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洛陽說:“我記得好像還有它的手冊。”數十年前俄羅斯的保險櫃很暢銷,說明書裏也附帶了在忘記密碼的情況下如何複位的辦法,隻是相當複雜。周洛陽找到一本發黃的手冊,批次不同,原理卻應當大同小異。“你到底想做什麽?”周洛陽疑惑地說。“我有點累。”杜景忽然道。“睡會兒吧。”周洛陽讓杜景到彈簧床上去,杜景皮鞋也沒脫,朝裏頭挪了點,留出一個空位。周洛陽也與他並肩,在床上躺了下來,開始翻手冊。杜景還在看手裏那塊表,說:“幾點了?”“十點。”周洛陽翻著說明書,一瞥杜景,“別弄了,已經徹底壞了,修不好,留著當紀念吧。”杜景調了下表盤,發出一聲輕響,但在設定日期時卻被卡住了,轉了幾下,這塊表有點生澀,他不敢太用力擰,怕擰壞了。表盤上的日期停在昨天:九月七日。也是他們在分別近三年後,再次重逢的那天。一聲機械的輕響,杜景不知道無意中動了什麽地方,停擺許多年的這塊表,再次開始走動。“修好了,”杜景給周洛陽看,“怎麽獎勵我?”周洛陽:“……”“你隻是把發條針拉出來又插回去,反複了幾次而已吧!”周洛陽哭笑不得道。周洛陽看了眼杜景,見他還像小孩兒一般,執著地弄那塊表,便從他手裏取走,說道:“別玩了,睡會兒。”“兩個小時後叫我,”杜景說,“一起吃午飯去。”杜景於是稍稍側過身,閉上雙眼,露出了疲憊的表情。周洛陽給兩人蓋上被子,繼續翻看保險箱的說明書,說明書上又是俄文,看得他頭暈腦漲,於是隨手將書扔到床下,也睡著了。十一點四十五:杜景忽然睜眼,從西褲的褲兜裏摸出正在振動的手機,接了電話,放到耳畔。“景哥,”那邊是個年輕男人的聲音,說道,“你在哪裏?”杜景輕輕起身,眉目間帶著剛睡醒的焦躁,低聲道:“說。”“餘健強死了。”那邊壓低聲音。“昨晚半夜,他在工地跳樓了!你沒看新聞?半小時前爆出來的!”杜景臉色瞬間一變,拿了西服外套推門出去。而這時候,周洛陽還在熟睡。杜景繞到小巷後,換了藍牙耳機,年輕人還在耳機裏說:“你昨晚那個點在什麽地方?有沒有不在場證明?”杜景沒有回答,隻聽耳機裏那人又飛快地說:“公安正在到處找人,他所有的助理都要被帶走協助調查,你先找個地方躲一會兒,別被……”杜景來到離車不遠的巷子盡頭,看見兩名刑警正在拍他的車牌,停下腳步,轉身從原路回去。十一點五十五:杜景正要走進商業街時,三名刑警,一前兩後迎了上來。“同誌,請你跟我們走一趟。”為首那人出示工作證。杜景稍稍抬手,手裏抓著外套,刑警為他摘下耳機,簡單搜了下他的身,沒有銬他,把他帶上了警車。十一點五十八:倉庫內,熟睡的周洛陽枕畔,被杜景動過的表,藍色淚滴指向羅馬數字“十二”。十一點五十九分五十九秒……十二點整。三塊方形金屬盤走過了十二小時的輪回,歸位重疊。時針,分針,秒針疊在一起,發出一聲很低很低的輕響,猶如發條舒展開,持續響起的水流聲。指針停在正午十二點。周洛陽的手機鬧鍾響了起來,備注事項:下午六點,合夥人飯局,餘健強。第5章 現在十二點整,杜景從警車裏被帶了出來。但就在跨出車,站定的那一刻,他驀然發現,車並非停在派出所門口,而是回到了餘健強的公司樓下大門前。杜景:“?”杜景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載他前來的警車已不知道在什麽時候,變成了餘健強的黑色座駕,自己站在副駕駛座車門外。杜景:“???”杜景連著四十八小時沒有睡覺,以為自己產生幻覺了。背後司機搖下車窗,說:“你給老板打個電話吧,待會兒路上說不定還有點堵,讓他早點出發。”杜景摸出電話,茫然地看了眼,眉頭皺起,電話尚未撥出去,餘健強卻已下樓了。“不坐這輛。”餘健強輕鬆地吹了聲口哨,小步下台階,說,“杜景,你開我的奔馳。”車鑰匙飛過來,杜景抬手接住,像見了鬼一般地看著餘健強,思緒混亂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