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正兒八經的押鏢,這還沒出了舟山,怎麽就遇見劫匪了?


    我先是一愣神兒,再仔細一看這三人行頭,這才緩了一口氣。


    看他們穿著麵相不似是壞人,倒像是附近的村民。


    燕老三擺手示意大夥停下,往前邁了一步,打量他們一眼說道:


    “幾位老鄉,這是有啥誤會?”


    為首的是個精瘦的漢子,皮膚曬得黝黑,卷著褲腿,鞋子還是濕的,好像是剛從哪裏幹活匆忙趕來的一樣。


    他手裏握著一個三尖叉子往前一比劃,操著並不標準的普通話,氣勢洶洶的說道:


    “你們進龍王廟幹什麽?幹什麽的?”


    原來是這茬!燕老三也泄了口氣,往前攤手,示意他們別衝動。


    “誤會了,我們是在東北做水產生意的,來舟山進貨的!”


    燕老三說完,身後一個舉著鐵鍬的矮子憤懣的喊道:


    “進貨?你咋知道我們龍灣村水產出名呢?”


    我聞言心裏暗笑,這人心眼兒還真是實在,質問我們的同時,把自己老底兒也交代了。


    燕老三上次裝煤老板有了經驗,這會挺直了身子,一捋頭發說道:


    “那可不,我們做大買賣的,要是不知道你們龍灣村還了得了?”


    前頭持叉子的漢子撇了撇嘴。


    “你撒謊吧,你是做大買賣的?你瞅著也不像老板啊,倒像個要飯的!”


    此言一出,可把身後的胡八道笑壞了,在燕老三語塞的尷尬中,他向手心吐了兩口吐沫,往頭上一抹,清了清嗓說道:


    “老鄉,甭搭理他,我才是老板,這貨就我一下手。”


    持叉漢歪頭打量了胡八道,又跟身後兩個人小聲商量了一會兒,說道:


    “你倒是挺像個老板的,你們進貨就進貨,去龍王廟幹啥?”


    胡八道稍一反應,答道:


    “咱做啥生意敬啥神,來咱舟山那不得拜拜龍王嘛,讓他保佑俺們進點大魚,回去好賣呀!”


    持叉漢子聽的有點迷糊,撓了撓頭問:


    “咋?我們打漁的拜龍王,你們賣魚的也得拜?”


    “那可不,都得拜,都得拜!”胡八道又開始笑嘻嘻的胡說八道,繞的眼前三老鄉蒙頭轉向。


    半晌,他們互相挑了個眼神,終於放下了手中的農具。


    “那不好意思,以為你們是來拆廟的。”


    正說著,忽聽身後林間傳來了陣陣嘈雜的叫罵聲,不一會兒功夫,陸續的跑來了好大一批人,這群人個個手持鐵器,麵目猙獰,像是要把我們活劈了一般。


    等他們跑到跟前,我注意到一個穿著花格襯衫的婦女,他手裏居然還捧著個大缸,指著我們氣喘籲籲的罵道:


    “鋒洗拿撇嘞,洗可捏!”


    這大姐說的是方言,我雖然不懂,但是看他口氣表情,應該不是什麽好話。


    持叉漢子見狀,趕緊回頭用方言跟大夥解釋了一下。


    眾人聽了,半信半疑的瞅著人群前頭一個最壯的年輕人,好像都在等他的意思。


    這個年輕人莫約三十出頭,長相粗獷,肌肉發達,右邊臉上有一道從眼眉直到嘴角的長疤。


    “你們真是來進貨的?”


    這刀疤男的普通話講的出奇的好。


    胡八道連連點頭。


    “是,來這邊看看!”


    “那進貨不先到村裏,來龍王廟幹啥?”


    “這不來拜拜嘛,沒別的意思。”


    “拜完了沒,拜完了那就跟我們回村看貨吧!”


    回村?


    我們聞言麵麵相覷,舟山離吉林老遠,押鏢時間本就不充裕,實在耽擱不得,但是看看對麵這幾十號人,個個劍拔弩張,好像我們要敢說一個不字,那他們手裏的這些斧頭刀叉,甚至連那口大缸都得劈頭蓋臉的招呼我們!


    權衡之下,胡八道隻好咬牙答應,見我們同意,刀疤男這才示意大夥放下武器,迅速閃開了一條路,讓我們跟他走在前邊。


    在刀疤男的引領下,我們戰戰兢兢的跟著他們回了村。


    很難想象在這個現代化的城市裏,居然還存在著所謂的漁村,村子在海邊不遠的隱蔽處,映入眼簾的全部都是一排排的各式木屋,還有撲鼻而來的濃重海腥味!


