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一棟公寓的最頂層鐵皮小屋前。


    納蘭昕在門前猶豫了好一陣子,看了再看,簡直不相信這種地方也可以住人。


    沒有門鈐,他就在門上敲著。「蕭揚!開門!我知道你在裏麵!開門!」


    他敲了半天裏麵毫無反應。


    納蘭昕納悶自己得到的情報是不是真的,蕭揚真的住在這裏嗎?


    就在他準備放棄時,裏麵忽然傳來一陣被壓抑的咳嗽聲,那道聲音很低沉,顯然對方在盡量克製不要發出聲音。但那人的病情似乎有點嚴重,以至於一旦咳嗽起來,就停不下來。


    納蘭昕的心幾乎要進出胸膛,他再次大力地拍打著門,「蕭揚!開門!你生病了,快點開門!我數三下,你再不開門,我就把門踹開。一、二、三!」


    就在他抬腳的時候,門突地被打開了,他眼前出現一個頭發雜亂、眼睛紅腫、臉色蒼白的憔悴女人。


    把門打開,蕭揚立即轉身回到床上躺下,用薄薄的被子將自己裹得緊緊的。


    納蘭昕打量一下空蕩蕩的房間,除了一床、一張桌子、一把椅子之外,這裏根本沒有其他像樣的東西,這麽冷的天,房間像冰庫一樣。


    蕭揚在被子裏繼續咳嗽著,整個人蜷縮成一團,像個小動物一樣瑟縮在那裏,還因咳嗽一顫一顫的,可憐得讓人心疼。


    納蘭昕在床邊坐下,結果那張小床似乎承受不了兩個人的重量,發出嘎吱的聲響,好像他再一用力就會散開一樣。


    納蘭昕拉過那把椅子,坐在床前。


    在桌子上和窗台上都堆著一些報紙,副刊上的求職廣告都被用紅筆圈了起來,有許多格還被畫上大大的紅x。


    大概是她求職被拒絕吧!


    按日期推算,蕭揚回到台灣有三天了吧!還沒找到工作就病倒,真是可憐。


    納蘭聽歎口氣,想把被子扯下來,結果她死命地拉住被子,硬是不肯露出頭。


    「你這樣一直蒙著頭能喘氣嗎?」納蘭昕感到無奈地說。


    聽完他的話,過了好一會兒,蒙在被子裏的小女人才像受驚的小動物一樣,緩緩地從被子裏探出頭來,讓鼻子可以呼吸新鮮空氣,眼睛依然盯著另外一麵,根本不看他。


    納蘭昕想起自己也曾經這樣對待過她,不由得苦笑,認為真是一報還一報。


    「揚,跟我回美國,好不好?我重新向你求婚。」納蘭昕跪在床楊前,從口袋裏取出一隻紅絲絨盒子,裏麵放著一對鑽戒。


    「這將會是我們的結婚戒指,是一對的,我會戴著它一輩子,好不好?」他柔聲說著,把一隻戴在自己的手指上,另一隻送給蕭揚。


    蕭揚卻一手撥開。


    納蘭聽愣了一下,歎口氣說:「你還在生氣,是嗎?」


    蕭揚咬著嘴唇,像是很生氣地別過臉。


    難得看到她有這種任性的模樣,納蘭聽覺得她的表情實在太可愛了,忍不住低頭吻下去,卻被蕭揚狠狠地咬了一口。


    他低聲哀號著,一直嘔氣的女子卻小聲笑起來。


    「對不起。」看到她終於對他稍微展露笑容,納蘭昕大喜,便得寸進尺,乾脆連著被子把她抱到自己的懷裏,像忠誠的狗一樣用鼻子嗅著她身上因為感冒發燒而並不算太好聞的氣息。


    「之前我確實做得太過分了,你罵得對,布萊恩罵得也對。這幾天,我好好的反省過,我不應該總是自艾自憐,而該敞開心胸接納別人的關愛,我願意改過,你會給我機會嗎?」納蘭昕小心翼翼地問道。


    蕭揚哼了一聲。


    「我愛你。」這是他們相處這麽久以來,他第一次對她說愛。


    不管身體交合過多少次,他從來沒有這樣說過。


    的眼睛立刻紅起來,晶瑩的淚珠盈滿眼眶,然後像珍珠一樣滾落到她的臉頰上,又迅速消失在男人的吻之中。


    「你是說真的?」蕭揚半信半疑地問。


    納蘭昕重重地點頭,「如有半點虛假,我將不得好死。」


    蕭揚急忙伸出小手捂住他的嘴,「不準胡說!」


    納蘭聽喜悅地問:「那你相信我了?願意跟我回美國了?」


    蕭揚的淚還是止不住地流,然後她在男人的懷中聲淚俱下地控訴他以往的種種殘忍行徑,還說自己再也不能承受不了被懷疑的打擊。


    納蘭昕惶恐地向她道歉,邊說邊吻著她,對她上下其手。


    最後納蘭昕等蕭揚的情緒穩定下來之後,才緩緩地說:「我確實曾經很痛恨女人,不是因為別人,是因為我媽。我不相信人與人之間的感情,那也不是因為別人,是因為我爸。嗬!也許在別人眼中,生在納蘭家是多麽光榮的事,可誰知道大家族裏麵,眾人的無情無義呢!」


