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音剛落,卻被娘子暗暗擰了一把,傅家寶回頭看去,就見娘子蹙眉看著他,「人家身份高貴,哪裏是你想請就請的,可別丟人現眼了。」


    林善舞不想傅家寶跟越百川接觸太多,傅家寶卻不解其意,茫然地看著他。


    越百川適時道:「如今是在民間,夫人就不必講那些虛禮了。」


    傅家寶看看越百川,又看看自家娘子,發覺自己竟然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他思量了一番,忽然道:「慢著,你說你為裕王府做事,可你姓越……」


    平頭百姓沒幾個有機會知道那些皇家子弟的名姓,但是皇室姓越還是知曉的,畢竟科考寫文章時要避諱皇家姓氏。


    越百川聞言,笑道:「實不相瞞,我正是裕王。」


    傅家寶:……


    入了夜,平州城各條幹道都漆黑一片,不見半條人影,但客似雲來之中,卻還熱鬧得很。


    林善舞把窗戶關上,隔開外頭那些客人飲酒作樂的喧嚷之聲,一回頭,就見傅家寶坐在桌前,麵前攤開一本書,他卻無心去看,隻用手撐著下巴,滿麵愁雲。


    林善舞幾步走過去,就見傅家寶忽然側過頭認真地看著她,「娘子,咱們明日天亮就走吧!」


    林善舞將燭心撥亮一些,搖頭道:「走?能去哪兒?」


    聽了這話,傅家寶立刻握住她的手,「娘子你別這樣想,天大地大,咱們哪裏去不得?」


    林善舞勉強一笑,道:「你我之於裕王,不過是蜉蝣之於大象。他要咱們作甚,難道咱們還能抗拒得了?」


    傅家寶不信,「怎麽抗拒不了?咱們是良民,又不是他的下屬,就算他是親王,也不能強迫我們。」


    越百川在傅家寶麵前自爆身份後,三人就一同去了月明樓,這才得知月明樓是越百川名下的產業,說好要做東的傅家寶反倒是讓越百川請了回客。


    三人一起坐在飯桌上時,傅家寶一開始還有些激動緊張,後來聽見越百川說要讓林善舞去為他效力,傅家寶就不高興了,他當時就想拒絕,心想林善舞是他的娘子,他們夫妻倆好好過自己的平淡日子,越百川怎能讓娘子去給他效力呢?王府那麽多兵馬還有甚做不成的?


    但是沒等他說出口,就被娘子製止了,說讓她再考慮幾日。


    傅家寶原本以為娘子是用的緩兵之計,是想先穩住裕王再慢慢找法子拒絕,沒想到回了客棧後,娘子竟然有從了裕王的意思,這怎麽可以!


    林善舞對上傅家寶的目光,心口微微有些發澀,不過沒叫傅家寶瞧出來,隻道:「其實也沒多要緊,隻是幫陛下訓練一支能以一敵十的強兵罷了。」林善舞不懂什麽兵法,但是教那些兵士習武倒是可以。「這不算多麽辛苦的活兒,裕王還允諾會給我封一個女官,不比做生意強多了?」


    「隻是這樣?」傅家寶追問。


    林善舞點頭。


    「可是……」傅家寶彎下腰,將下巴抵在桌子上抬眼看她,目露擔憂地看著她。


    林善舞看他古怪的坐像,忍不住笑了一下,「可是什麽?」


    傅家寶鬱悶地吐了口氣,跟條水裏吐泡泡的魚兒似的,「可是我覺得你心裏不願意。」


    林善舞一怔。


    傅家寶悶悶道:「上回裕王來咱家,你看起來就怪怪的,當時我還不明白,現在曉得了,你肯定是不想讓裕王看出你會武功,再有你平素救人總會遮掩容貌,我就知道你雖然厲害,卻不願意叫人知道你厲害,更不願去跟別人打打殺殺的,你就樂意坐在家裏看看賬做胭脂。」


    林善舞聽著聽著,不知不覺也跟傅家寶一樣下巴抵到了桌子上,兩人四目相對,林善舞困惑道:「你怎麽知道?」


    傅家寶哈哈一笑,「我就知道。」


    林善舞看著他的笑臉,不禁也笑出來,「我原先的確是這樣想的。開間鋪子安安穩穩做生意,銀錢賺得夠咱們過日子就成了,平平淡淡最好。可是現在想想,能被裕王請去當教頭也挺好,至少有個一官半職,將來你要是考中進士,我還能幫你。」


    傅家寶卻不怎麽高興,「當教頭多辛苦啊!還要跟一群漢子在一塊,哪兒有讓自個兒媳婦去受這個苦的?再說了……」他頓了頓,道:「你剛剛跟我說的,是真話嗎?」


    林善舞:「假的。」


    傅家寶:……


    他瞪了瞪眼睛,「娘子你怎能這樣?」


    林善舞噗呲一笑,直起身摸他腦袋,「好啦,我心裏不想去又能如何?你一開始不願意讀書不還是被我逼著讀了?」


    傅家寶下意識鼓了下臉,「那可不一樣,咱們是夫妻,你逼我不算。可如果裕王非要讓你去,那他就是仗勢欺人。」想到這兒,他忽然直起身道:「娘子,我出考場之前他有沒有跟你說什麽?他不是逼你了吧?」


    林善舞輕輕一歎,她左右看了下,確定房門外無人偷聽才湊到傅家寶耳邊輕聲道:「裕王告訴我,英王有造反的意圖,但新皇手中兵寡,所以他才希望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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