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便和辛氏提起送傅周回書院的事兒。原來今日就是傅周回書院的日子了,傅家寶並不關注傅周的事兒,林善舞又忙於開店,以致於今日才得知這事兒。


    林善舞原以為,傅家寶不來送行,辛氏和傅周多多少少會有些不滿,沒想到知道傅家寶在東院抄書不出來,兩人反而鬆了口氣。


    傅周還跟林善舞說他明年沒把握中舉,希望她能多多督促大哥讀書,又說大哥是嫡長子,將來傅家的門戶還要靠他頂著。


    林善舞點頭。目送著傅周的馬車遠去後,她就道別傅老爺和辛氏,自己回了東院。路上還在想,無論是辛氏還是傅周,瞧著都不像是那種心思不正之人,傅周說希望傅家寶也中舉的那番話瞧著也是真心的,這對母子無論怎麽看,都跟傅家寶口中形容的不同,要麽是這兩人偽裝得太好,連林善舞都騙了過去,要麽是當年之事另有隱情。


    不過這些事不是說問問就能清楚的,林善舞也不再糾結,而是繼續將注意力放在了店鋪上。


    對於做生意這回事,林善舞其實並不擅長,按辛氏的建議,她可以將做出來的胭脂托給傅老爺,傅家雖然從未做過胭脂生意,但行商的道理總是相通的,若是由傅老爺開店售賣,怎麽著也能比現在的生意好。


    不過林善舞還是拒絕了辛氏的提議,她不懂那麽做生意的彎彎繞繞,卻曉得酒香不怕巷子深的道理,隻好她的東西好,不怕打不出名頭,再者,她也不想欠傅老爺人情,雖然她不打算離開傅家,但萬一呢?萬一她將來有了新的目標,想要脫離傅家,那這情分要怎麽算?


    當然,她隻將第一個原因告訴了傅家人。對此,辛氏有些感歎,傅老爺卻很是欣賞,說要是生意上遇著什麽難事,一定要來找他。


    林善舞回到東院時,阿紅和阿下已經帶著胭脂去店鋪了。


    昨日鋪子裏賣出了五十多盒胭脂,林善舞就按著昨日的量,拿了六十盒讓阿紅和阿下帶去鋪子裏。那鋪麵實在太小,夜裏沒法讓人留在裏頭守夜,而胭脂雖算不上貴重東西,但若有人起了歹心,半夜撬鎖將東西都偷了,也是一筆損失。


    隻能讓阿紅他們每日帶著貨過去。


    西街離傅家大宅的距離並不算短,阿紅他們日日來回奔波自然是辛苦,林善舞也不是那種會壓榨下人的,承諾他們下個月月錢翻倍,接著就繼續研究新的胭脂去了,想著等更上品的胭脂做出來,把價格提上去後,改成提成的方式,這樣阿紅他們也能更有動力些。


    林善舞這邊還有些擔心阿紅他們嫌工錢少,卻不曉得,在露華軒賣胭脂的阿紅等人已經高興壞了。


    阿紅作為主子身邊伺候的丫鬟,每個月月錢是兩百五十文文,跟著她一塊去露華軒賣胭脂的小丫頭少些,每個月隻二百文錢,兩人都翻一倍,差不多就算是半兩銀子了。


    對比起揮金如土的傅家寶,半兩銀子掉地上都不見得會撿起來,林善舞也覺得半兩銀子算不了什麽,但對於阿紅和那個小丫鬟來說,卻算得上是一筆財富了。


    阿紅在店裏仔仔細細把每一盒胭脂擦得發亮時,那個叫阿喜的小丫鬟就一直在念叨:「阿紅姐,下個月我就能拿四百文錢了,我還從來沒有想過自個兒一個月能拿這麽多錢!老爺和夫人身邊伺候的一個月也才四百文呐!」


    像他們這樣簽了賣身契的下人,本來有吃有穿有住還給月錢,已經是傅家仁善了,現在聽說月錢還能翻倍,自然喜不自勝。


    阿喜憧憬道:「一個月四百文,扣掉我平日裏花用的,那我三個月就能攢下一兩銀子。」她掰著手指頭算,「攢個半年,能有二兩銀子,攢個兩年,就能有八兩銀子!」阿喜高興地拉住阿紅的手道:「阿紅姐,加上我這些年攢的錢,再等個一年半載,我就能攢夠七八兩銀子,到時候我就拿回家,給家裏起一棟磚瓦房,那樣就算下雨天、大冬天,我爹娘也不用發愁了!」


