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碩到了茶圜,看了整個製茶的流程,唐汐知還親自教導他如何製茶,安碩仔仔細細學了三天,製出的茶竟不輸給唐汐知,讓她忍不住想著幸好他是她夫君,要是競爭對手有這天賦,還不派人暗殺了他。


    再來便有得忙了,為讓金葉銀毫的名聲迅速在歙縣拓展開來,同時也要在縣裏有一個做生意的地方,讓想買的人有門路,總不可能每回都花個幾天跑到小南村買,至少唐汐知很清楚,現在的金葉銀毫還沒有這樣的底氣。


    於是她起了心思,到縣裏賃個小店鋪,先做為賣茶及存放茶葉的據點。


    為了這件事,安碩特還向王府告了假,將家裏和茶行的事先處理好,他才有心思回去當值,不過他現在也是王府裏護衛隊的小隊長了,請幾天假這點小權利還是有的。


    同時還有一件重要的事,也是唐汐知剛嫁進來時答應安槐的——有錢後,要送他進縣學。


    於是他們便請隔壁的黃大嬸照看一下安大娘,安碩夫妻便帶著安槐到了縣城,一方麵先找店鋪,另一方麵也去縣學打聽入學事宜。


    剛好春闈剛過,又是新一批學子入學的時候,不過縣學可不是有錢才能進,因為這個等級的學堂已經不教啟蒙書籍了,還得有點基礎才行。


    安碩和王府的管事打聽之後,知道縣學一年的費用是十兩,如果要包吃住那就得十八兩,依上回安碩送軍餉賺的,加上這回唐汐知賣茶賺的,讓安槐入學綽綽有餘。縣學裏有幾個夫子,每個夫子收學生的數目是固定的,沒有夫子願意收就入不了學,其中最受歡迎的是蘇夫子,那可是在殿試中了探花卻不做官選擇教書的大儒,隻是要入他的門下也是最難。


    「一定要蘇夫子嗎?」安碩猶豫了,怕打擊安槐的信心。


    「你不讓安槐試試,怎麽知道他不行。」唐汐知倒是很篤定,她可是知道安槐的天分不同一般,光是自學就很有見解,若能得名師指導,還不大放異彩。


    於是敲定了一天,安碩與唐汐知準備了一盒糕點,兩條臘肉,還有一盒包裝精美的金葉銀毫,帶著安槐前來拜訪蘇夫子。


    蘇夫子並沒有擺什麽架子,看到安槐之後,聽說他十二歲了卻沒有上過學堂,隻讓一個老秀才教過幾年,不禁眉頭一皴。


    「你念過什麽書?」


    「四書五經念過幾遍了,隻是還不通透,也有讀過一些注釋。」安槐老實地道。


    「靠自己將四書五經讀完,不會隻是死背吧?」蘇夫子歎息,「你年紀大了點,如果隻是這種程度,就算順利的考到童生,可能都十七、八歲了。」


    聞言,安槐難受地低下了頭。


    唐汐知拍拍他的肩,對蘇夫子說道:「夫子可以拿經書裏的問題問他,雖然誇讚自家孩子顯得張狂,但我覺得這孩子心思活泛,並不是讀死書的。」


    蘇夫子點點頭,隨口問道:「聽說你父親過世時你才三歲?」


    「是。」安槐回道。


    「那他過世時,你有哭泣哀傷嗎?」蘇夫子又問。


    安槐神情有些納悶。「夫子,三歲時的事情我記不得了。」


    「好,你祭拜父親的時候,心裏感到哀傷痛苦嗎?」蘇夫子好整以暇地道。


    安槐老實道:「父親太早過世,我尚不懂事,對他的印象已經不深,故而祭拜他時雖然肅穆,卻沒有太過悲傷。」


    聽完這個答案,蘇夫子突然犀利地問道:「子曰:『喪,與其易也,寧戚。』是說喪事辦得周到和順,卻感受不到失去親人的哀痛,這如何能算是合禮?父母去世,子孫悲痛逾恒,心力交癢,無力亦無心顧及喪事是否辦得圓滿,隻有無盡的哀愁,這樣才是喪禮的根本。父親死時你不哀傷,可以當作你還小不知事,可是你在祭拜父親時卻也沒有任何哀痛之情,那如何算得上孝順呢?」


    這個問題顯然是刁難了,安碩與唐汐知聽得目瞪口呆,安碩想要出言替安槐辯解,一時卻又不知道怎麽說,急得跳腳,還是唐汐知暗中拉了拉他,要他聽安槐怎麽說,因為安槐聽完蘇夫子的問題並沒有表現出為難,仍然非常沉著。


    「夫子,父親辦喪事那時我年幼無知,自不知何為禮,夫子可以說我不守禮,卻不能說我不盡孝。孝道有不同的表達方式,孟懿子與孔子問孝,子遊子夏與孔子問孝,孟武伯與孔子問孝,孔子都給了不同的答案,夫子說的在祭拜時哀傷哭泣隻是其中一種孝的方式,卻不代表適合我。


    「孔子也說了,『父在,觀其誌,父沒,觀其行,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可謂孝矣。』我父親生前希望我們做個正直無欺的人,孝順母親,我自認做到了父親的期望,那麽是不是也是一種孝呢?」


    蘇夫子眼中微微浮現笑意,他似乎真的低估了這個孩子。「那麽,你怎麽確定你父親會承認你達到了他的要求,不會認為你不孝?」


    安槐想了想,搖了搖頭。「未知生,焉知死?」


    這句話也是孔子說的,指的是人生的道理都還沒能完全了解,又如何去了解死後的事情,安槐如此回答十分巧妙,既然焉知死,那麽安父認為安槐孝順與否又有誰知道呢?所以蘇夫子所問的問題,根本連他自己都答不出來。


    聽完他的說法,蘇夫子大笑起來。「好!好!好!我收你這個學生!如此天賦我平生未見,居然還是自學的,如果未能得教,讓你蒙塵埋沒,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安碩兄弟與唐汐知聽了大喜,奉上束修後,安槐立刻行了拜師禮,而後向蘇夫子的書僮問明入學日期等種種事項,拿了蘇夫子的推薦函,夫妻倆便帶著安槐到縣學報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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