    進村之後,刀疤男把這些憤怒的村民打發走,留下幾個體格健壯的小夥子把我們引到一個複式木房裏。


    房間客廳很大,所有的家具用品都是木質的,刀疤男招呼我們坐下,雖然看樣子他依舊沒有解除對我們的戒心,但是還算客氣,端上來好多水果招待。


    待用了幾分鍾的時間把我們所有人看了個仔細後,他才緩緩開口:


    “你們是東北哪的?”他普通話雖然標準,但好像還帶了點我們的東北味兒。


    胡八道扶了一把眼鏡回答:“吉林的,聽你這口音,是不是也在東北待過?”


    刀疤男點點頭,順手從桌子上掰下一根香蕉遞給胡八道。


    “我在大連待過幾年,你來我們村,要進什麽水產?進多少?”


    “哦,我在當地水產市場的有幾個鋪子,聽說舟山的海魚不錯,在這直接進也便宜,就來看看!量還沒定!”


    胡八道撒起慌真是信手拈來,臉不紅氣不喘,加上他生活裏確實是個老板,自來帶著那股勁兒,還真讓人聽不出破綻。


    刀疤男把香蕉撥了皮咬了一口,說:


    “那你們真來對了,我們龍灣村的海產,絕對是全舟山最好的,也是最便宜的!”


    接著。他便開始仔細的詢問我們鋪子大小,銷量渠道,這些生意上的東西。看似不經意的閑聊,但他的話裏話外,都在試探。


    好在胡八道腦子轉的快,懂得又多,這十幾分鍾的侃侃而談左右圓謊,絲毫不落下風。


    半個小時後,他終於問的滿意,一邊叫人給我們安排住處,一邊邀請胡八道去看漁貨。


    介紹完了他們承包的海邊漁場,詢問了價格,胡八道假借要跟我們開會商量為由,短暫的打發走了外人。


    借著這個時機,我們九個擠在木屋裏趕緊商量對策,柳胖子從進村起就一副便秘的表情,這會終於能說上幾句話了,急的他直跺腳:


    “胡哥,看也看了,談也談了,咱們趕緊走吧!”


    胡八道擦了把汗,指著木屋外邊說道:


    “走?你看看咱們走的出去嗎?”


    我趴在門縫處往外一瞧,這村裏來往的男女老少無一例外,在經過我們房子的時候,都會反常的往我們這邊處冷冷的瞥上一眼。


    我後背發涼,說道:


    “這村子裏人咋這麽奇怪?咱們又不多長個犄角,他們總往這看啥呢?”


    燕老三也湊過來往外窺了一眼,搖頭說:


    “窮山惡水出刁民呐,咱帶著兩個姑娘,又不好來硬的,要我看這架勢,不破點財,他們是真夠嗆能放咱走!”


    “他們這水產品雖然便宜,但起批量大呀,那得花多少錢呀,這不強買強賣嗎?”大飛聞言一臉的不願意。


    胡八道歎了口氣,擺手示意大飛壓低聲音,緩緩說道:


    “能用錢解決的就不算事兒,這錢柳胖子出了!”


    柳胖子正一言不發的聽著熱鬧,一聽要他掏錢,頓時禁起了鼻子。


    “哎?胡哥,你這什麽就算我頭上了?”


    胡八道見他不願意,上去抽了他一巴掌,罵道:


    “你這些年大別墅住著,小轎車開著,享福享的差不多了,花點錢咋了?耽誤了押鏢行程,小命都得丟!”


    雖然一肚子委屈,但看胡八大來硬的,柳胖子嘟著嘴也實在沒辦法。


    老秦歎了口氣,突然插話道:


    “我看沒那麽簡單,錢是一方麵,要是掏了錢還不讓走呢?”


    用燕老三的話說,押鏢在外,凡事都得考慮的萬無一失,這個顧慮也不是沒有道理。


    如果他們真就不放人,怎麽辦?


    思忖片刻,胡八道安排說:


    “倒不至於一個都不讓走吧,這樣,如果一會買了水產品他們真起幺蛾子,咱們就得兵分兩路了,留下幾個,盡量送出去幾個!”


    裏外接應絕對是最好的辦法,最起碼先讓木秦和醜橘走,一旦起了衝突,也好能讓我們放開手腳應付。


    我們就此商量了一個周密的計劃。


    半個小時後,刀疤男敲門叫我們去吃飯,在漁村吃的必然是海鮮,一桌子的新鮮魚蝦,著實讓我們大飽口福。


    見吃的也差不多了,胡八道便提出了采購想法,一聽我們可以立刻付錢,這刀疤男原本還冷峻的臉上頓時就笑開了花!


