麗的浮華子弟和一位衣著樸素的世家子弟相比一樣,那份氣質是金碧輝煌的皇宮也難以比擬的。


    隻是待在大門外,貝清琪就感覺到了這種迫人氣勢,不由得暗暗心驚。


    當時卓雲帆向貝弘軒求親時,曾說出他的身世,但他要求貝弘軒為他保守秘密。因為他不想驚動太多人,自然也不想讓貝清琪因此而對他另眼相看。何況,他還有自己的隱私無法說出口。


    貝清琪原本就料到卓雲帆應該出身非凡,但哪裏想到他竟然出身如此豪門?而且是在整個大地、各個國家裏統領江湖的卓氏家族?


    在政權分布上,整個大地版塊上的確是有許多國家,可是就黑道而言卻是統一的,而統一黑道的人就是宛如神隻人物的卓王孫。


    沒人知道卓王孫到底是什麽樣的人,但是江湖傳言他出身非凡,天賦異稟,不僅武功堪稱天下無敵,連經商的頭腦也是無人可及。


    而卓王孫的兒女也個個都是人中龍鳳,各霸一方卻又彼此支持,逐漸形成了一個龐大而綿密的卓氏家族網絡,漸漸覆蓋了整個黑道。


    並不是沒有人嫉妒卓王孫,也有許多苦練出關的年輕才俊想要攻克帝王城堡,以此而一鳴驚人,但是從卓王孫成名到如今已有六十多年,卻從來沒有人能撼動他一絲一毫。


    過了很久,去稟報的看門人才回來,他狐疑地看著貝清琪,“姑娘是前來尋找雲少爺的?”


    “是的。”


    看門人歎了口氣,“唉,恐怕姑娘見不到他了。”


    “為什麽?他不在家?”貝清琪的心猛然懸了起來。


    “唉,姑娘還是進去看看吧,老太爺有請。”


    貝清琪跟著看門人朝裏麵走,隻見進出的人都低頭皺眉,每個人的表情都十分黯然,側耳一聽,院裏還有和尚誦經的聲音。


    心中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烈,貝清琪的心不停在狂跳。


    “雲帆到底怎麽了?”


    看門人臉色很是悲戚,停頓了一下才說:“唉……姑娘,實不相瞞,雲少爺已經去世了。你沒看到嗎?這兒裏裏外外正給他張羅喪事,雲少爺已不在了。”


    貝清琪聞聽此言猶如青天霹靂,腳下一軟幾乎癱在地上,因為用手扶住路邊的大樹才沒有倒下。


    怎麽會這樣?怎麽可能呢?


    可是……和雲帆見最後一麵時,他就已經在咳血了,再加上長期疲勞積鬱加重病情,也並非不可能……


    他曾經說過要永遠和她在一起、永遠愛著她啊!


    貝清琪整個人都傻祝


    看門人疑惑地看著她蒼白的臉頰,“姑娘?你沒事吧?”


    貝清琪慢慢抬頭看著他,戚然搖著頭,“請問,雲帆是怎麽去世的?”


    “生病,雲少爺自幼身體就不好,據說之前一年一直在打仗,結果給累死了。”


    貝清琪眼前發黑,身子搖了搖,閉上雙眼,頓時覺得天旋地轉,她最擔心的結果真的出現了?


    老天啊!


    “姑娘……”看門人看著她,囁嚅著:“你不會就是那位女將軍吧?”


    貝清琪點點頭,“正是我。”


    看門人立刻臉色大變,“姑娘,我對你的印象還不錯,所以你還是快點走吧!現在府裏正在辦喪事,老太太哭得死去活來,雲少爺是她最疼愛的外孫呢!這一家人要是見了你,非得把你吃下肚不可。咱們卓家,除了老太爺,最受寵、最受重視的就是雲少爺了,他可是像天仙一樣的人兒呀!”他說到這兒眼淚掉了下來。


    貝清琪看到他的眼淚更是感到一陣天崩地裂,自己的眼淚也快流出來。


    “我寧願這一家人把我吃了,無論如何我一定要到裏邊看看,求求你快帶我去靈堂吧!”


    “姑娘,這又何必呢?”


    “麻煩你了。”貝清琪用最後一點理智支撐著自己。


    看門人無奈,隻好領著她繼續朝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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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貝清琪到內宅一看,到處皆是一片白,挽聯高吊,隨風飄擺;靈前左有金童右有玉女,並有金山銀山在旁;新化的紙灰被風一吹飄落遍地;靈堂傳出陣陣哭聲,左右兩跨院有和尚正在誦經。


