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氏聽了便又放心兩分,衝了紅糖水親手給寧清喂下,再三問:「你覺得怎麽樣?肚子是不是疼?」


    寧清喝了一碗紅糖水便有了精神,「我沒事的。娘,眼下我和你女婿沒有活路了,才找回了家裏!」


    「什麽沒有活路了?」於氏一時沒有聽懂,十分地擔心,「難道親家出了什麽事?」


    「也不是出事,」寧清吞吞吐吐地說:「就是前天我和大嫂吵了一架。」


    「你怎麽與大嫂吵架了呢!」於氏急了,「俗話說長嫂如母,你如今年紀小,正要對長嫂謙讓的時候。」


    「什麽長嫂如母?」寧清撇了撇嘴,「我們家這位長嫂簡直就是潑婦,過完年公公說家裏人太多了不如分家各自單過,她就仗著是長支要與父母一同生活,恨不得將家產全部霸占了,將弟弟們都空手趕出家門!」


    三家村這邊分家都是有規矩的,家產算清楚之後分成幾份,其中要將老人們養老的份額留出來,然後幾個兒子再平分。老人可以自己生活,也可以與哪一個兒子在一處,當然多半是要與長子在一處的,那樣老人的那份就要與長子放在一起。


    郭夏柱與羅雙兒分家出來就是這樣的,他們不是長子長孫,所以郭家隻幫他們蓋了房子,又分了他們兩畝地便什麽都不管了。寧清和劉貨郎若是分家出來,所得的家產比長兄少原也是應該的,隻是寧清說的卻十分地嚴重。


    於氏一點也沒想到女兒的話裏會有水份,因此就急忙問二女婿,「可請了你們的舅舅?」分家產是大事,一定請孩子們的娘舅去主持正道,正合一句俗話,「娘親舅大」,通常娘


    舅對自己的幾個外甥還是會一碗水端平的,也就主持著將家產分好。當然若是家產豐饒的,再要請了中人寫契書到官府裏上檔,但尋常人家也就如此分過就罷了。


    這樣的大事劉貨郎自然不敢撒謊,「自然請了舅舅,舅舅也點頭同意了。」


    寧清便氣道:「公公婆婆偏心,舅舅也偏心!」反正不幫她的就是偏心!


    劉家分家產的事再沒有親家去管的,因此於氏就勸道:「既然你們舅舅已經點了頭,你們做小輩的自然要聽。」


    寧清便悲從中來,放聲大哭,「娘,我和你女婿隻得了一間破房子,一副貨擔子,將來可怎麽活呀?我肚子裏又了孩子!」


    於氏哪裏受得住,「清兒,別哭,別哭!家裏如今日子過得好了,也不差你和女婿的糧食,就是娘養著你們也成的!千萬別哭了,對肚子裏的孩子不好。」


    寧清便止住了哭聲,撲到於氏的懷裏,「娘,我知道你不會不管我的。」


    劉貨郎也感激地說:「就知道嶽母最疼我和清兒,不會讓我們吃苦的。」又赫然道:「也怪我沒有能耐。」


    寧清便撇了撇嘴說:「我們哪裏有你的幾個兄弟有小心思,個個偷偷攢私房錢。」


    劉貨郎便低下了頭,「我一向做生意最實誠,掙的錢也都交了家裏。」


    在一旁的寧婉差一點笑出來,劉貨郎誇自己什麽都好,隻是「實誠」這個詞怎麽也到不了他的身上。至於寧清,在娘家時便會攢私房錢,出嫁時更是把她平日裏用的東西一樣不落的帶走,就連一副羊骨頭子兒也不忘,若說這兩人一點私房錢也沒有,鬼才信呢!


    但是他們既然哭著喊著說日子艱難投奔了來,二姐的肚子這樣大了,自己怎麽也不好揭他們的短。而且她此時也正暗自吃驚,先前在夢裏,寧清和劉貨郎從自家得了大筆的陪嫁,主動從劉家分家出去做生意了。這一次寧清的陪嫁少了,不夠他們做生意的本錢,還以為他們不會分家出來呢,但是誰想到不過大半年,他們還是分了家,而且還投奔到寧家來了!


    於氏聽著寧清的話,隻當自己的寶貝女兒受了許多委屈,吃了許多苦,雖然不好說親家的不好,但是卻立即忙了起來,「婉兒,我們趕緊做飯,今天早點吃。」


    寧婉固然不大信寧清和劉貨郎,但是她卻不是小氣的人,因此便聽娘的吩咐,起身去灶間蒸了白麵饅頭,炒了一大碗鹹豬肉酸菜,還用剛下來的野菜做了個湯,湯裏麵臥了十個雞蛋。


    於氏看寧清吃得狼吞虎咽,更是心疼,先前以為寧清嫁到劉家是享福了,再不想這半年多自家已經比劉家富裕,吃的用的都比劉家好得多。因此當晚就泡了一盆豆子,準備做豆腐;又將先前餘下的阿膠拿出來,「你爹再去虎台縣時讓他買點紅棗,你也熬了吃些日子補一補。」


    吃過這頓不午不晚的飯,於氏便道:「你爹去虎台縣了,要晚上才能回來,你們不如今日先別回去了,等你爹回來後大家一同商議。」


    寧清就道:「我既然來了,自然就沒想再回去!」


    劉貨郎也道:「如果嶽父嶽母肯照顧我們,我們就留在這裏幫家裏做事,總比當貨郎要強些。」


    於氏就點了頭,「既然如此,就趕緊將東廂房收拾出來,將炕燒上去去潮氣,晚上住的時候也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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