    十萬塊錢一過賬,刀疤男對我們的態度簡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又張羅要給我們上幾隻野海參。


    花錢的目的是為了撤的快,但老秦的擔心果然發生了!一聽胡八道說要走,這刀疤男說什麽也不同意,不管找什麽借口,就是不放人,美其名曰要好好款待!


    還在我們有所準備,說無論如何得回去幾個料理生意,商量了好半天,刀疤男終於勉為其難的同意了。


    就這樣,我們按照事先商量好的,由燕老三領隊,帶著,醜橘,木秦,柳胖子先離開,等把這兩個姑娘安頓好了,再回頭接應我們。


    不知道是為因為我們買了他們的水產品,還是為什麽?


    霎時間,好像所有人都變了臉,我們走在村路上,不再受到任何人的白眼,反而都開始熱情的跟我們點頭打招呼,這出奇的反常簡直讓我渾身不自在。


    晚飯後,我們總算在熱情洋溢的氣氛中脫身,回到房間洗了個澡,難得的休息一會兒。


    我懶散的往床上一躺,無奈的給老秦豎起了大拇指:


    “老秦,你心還真細,真沒想到咱們交了錢他們也不讓走!”


    胡八道透濕毛巾擦了把臉說:


    “這熱情的有點過分了!事出反常必有妖,你怎麽料到他們不會放人,是不是看出啥了?”


    房間裏的燈光反射在老秦的麵具上,閃閃發亮,他歎了口氣說道:


    “猜對也不是好事兒,他們是出去了,咱們幾個可危險了!”


    “怎麽講?”聽到危險兩個字,嚇的我趕忙從床上坐了起來。


    “蟾先生的人不會這麽快就來劫鏢了吧?”


    老秦先沒說話,來到木屋窗口門口仔細檢查了一下,確定外頭沒人偷聽後才說:


    “舟山的水產有名,但在早些年頭,還有一個事兒更有名呢!”


    “啥?”我不明白老秦這話的意思。


    老秦坐到床邊,反問胡八道:


    “胡先生,你經曆了這麽多,就沒聽說過舟山老漁村的食人事件嗎?”


    “食人?”這個詞一出,著實讓我大感意外的瞪起了眼睛。


    胡八道本來已經摘了眼鏡,聽了這話又趕忙撿起戴上:


    “不會吧?那都多少年前的事兒了,而且不是說,後來把那整個漁村的人都槍斃了,把村子也都燒光了嗎?”


    老秦搖搖頭。


    “花賊蟾先生還退隱了呢,這不也出山了嘛?哪說的準,而且我要是沒記錯,這個位置還真就挺像那個絕了根的老漁村的舊址!”


    聽了老秦的話,我這腦袋突然“嗡”的一聲,心裏暗想,怪不得這個年代還有漁村,這一個個小木屋也都挺新的,敢情是先前的老房子被燒了翻新的?


    還有,這些村民對我們的態度的由冷轉熱也實在怪異。


    我心神不寧的抱緊胸前的鬼眼青藤,冷汗慢慢浸透了後背衣裳。


    …………..


    考慮到這一點,我們臨時更改計劃,萬分緊張的挨到了夜深十分,待漁村裏的人都睡了,我們四個悄悄出門,想趁著夜深逃跑。


    今夜烏雲遮月,村裏萬籟俱靜,隻能聽得不遠處大海的陣陣浪濤聲。


    剛出門走了沒多遠,獵七狼忽然叫停,我們驚慌的蹲在一處房簷下邊,沒多久,就見從岔路上拐出來一個躡手躡腳的人影!


    這人影高大健碩,手裏還拎著個袋子,幾乎是一步一回頭的走在我們前邊。


    他走的方向正好是出村的必經之路,我們跟他保持一定距離,悄悄的跟了上去。


    來來回回的拐了幾個彎,這人影忽然不見了。


    大晚上的這人要幹啥?我們也沒再多管,趕緊邁開大步往村外跑,今晚實在太黑,怕被發現又不敢照明,我一個不小心,腳下踩個空,整個人滾下了山坡。


    等我驚慌爬起來的時候,瞥見了不遠處的一個房子,那個高大的人影剛好又從裏邊走了出來。


    等確定人影走遠消失,我們四個躡手躡腳的湊近房子去看,這房子蓋在幾個大樹中間,既隱蔽又破爛,但窗戶上卻釘著嚴密的鐵窗,這引起了我們巨大的好奇心,待爬上鐵窗朝裏一看。


    頓時驚的我目瞪口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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