    阿喜家裏窮,才十歲就被爹娘托關係賣到了傅家,對此她是心存感激的,如果不是進了傅家,她早就餓死了,這些年她在傅家勤懇幹活、努力攢錢,也是想多拿點錢回家,好讓自己家人日子好過一點,現在聽說隻要努力賣胭脂月錢就能翻倍,她樂得一整天都笑容滿麵的。


    能漲月錢,阿紅心裏也是高興壞了,不過她自詡是少奶奶身邊的一等大丫鬟,要有氣度,不能跟這些小丫頭一樣喜形於色,於是故意板起臉,說道:「做這些事兒本來就是咱們的本分,是少奶奶心善,憐惜我們,才給我們漲月錢的,你可不要覺得是理所當然。今後給少奶奶幹活要更盡心盡力,曉得不?」


    阿喜立刻點頭,保證自己一定會好好幹活。兩人卯足了勁,賣的竟也不比昨天剛開張時差。


    要是店裏沒人了,阿喜還會站到門口去,見到個大姑娘小媳婦或是已經成了婚的郎君,就立刻吆喝著招攬生意,一心盼著能多賣些給少奶奶賺錢。


    這個時候,隻有那些有錢些的人家才會講究女子足不出戶不能拋頭露麵,而對於阿紅和阿喜這樣的丫鬟來說,能賺到錢過好日子才是正理,且他們將來要嫁的也是和她們差不多的下人,自然不稀罕講究那些。


    時間溜得飛快,轉眼間就到了黃昏時候,一隻將自己養的肥墩墩的小麻雀壓彎了枝頭,立在那兒好奇地看了一眼正對著客人細數那胭脂有多好的阿喜,隨即收回視線,用小小的嘴巴清理了一番羽毛,而後就張開翅膀悠悠飛走了。


    它慢吞吞地飛著,飛過被夕陽映得黃澄澄的街市,飛過正抱著一隻雞向明景炫耀的史寇,又飛過坐在馬車裏翻看賬冊的傅老爺……最後飛入了傅家東院當中。


    它立在枝頭上,啾啾叫了幾聲。樹枝對麵的窗子大大敞著,露出正坐在書案後昏昏欲睡的傅家寶。


    他今個兒起得實在太早了,這會兒便開始犯困了。隻見他手裏提著的筆東扭西歪地在紙上暈開一團墨點,而他腦袋則一點一點的,眼睛半閉不睜的,似乎下一刻就要趴到桌上睡著了。


    正在這時,那纏在他頭上的布條垂下來一段,正掃在他臉上,傅家寶麵頰一癢,立刻就想起了自己寫在布條上的「豪言壯誌」,頓時一個激靈坐直了身子。


    然後,他就看見了好不容易抄好的一卷又被自個兒給畫糊了。


    他氣得想要一把掰折這支筆,下一瞬又想起這手裏的筆值一兩銀子,要是他掰了,娘子肯定得記賬,那他要賺的錢豈不是又多了一兩?


    思及此,他隻能悻悻作罷。


    不過今日還是有很大收獲的,他辛苦了一整天,好歹已經抄完了一本書,看著已經晾幹的那些紙,傅家寶覺得自己可以去賺錢了。


    不錯,傅家寶的計劃就是一邊抄書一邊賺錢,齊頭並進,這樣離他圓房的日子又近了!


    想到這兒,他也不歇著了,將頭上的布條解下來放好,出門前卻又拐了回去,把布條撈起來放到屋子裏林善舞梳妝的地方。


    撫了撫掛在梳妝台上的布條,傅家寶:「很好,如此一來娘子就更能看清我要圓房的決心了。」


    坐在隔壁做胭脂的林善舞:……


    傅家寶去廚房抓了點吃的,說晚上不回來吃飯了,而後就溜溜達達地出門了。


    他去找了史寇,一坐下來就開門見山道:「你是我兄弟,奉承話我就不說了,快同我講講,近來有沒有賺錢的路子?」


    史寇思索一番,然後抱出了一隻大公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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