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鴿飛來了一隻又一隻,柳葉卻是一封信都沒回,她還是下不定決心,把自己縮進了烏龜殼裏裝傻。


    這天,玄十一拉著一大箱子東西來了,柳葉不禁心疼這小夥子三秒鍾,咋長途跑腿的苦差都是他的。


    柳葉坐在院中的葡萄架下,曬著五月裏暖洋洋地太陽,把十一帶回來的箱子打開,裏麵是一幅幅畫軸,整整三十一幅。其中三十幅畫的是司徒昊在回京途中的所見所聞,有巍峨的群山,有濤濤的江水,有小橋流水人家,有熱鬧喧囂的市集……從雙福村柳家院落到京城巍峨的城門,每天一幅,全是司徒昊親筆所畫,有的精雕細琢,有的寥寥幾筆,看著這些畫,就好似自己也跟著司徒昊走了一路似的。


    最後一副,卻是司徒昊的自畫圖,月光皎皎照樹陰,白衣郎君倚樓台。畫上還賦了一句詩「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初看到這幅畫的時候,柳葉的心就漏跳了一拍。一遍遍地問自己,明明喜歡了,為什麽不肯麵對,還沒爭取就想著逃避?


    幾天後,柳葉放回了第一隻信鴿,信上隻有一個字——您。


    之後,柳葉便召集了大家,說了自己要上京城的決定。老胡、芸娘很是開心,不用吩咐就積極地做起了去京城的準備;玄十一直接就說自己不走了,等著跟柳葉一起回京,一路上也好護衛安全。


    柳氏有些猶疑,總是擔心個不停,一會兒問到了京城如何生計,一會兒問北方的天氣冷不冷,會不會水土不服。更擔心女兒一門心思地去找司徒昊,萬一司徒昊負了她該如何收場。柳葉坦言,對這段感情,自己終究是不甘心,想要試一試,即便最終傷痕累累,起碼日後不會後悔。


    柳晟睿卻是叫嚷著自己也要去京城,柳葉也說京城有更好的私塾學堂,柳氏實在是放心不下女兒,於是決定全家出行,去京都。


    關於家中產業的處置,柳葉是想通通賣掉的,帶足了銀錢,才好在京都站穩腳跟。柳氏卻不同意,散財容易立業難,她主張留下。其實她還有一點顧慮沒說出來,萬一柳葉感情受挫,或者不能在京師站穩腳跟,雙福村也是一條退路。柳葉無法,最後決定留著產業不動,請人管理。


    幾個店鋪,都是跟趙六、柳懷仁三家合開的,這些不用柳葉操心,坐拿分紅就行。至於蛋糕鋪子,直接關了,柳葉打算到京城後第一件事就是找司徒昊幫忙弄牛奶,她好豐富蛋糕品種,重開鋪子。


    家裏的長工也都召集起來問話,選了兩個人,趙大力和李有為,簽了死契,一人負責管理果園和竹林,一人負責管理田地。兩人很爽快地答應了,好歹也是鄉君家的管事,總比自己辛苦做長工強,起碼不用擔心家裏人忍凍受餓。其他長工柳葉就不在理會,直接交給了新上任的趙李兩位管事處理。


    五月二十三,宜出行。出發的日子早在幾天前就飛鴿傳書給司徒昊了。兩輛馬車,老胡和玄十一一人駕駛一輛,一行人擠得滿滿當當地,隻帶著細軟就上了路。好在天氣轉熱,冬衣之類的笨重物品全都托給了前往京城的商隊,到了京城自然有人去取。至於到京城後的住處,柳葉刻意忽略了,她想看看司徒昊會怎麽做。


    柳葉不打算走水路,她想多走些地方,一來了解各地的風俗,開闊眼界;二來也想著收集些各地的新奇種子和種植技巧,自己是因農事才得了個鄉君的封號,農業這個立身之本萬萬不能丟。