    蕭揚不再哭了,窩在他的懷中,看著他。


    「我從小就被帶到一個幽深的大院子裏,每天進行各種非人的訓練,從來沒有和小朋友一起玩過,對於納蘭家的男子來說,被生下來唯一的責任就是維護納蘭家的榮耀。


    我們隻是父親手中的一顆棋子,為他打江山、捍衛江山的棋子,他對我們沒有什麽感情,隻迷戀女色。在我隨著母親回到美國之後,我漸漸認清父親的真麵目,想從他的手中逃脫,可是母親不願意,盡管母親隻是他的玩物之一,但是父親提供給她的物質享受太具有誘惑力,母親舍不得。」


    蕭揚心疼地撫摸著他的臉,溫柔地看著他。


    「我有做生意的天分,所以被父親安排到華爾街一試身手。我也好強,一開始不想被人瞧不起,結果贏了許多,父親越來越貪婪,想得到更多更多,我卻開始厭煩,於是刻意做壞生意,每次都賠本,賠到最後父親發現我處心積慮那麽做,根本就是想毀掉納蘭家的財庫。


    他勃然大怒,我趁此機會和他大鬧一場,告訴他,我隻想從事航空研究。他當然鄙視這個行業,認為根本毫無意義,再過一千年,我們也不會到火星上去生活。他嘲笑我,罵我是白癡,父子倆終於撕破臉,我被逐出了家門。我懇求母親和我一起走,不要再和納蘭家有任何往來,可是母親當時卻選擇站在父親那一邊,我從那時候起徹底唾棄她。」


    納蘭聽歎口氣,用修長的手指按住蕭揚欲張開的嘴唇。


    「不要勸我,我的母親是什麽樣的人,我比你清楚,不要試圖教我對她好一些。我可以原諒她,但有生之年不會和她變得親密的。有些關係,一旦破壞了就無法恢複,你有切身經驗的,不是嗎?」


    蕭揚無奈地歎口氣,下意識地圈住他的頸項。


    蕭揚溫柔地說:「在我的心目中,雖然我一度很氣你,但你依然是我最喜歡、最喜歡的人。要舍棄那麽好的家庭背景,從事科學研究,一定需要很大的勇氣吧?」


    納蘭聽搖搖頭,「不,做自己喜歡的事,我才覺得幸福。就像和我喜歡的人在一起,我才覺得幸福一樣。」


    「那你現在幸福嗎?」蕭揚歪著頭問。


    「如果你在我身邊,我就會幸福。」納蘭聽在她唇上輕輕地吻了一下。


    「你還會想把我關起來、還會懷疑我對你不忠貞嗎?」


    納蘭昕認真地思考好一會兒,才回答道:「也許還會,但是我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偏激,我會和你溝通,如果不開心也不會和你吵架。我無法保證自己一下子就變得完美、毫無條件的信任你,那對我來說是不可能的,你會害怕嗎?」


    蕭揚搖搖頭,主動吻他。「隻要相愛,都會不安吧?但是在充滿理智的情況之下,那些反應都是正常的,我喜歡坦白的你。」


    「以後我都會對你坦白的。」納蘭昕深情地凝望著蕭揚,「再嫁給我,好嗎?」


    「我還想繼續寫科幻小說,可以嗎?」


    「那你要先生幾個小寶寶。」他任性地嘟著嘴巴說。


    蕭揚笑起來,甜蜜地投到他的懷中,覺得他真是任性得可愛。


    她真想告訴他,在她的心中,他就像一個大寶寶。


    「好,我答應。」他笑了起來,臉上終於有了幸福的表情。


    十年後,當納蘭昕和蕭揚生的三個寶寶都念書了,會和爸爸媽媽吵架提出條件的時候,蕭揚已經出了五本科幻小說,而且相當暢銷。


    有一個具有專業知識的老公做指導教授,她還被讀者懷疑她是資深科學家,但是小說中那種純情而又浪漫的感情卻又有一種清新的感覺,和那些什麽毀滅地球宇宙的科幻小說不同,讓她的讀者群不僅有男孩子,還有許多女孩子。


    而布萊恩也和喬治交往了十年,成為令人感到不可思議的一對同誌伴侶。


    每一對情人的交往都不容易,但他們都全心全意追求著幸福。


    十年後的一夜,在激情纏綿之後,蕭揚被納蘭昕緊緊地抱在懷中。


    她用手捏著自己最心愛的男人,問:「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你,當初,你為什麽選擇我成為獵物呢?」


    他臉紅起來,鬆開她,翻過身不麵對她。


    她搖了搖他的肩膀,「說嘛!我又不會對你怎樣。」


    「你真的想知道?」他有些害羞。


    「當然。」


    「我有一次生病了,你和幾個同學來探望我,親自下廚房煮了一碗我那時候很想吃的雞湯麵給我吃。從你的眼神、從那碗雞湯麵,我第一次嚐到幸福的味道。我想,我和這個女人在一起,一定會幸福吧!」


    說到最後,納蘭昕用毯子蓋住自己的頭,像個害羞的鴕鳥。


    可是蕭揚似乎不記得這件事了,她呆呆地想了半天,狐疑地問,「真的有這件事嗎?」


    男人憤怒地轉過身,「當然有!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愛上你的,這麽重要的事,難道你一點都不記得嗎?」


    已經過了十幾年,她哪裏還記得!


    蕭揚笑著說:「好像、似乎、也許有過這樣的事吧!」


    可是,他從那時候就喜歡她了,為何後來卻用那麽霸道的手段對待她?這個男人還真是夠奇怪的。


    蕭揚抱住自己心愛的男人,決定不再計較以往的種種,現在和以後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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