    貝清琪神思恍惚著走到靈堂前,隻見棺材已停放好,其旁放置板凳並架著一塊板子,上麵鋪有褥子,而卓雲帆則直挺挺躺在板子上,一些女眷圍在周圍痛哭。


    一位白發如銀的老太太哭得不像人樣,還有幾個中年婦人和年輕姑娘也是淚流滿麵。


    貝清琪隻覺眼前一黑,似乎雙腳已不再屬於自己,她不顧一切撲上前去——


    “雲帆!雲帆?”她撲到停靈的板前,往卓雲帆身上一撲,終於失聲痛哭。


    隻見卓雲帆太陽穴凹了進去,雙腮深凹,眼窩深陷,臉上是灰蒙蒙的死人顏色。


    她抓住他的手一摸,冰涼僵硬,看來確實是死了。


    她心中其實還存著一絲絲的期望,希望這隻是卓家的一個騙局,是懲罰她拖累雲帆的騙局,可是現在看著雲帆的冰冷身體,她那最後一點點自欺欺人的念頭也終於如煙灰一般飛散光了。


    她怔怔地看著卓雲帆,淚水怎麽也止不住,一滴滴的掉落。


    雲帆、雲帆,你怎麽舍得離我而去?


    就在她怔忡失神之際,一個人突然擰住她的耳朵,她不喊疼也不驚訝,隻是慢慢地回頭一看,就見到那位滿頭銀發的老夫人站在她的麵前。


    老夫人咬著牙瞪著眼,用手指著她的鼻子,“貝清琪,你有什麽臉麵跑來這裏哭喊?就因為你這麽一折騰,才把我的孫兒給累垮了。你把我的外孫給我還來!”


    老夫人的鳳頭拐杖眼見就要落在貝清琪身上,貝清琪動也沒動,眼淚不斷往下掉。


    “您打吧!您罵吧!隻要您能出這口氣,您要怎麽對我都無所謂。雲帆去世了,我也無意苟活,隻求老夫人賜我一口寶劍,讓我隨他同去。”


    一位中年女子上前阻攔住老太太,“娘,您老就歇歇氣,這也是雲兒的命啊!選擇出征是他自願的,不能全怪在公主身上。”


    老夫人渾身哆嗦,鳳頭拐杖點在地上哇嚏作響,“把她給我轟出去,我不想看見她!”


    中年女子無奈地走到貝清琪麵前,“公主,你還是快些回去吧!雲兒已經去世了,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


    貝清琪固執地搖著頭,“不!我與雲帆已成親,生在一起死也要在一起,我絕不會再離開他半步的!是的,我曾經隻是想請他做我的軍師,為我出謀略,但現在他也是我的丈夫!除非你們把我殺了,否則我絕不會再離開他半步!”


    “唉。”中年女子再次歎氣,“又是一個倔強的人,我是雲兒的姨娘,你已可以這麽叫我,現在老夫人正在氣頭上,你還是暫時避避吧!”


    貝清琪轉身對著老夫人跪了下去,“老夫人,清琪無愧於天下,可自知愧對了雲帆。他生前我沒能好好對他,但我希望死後能與他同穴而眠。當然清琪也自知愧對卓氏家族,可清琪懇求老夫人看在我這顆愛雲帆的心上,能夠答應清琪最後的奢求。”


    老夫人哼了一聲,假裝沒聽見。


    中年女子在老夫人耳邊小聲說了些什麽。


    老夫人又哼了一聲,然後才開口:“好吧!給你一夜的時間給雲兒守靈,明早就給我滾出卓家。”


    貝清琪知道這已是老夫人最大的讓步,隻能黯然叩謝,“謝老夫人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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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陽西墜,明月東升。


    整個院落,這麽大的靈堂,就隻剩 貝清琪一人。


    她跪在卓雲帆的靈柩旁,淚水幾近枯竭,整個人傻怔怔的,宛如處在一個惡夢中無法醒來。


    鬥轉星移,已是深夜,靈堂刮起了陣陣陰風,紙灰被吹得滿院亂飛,引魂幡在風中嘩啦啦直響,靈前的白蠟燭被風吹得匆隱匆現,棺材上的小油燈“呼”地被風吹滅。


    貝清琪覺得頭皮發麻,往院裏一看,連個人影也沒有,卻有一種陰森怕人的感覺。


    她把引魂燈點亮,圍著棺材轉了幾圈,看著前些日子還在她麵前談笑風生的卓雲帆,心宛如被萬千根細針紮著一樣,陣陣疼痛,不猛烈,卻讓她整個人幾乎要崩潰。


    她擦了擦臉,努力深吸一口氣,充滿感情地看著卓雲帆喃喃細語:“雲帆,還記不記得你曾經對我說過的話?我曾經問你愛是什麽,你說是溫暖。我們每個人都是孤獨寂寞的,不管白日再怎麽風光體麵,到了夜裏,還是會感到寂寥,感到淒清寒冷,隻有另外一個人才能溫暖這樣的黑夜。他會給你永遠的依靠,讓你不管身處什麽樣的逆境都不會絕望,因為你發現自己的生命不再隻屬於自己,而是有了更重要的歸屬。愛是溫暖,即使愛你的人不在你身邊,你也會覺得暖如春陽,生命充滿了希望與生機……”貝清琪再也說不下去,而她以為早已幹涸的淚水則再次滾滾而下,她趴伏在卓雲帆冰冷的身體上,想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他。


    對了!就用自己的體溫溫暖他!就像第一次見麵,他曾經發病時那樣,用自己的內力溫暖他、擁抱他……


    這樣想著時,貝清琪的手便不知不覺地動了起來,解開卓雲帆身上的壽衣,她這大膽的舉動讓暗中窺視她的眾人全看得目瞪口呆——


    這個女人也太大膽了吧?好歹卓雲帆也是個“死人”啊!