    才出青州府,柳家的馬車就被人攔下了。望著眼前胡子拉碴,一臉疲憊之色的司徒昊,柳葉的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也不顧是否有外人在,小跑著衝進了司徒昊的懷裏。柳氏趕緊伸手捂住了柳晟睿的眼睛,大家夥沒事人似的嘻嘻哈哈地四下散開去,把空間留給了抱在一起的兩人。


    司徒昊輕輕拍著柳葉的背,柔聲道:「這是怎麽了?咋還哭上了?」


    柳葉擤了擤鼻子,甕聲說道:「感動一下不行啊?」


    「好了好了,都哭醜了,難看死了。」司徒昊掏出手帕替柳葉擦拭。


    「你才難看呢,胡子拉碴的,還紮人。」柳葉推開司徒昊,兩人四目相對,一起笑出聲來。


    待情緒穩定了,柳葉才開口問道:「你怎麽過來了?我記得我送出去的信才沒幾天功夫啊。」


    「自從收到你第一封信後,我就快馬趕來了。這可是你第一次跟我表白心意,我怎能不趕來與你相見。」司徒昊望著柳葉,眼中深情款款。


    「啊?你看懂了?」


    「當然,您,心上有你。葉兒,收到信的時候,我別提多高興了,感覺自己擁有了全世界。隻想著早日見到你,要不是玄十一提前通知我,差點就跟你們錯過了。」司徒昊又一次懷抱著柳葉,輕輕撫摸著她的長發。


    兩人膩歪了好一會兒,眾人才繼續上路,在前方鎮子上找了家客棧住下修整。司徒昊不禁埋怨柳葉,堂堂鄉君出行,竟然隻帶了兩輛馬車幾個人,難道不知道可以知會府衙依照鄉君的儀製安排人員車馬的嗎?


    柳葉吐吐舌,老實地回到:「不知道還有這種操作啊,而且,我是去京城追男人的,可不想搞得人盡皆知。」


    一句「追男人」把司徒昊哄得沒了半點脾氣,堂堂王爺,鞍前馬後地伺候人。又特意買了兩輛馬車,由他帶來的人駕車,眾人才不用再擠在一起,有了活動空間。


    有了司徒昊的陪伴,行程變得更加緩慢,一路遊山玩水。今天為了去爬座名山而特意繞路,明天為了看江邊日出而故意停留。一個月的路程,硬是走成了三個月。


    不過也不是一無所獲,除了風景,還有滿滿一車的各地特產和新奇小物件,最最重要的是,柳葉收集了不少水稻種子。一袋袋的裝好,袋子上貼著標簽,標明水稻品種和產地等信息,烏早禾、女兒紅禾、青稿糯、龍爪糯……整整十二袋。


    在柳葉一行人悠閑自得的時候,京都卻是炸開了鍋,因為不食人間煙火的順王爺鐵樹開花,被個村姑得了手,竟然連宮中的中秋夜宴都沒有參加。


    「喂,你聽說了嗎?順王爺被人掠走了,就在王府裏被掠走的,已經好幾個月了,消息全無,估計是凶多吉少了。」


    「什麽呀,王爺是被女妖勾了魂了,回不來了。」


    「呸呸呸,敢咒我們家小十六,看打。」這是順王爺的粉絲。


    「什麽你們家的,王爺是我們的!」這是順王爺的另一個鐵粉。


    「切,一群花癡,王爺早就有愛慕的女子了,這次就是千裏追妻去了。你們啊,就死了這條心吧。」某單身狗如是說。


    「真的?噯,快說說,是什麽樣的女子啊,讓我們謫仙樣的順王爺落了凡塵?是不是比京城第一美女莫三小姐還要漂亮?」風流男對那女子更有興趣。


    「切,一個鄉下村姑,會種幾畝地就想染指我們的小十六,等她來了京城,看我不收拾了她去。」這是順王爺的愛慕者。


    「什麽鄉下村姑,人家姑娘可是聖上親封的慧敏鄉君,順王這次就是特意去接人家姑娘的,據說已經到了四方鎮了,不日就要進城了。無知之人,等見了慧敏鄉君,你可還得給人家行禮呢,還想收拾她?也不怕給自己招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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