    貝清琪卻完全沒有發覺周遭的動靜,她隻是感到心一陣一陣的悲慟,就像卓雲帆曾經對她說的那樣,“真正的愛總是難免疼痛的”。


    而現在她的心很痛很痛,那是不是就表示她很愛很愛卓雲帆呢?


    可為什麽當她意識到他的重要時,他卻離開了她呢?


    雲帆……


    就在她要解開卓雲帆的內襟時,一雙手製止了她——


    “別做傻事!”


    她吃驚地抬起頭來,哭紅了一雙眼,“師……父……”


    鬼穀子看她半日間就變得如此憔悴不堪,心疼地摸摸她的臉頰,“傻丫頭。”


    貝清琪隻覺滿腹的痛楚瞬間襲來,她撲入如師亦如父般的鬼穀子懷中放聲大哭,“師父……嗚……”


    鬼穀子湊近她的耳邊,“繼續哭,哭得牆倒屋塌最好。”


    “啊?”貝清琪一怔。


    “要想雲帆還魂,你就繼續哭,然後去撞牆殉情,他們在試探你。”


    貝清琪還來不及問為什麽,鬼穀子就飄然而去。


    貝清琪腦袋一轉,心想師父絕不會突然就這麽出現,剛剛的吩咐一定別有深意,於是她馬上按照他的交代嚎啕大哭,哭了個天昏地暗,之後她看了卓雲帆最後一眼,“雲帆,你在黃泉路上等我,我馬上就來陪你了。”


    然後她飛身撞向牆壁,就在她的頭要撞到牆壁時,一雙大手陡然從空中攔住她,她昏昏地睜開眼,看到一位身材高大魁梧,須發皆白卻是童顏的老者。


    “丫頭,你真的願意為雲兒殉情?”老者長眉入鬢,目光炯炯,鼻直口闊,想當年應該是令人目眩的英俊男子。


    貝清琪拚命點頭,眼淚停也不停地落下,“願意!”


    “願意為雲兒舍棄皇族的身分?”


    “願意!”


    “願意為雲兒不再過問兵戈鐵馬?”


    “願意!”


    “願意為他犧牲一半的生命?”


    “願意!我什麽都願意!”貝清琪的心底終於燃起一絲希望,聽師父和這位老者的話,雲帆定是還有救?


    老者目光炯炯地看著她,“丫頭,我就是卓王孫。”


    “前輩!”貝清琪為有幸見到這位傳奇人物而激動。


    “不,要叫我外公了吧!”


    貝清琪愣了一下,隨即臉色有些微紅,“外公,雲帆他——”


    “雲帆隻是暫時使用龜息大法,並非真的死去。”


    “啊!”貝清琪的一顆心幾乎要跳出胸膛,就連她打了勝仗也沒有如此激動。


    “不過現在他也隻剩下一魂一魄,如再耽擱些時日,恐怕就真的魂消魄散了。”


    “那該怎麽辦?”貝清琪著急地問。


    “有辦法,而且是唯一的辦法。”


    “外公請說,隻要我能幫得上忙,赴湯蹈火都在所不辭。”


    “大概也隻有你能幫得上了。”


    卓王孫歎了口氣,用手憐惜地撫摸著外孫消瘦的臉頰,“你曾聽說過武林奇人——風舞神嗎?”


    貝清琪點點頭,她的師父都叫他“風老怪”。


    “當年雲兒中毒,就是風舞神救了他,但隻能治標不能治本,毒依然殘留在雲兒體內,如要雲兒徹底恢複健康,就必須找到一個和他心意合一的陰性體質之人來為他渡氣,幫助他打通全身所有的脈絡,最重要的是要打通任、督二脈,藉此將他體內的餘毒化為氣體逼出體外。可惜我們卓家女子雖然都身懷絕世奇功,卻均無法和雲兒心意相通;最主要的,是雲兒會擔心傷害了親人吧!因為渡氣者稍微不慎就可能造成終生癱瘓。而且,最可怕的是,渡氣之後,雲兒會完全康複,並接收對方的功力,但提供內力者卻會因此變成比普通人還要衰弱。”


    貝清琪眼睛突地變得明亮,“我可以的!我可以做!”


    “這很危險的,你確定你真的行?萬一雲兒也排斥你呢?”


    “我相信雲帆是真心愛我的,就像我現在愛他一樣。為了這一線生機,我們都會付出全力,不能同生,也求同死。”貝清琪堅定不栘地回答。


    卓王孫的眼睛漸漸泛起了笑意,他不著痕跡地點點頭,“好,為了雲兒,也隻有這樣放手一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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